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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01 09:45:23瀏覽530|回應0|推薦0 | |
期末考快到了。 心情很緊張,很怕敬陪末座。 一整個學期我都覺得沒唸到什麼書,回想這學期初背的英文單字,現在有好幾個已經忘了。我數算著計劃,預計要重新背它們才行。我翻開課本,到單字頁目的地方,發現單字、解釋、例句,幾乎都沒什麼印象,忘得很乾淨,好像我從來沒背過似的。生物、理化我覺得課本文字多又不易閱讀、記憶,我打算課文淺看,把重心放在筆記本上抄老師黑板寫的為主。不解的,是數學明明老師教的我有仔細研究,到最後都懂了,卻偏偏考出來的就很洩氣,為什麼要逼我買參考書來算呢?歷史地理課本劃重點,老師們補充課外知識也口述課文字句,但平常沒唸,臨考前也難以涵括全部。國文,老師雖然幾乎總在講授課外作家和其事與著作,考試只考課本範圍,但也不好背。 好好的學知識,被形塑成平常沒讀書的心情、考完後才在後悔,下次又故態復萌,真的很事非人也非。我們要戰鬥的,是自己的腦。自己非為靜坐十六小時即記完過目不忘課頁的高中生,總會有方法做到相同效果、屬於我自己的方式。 我輕輕如此想著。 但我也害怕自己得用非傳統形象及新好學生定義的歪歪男方式來讀書,對自己而言,無法接受,勝之不武,丟臉而已。 想到平常學校所見的不正經男,自己要跟他們一樣,就心生恐懼。 想起國中時歷史老師不斷告訴我們課文平常要常背,聚少成多,每隔一段時間要回頭讀它們復習到熟,臨考前才不會東西過多、壓力太大、不便讀完。我也很聽話地配合,上完課的當天回家在房間裡復習,我一遍又一遍地讀今天老師教的部分,卻常常食之無味、沒有充實和快樂。幾天以後,我竟沒有自動再復習,直到月考前。 大概是一個週期,要等好長一段時間,心情雀躍、充滿樂觀,才會主動拾起課本讀字句,且是津津有味地。我無意中發現,以句號為準,看完一句課文再看別地方或站起來或起身走動,回想剛句子的內容,所憶無大差,想其它事情再回頭想課文內容,雖有時順序有參差,多做幾遍,竟然能肯定不會忘,如此簡單之法卻也能背書。我驚喜若狂,掌握住訣竅般,馬上回座位翻幾遍其它課本,檢視是否能多書並行,一心多用。 曾經,課堂上學過人腦,我渴望知道讀書是如何運作的。 仁愛補習班的地理老師陳先聖在黑板上邊畫圖邊說, 「人的大腦啊,是由神經元組成。我前幾天才從一本科學期刊雜誌上看到一篇報導,…」 她在黑板上畫一條神經元,西北東南向,兩端各一個腦細胞,然後繼續說, 「神經元兩頭各有一個細胞,這個腦…細胞…」 她吱唔一會,又繼續說, 「你每當你接收一個訊號,它就貯存在當中一個腦細胞;你要用它時,它由另一個腦細胞去提出來運作;從儲存和提用中間要經過這條神經線,線的兩端就是神經元。你每回想一遍,大腦就分泌一種潤滑劑一樣的物質,使傳輸速度變快。當你愈常使用,分泌物質愈多,神經線愈粗,它就愈是加快,然後你就反應敏捷,變成最聰明的人了。…」 她邊講還邊把黑板上的神經線來來回回用力畫粗。 於是,讀書就是回憶的功夫之累積;有了科學驗證。我終於懂了。 但是不去讀它與複習,仍是無用的。學生讀書的工作並未因此更有效率,重量毫無減輕,只是心裡有個憑據。 天天看一樣的課頁畫面,對腦不好,讀書效率也差。 腦會有金屬銷鈍的吞咽鋼錠感,眼睛有強烈目眩光感,是一種病感,卻老有人稱讚之,說你讀書之功夫了得。 我不想認為這種眼睛快瞎掉之法是正確讀書方法,沒多久,我廢棄了這種讀書方法。 曾幾何時,我是快樂的口嘴勤唸的功課好優秀學生。 小三時,先是在家聽聞那些姐姐們對客人談論學九九乘法,不明白是誰要學九九乘法,也不懂什麼是九九乘法。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新鮮感即將到來,令人雀躍。 後來在學校,聽聞教數學的級任老師黃吟妹說再下一、下二個單元要上九九乘法,要我們先看一下,並把壂板後面的九九乘法表給先背起來。 回到家,站在店裡一角,我又聽見有姐姐向顧客說「九九乘法」四個字,清晰明顯,不易忘記;但我聽不懂其它內容。 不知道先後在家中聽見兩次姐姐們談論九九乘法之意義為何。 大約是當晚,我準備了一張紙、一枝鉛筆,打算把要背的東西有規劃地記在紙上,再折疊成小塊,方便局部背熟,再擴大為整張紙攤開時之全部。 「零乘以一是幾?」 我有點靦腆又俏皮地問一個大人。 那個大人他回說: 「零乘以多少都是零呀!…零乘以統統都是零喇!」 另一個大人也插進來上課: 「零乘以全部都是零喇!就像你沒有東西卻拿好幾個盤子來裝也不會有東西一樣,不管幾倍都是零喇!」 「哦~。」我了然於胸、理解了。 「那一乘以一也是一嗎?」我再問。 「是呀。」 「一乘以二是幾?」 「就是二啊。一乘以多少,就是多少呀。」 我聽不懂。 「一乘以多少,就是那個多少呀。…」他們看我沒反應,便繼續教。 「一乘以一就是一。一乘以二就是二。一乘以三就是三。一乘以九就是九。」 這種推理的邏輯,我會。 「那一乘以零是幾?」 我為了安心,補問這一題。 「一乘以零就是零呀。一乘以沒有就是沒有呀。就像零乘以一一樣啊!有沒有?…」 「一乘以零和零乘以一一樣嗄?」我為了確定,再問一次。 他們點頭。 媽媽正幫人洗頭髮,問我會唸嗎?她指著我拿的壂板說: 「這個唸:『二一二,二二四,二三六,二四八,二五十,二六十二,二七十四,二八十六,二九十八;三一三,三二六,三三九,三四十二,三五十五,三六十八,……九八七十二,九九八十一。』」 「不是二乘以一等於二,二乘以二等於四?」 她們又七嘴八舌、比手畫腳地說: 「二一二,二二四;簡稱喇,這樣比較好唸,方便記,方便算。」 我擅自作主,把十的乘法也整理起來。 我又問: 「十一是十?」 她們說是。 「十二二十,十三三十,十四四十,十五五十,十六六十,十七七十,十八八十,十九九十,十十一百。」我說。 她們沒有異議。 「二的最後面是二乘以十等於二十,三的後面乘以十等於三十,其它都一樣?」我問。 「對喇。不過十的部分跟一一樣,又好算,我們不另外再記。」 於是,我在枱子上把紙舖開,寫上「2 0 0 2 1 2 2 2 4 2 3 6 2 4 8 2 5 10 2 6 12 2 7 14 2 8 16 2 9 18 2 10 20 3 1 3 3 2 6 3 3 9 3 4 12 3 5 15 3 6 18 3 7 21 3 8 24 3 9 27 3 10 30 …… 9 0 0 9 1 9 9 2 18 9 3 27 9 4 36 9 5 45 9 6 54 9 7 63 9 8 72 9 9 81 9 10 90」 我先在紙上寫滿 2 到9 的乘法數字表,又在 2 的左邊寫上 0 與1 的乘法表,在右邊寫上 10 的乘法表,最後在空格中填上乘號與等號。 我一面口唸一面手寫又一面回想剛經歷過之痕跡,隨時檢查遺忘與否,忘了的立刻看紙上資料一眼,找到後別開視線,馬上憑「空」回想。坐在房中桌前用功時我想,走出去在走廊上我也想,隨時在家中某處我更想;就這樣,我唸著唸著,我通通背會了。 我嘴痠麻累,背誦速度卻快得很有成就感。我跳著跑出去,也跳著跑進來。乘法表紙我折成和屁股口袋差不多大小,不時拿出來看看、記記,不熟弄熟,熟了再更熟。紙彎折之部分如常穿衣物鈍面磨損變髒舊,我有點不捨。我人又出現在外頭店面那些人面前,他們看到我不斷拿厚厚的折紙出來看,又有了意見。 「借我看一下你上面寫什麼。」 「你褲子後面鼓鼓的是什麼?」 「……」 我心情從對別人反應的好奇變為防禦的心情。直到媽媽說: 「你把紙寫得糊糊花花的已經像垃圾,弄破弄爛來變成垃圾,人家會以為你喜歡髒東西,該丟的蒐集一大堆,被笑叫神經病,癲子。」 我多少有點心虛。 又是自己的清道夫性格害了我。 當初預備要寫及寫的當中,我已經預想到可能要留下這如廢紙的幫助記憶的工具。但是想及家中環境和傢俱用物,哪有適合的容器可容納一大堆這種東西?而且依照媽媽那種個性,一定馬上被她無情丟掉;這可是我花心血的寶貝哩! 又是與媽媽爭執,又是垃圾,又對我讀書有必要之輔助…… 我決定考完九九乘法後,把它取出放在抽屜中夾擺著,日後再做處理。最重要的,是我再也不想用此方法輔助讀書,免得製造我的負擔和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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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