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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21 12:51:20瀏覽3181|回應10|推薦286 | |
有一天,孩子突然問我,上帝說的是哪一種語言? 我在腦際搜索一番,略為猶豫地說:「嗯…應該是希伯來文吧!」但我對自己的答案不太具有信心,上帝怎麼可能只說一國語言?而且新約聖經據說是以希臘文寫的,耶穌基督可能說的是希臘文? 「上帝為什麼不說中文,要說希伯來文呢?」孩子隨即不平而鳴。 我考慮著是否該從古代阿拉伯人閃族的歷史說起?還是解釋上帝是源自西方的宗教信仰?但無論歷史或宗教,對八歲的孩子似乎都太遙遠…。當我苦思不出回應之道,孩子卻早已釋懷:「還好,上帝沒有要求所有人都得要學希伯來文。」 上帝不僅不要求所有人得學會上帝的語言,還創造了更多的語言。根據《聖經》創世記,當時人類聯合起來興建巴比倫塔,狂妄自詡能造出一座通往天堂的高塔。為了阻止人類的計劃,上帝一夜之間讓人類說著不同的語言,從此無法順利互通。聖經如此解釋了世界何以充滿各不同語言的現象,也彰顯上帝崇高與宰制一切、不容挑戰的能力。 無論選擇任何一種信仰,人們的神,擁有人們想像所及的各種能力。崇高的宰制力量擴及創造、指引、智慧、憐憫與愛…,當然包括聆聽各種異國語言的祈求與禱告。 信仰者對於神的情感融合著依靠、敬仰與畏懼,而神的形象彷彿永遠投射出愛與紀律。但我們心中是否都可能有過對神的困惑與懷疑?懷疑慈愛的上帝,在將亞當夏娃驅逐出伊甸園的眼神裡沒有一點憐惜?懷疑虔誠敬拜過無數神祇,自己的人生境遇卻仍然差強人意? 德國心理學家佛洛姆的看法是:「在一切有神論中__不論是多神論或一神論,神所指的是最高的價值,是人心最渴望的善。因此,神的特定意義是依照對那個人而言,甚麼是最令人渴望的善。」 但甚麼是我們心中最渴望的善呢? 有一回,新竹鄉間一座財神廟舉行廟會,我帶著兒子欣賞熱鬧的廟會表演。孩子看到廟旁有許多人排隊登記捐獻善款。 「為什麼要給錢呢?」兒子懷疑地問。「因為大家相信財神爺會保佑人賺大錢。」我順口回答。「不對呀!是大家給財神爺很多錢,財神爺沒有給大家錢啊! 」孩子的疑惑,確實讓人無言以對。 也許財神爺反映出求神者心中渴望的「善」,就是財富,是現實生活所標舉的價值之一。而民間信仰中許多神祇,「善財童子」、「註生娘娘」、「文昌君」、「月下老人」…也都明確地呼應著現實人生中物質或情感所需。當人們擁簇著在神前,不免追隨現實生活的幸福標準,祈求人生益處。 因為慕求超越現況的、個人渴望的、各種雷同或迥異的「善」,我們在心中為神雕砌一個寶座,盡管有人懷疑那是虛空的席位。 當人們為爭取點一盞「光明燈」而漏夜排隊,為「搶頭香」而闖破頭,渺小求憐的生命爭取幸運眷顧,每個被賜福的機會都確證了神的存在?當人們為自己或他人的病痛、苦惱祈禱,渴望神蹟乍現以回饋他們曾經對神的忠貞,每個不確定的恩典都潛伏著神存在的可能? 就如杜斯妥也夫斯基小說中人物的心聲:「自由是一副過重的擔子,他渴望擺脫他的自由,而像小孩子一樣的被指引。」 曾以「反基督」思想挑戰上帝的詩人哲學家尼采曾問道:「人能一無信仰而活下去嗎?」。否定神,也需要否定神的責任。也許因為如此,無論經過多少世紀的人文思想、自由浪潮,要人們「把一切責任從上帝的肩膀移到自己的肩膀」仍是無比艱難。 「媽咪是我的上帝!」有一回孩子又天外飛來一筆。「為什麼?」孩子應該不會因迷戀母親而興起造神運動。「因為上帝控制世界,媽咪控制我,所以媽咪是我的神!」 未必是盡出於崇拜孺慕的情懷,這其中恐怕也隱含一種不可避免的宰制關係。 是否,有許多孩子,覺得自己隱隱有一個上帝!她擁有決定買不買玩具的權利,擁有讚美、責備甚至懲罰孩子的權力。有責任愛他、保護他、照顧他,指引他…, 孩子一度依賴母親的神祕與無所不能,依戀某種穩定的宰制力量與溫柔慰藉,祈求一切引導,希望有求必應!而後,慢慢在成長中、在懷疑控制與追求自我之間……,開始懷疑挑戰她的權威與專制。 在引領孩子成長的過程,我們或許不懈於思考,如何讓孩子採取和平方式「把一切責任從父母親的肩膀移到自己的肩膀」,而非盡是叛逆武裝的無窮對抗。 在人與神的關係中呢? 我們是否能讓神卸下責任,而不一定否定神呢 ? 是否無須通過仰望臣服的姿態而成為珍貴的朋友呢? 「人類有一種很難得的品質,那就是”慕聖”。就是懂得自我反省,知道自己的不足,相信有一個更好的自己存在。」英國作家艾倫狄波頓在「宗教的慰藉」一書中如此道出他所相信的信仰的價值。 當被宗教所慰藉的心靈感到觸動與溫暖,聆聽來自內在的聲音,在那裏,所有的界線由自己決定。在我們與神的對話中,因為我們的選擇,信仰將存在或不存在。因為我們的選擇,決定了善的樣貌。也因為我們的選擇,決定了甚麼是「更好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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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