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康思薇拉初次衣著端莊,舉止優雅,準時地出現在家門口時,手足無措的其實是我.

沒有聘用鐘點女傭的經驗,除了老公小孩,不曾差遣任何人整理家務.面對康思薇拉,我比跟上司談話更加戰兢.就怕說的不禮貌,傷了她自尊.

開始是工作忙碌的朋友急需有人分擔家務.口碑甚佳,住在城南的康思薇拉對於到城北工作的條件是必需至少打掃兩戶,朋友於是來詢問能否分攤.因為價錢合理,老公幾乎是一口就答應了.

對於雇用鐘點女傭,我其實極反感.先入為主地以為是有錢有閒貴婦的專利,中產階級的我們,沒有權利奢華.再則讓陌生人進到家裡,到處翻弄整理,難免暴露隱私,這更是大忌.多年前住新加坡,印尼外勞廉價好用,稍有能力的新加坡人幾乎家家都有個長住印傭.看多聽多了主人對印傭頤指氣使的惡行惡狀,我們始終不願”同流合汙”, 加上當時自己是不事生產的”英英美代子”,無端多個生人在家走動既沒必要,也不自在.

事隔多年,情況丕變.重回職場使生活忙碌不堪.難得週末,卻被迫將時間用來整理髒得難以入目的房間,浴室;清洗堆積如山的衣物,情緒恆常因疲累而失控.老公小孩皆噤若寒蟬,紛紛走避,唯恐踩到地雷.星期六遂成我們最痛恨的日子.

康思薇拉卻英雄般出現了,帶著她的武(吸塵)器.她不客套,不寒暄,結結實實工作了三個小時.不需我指點清潔用品,拖把在何處,她熟門熟路地,如入無人之境般,手腳俐落,動作迅速,所過之處,滿目皆清爽.百葉窗和風扇上累積的陳年塵埃,浴室牆上厚厚的皂垢,浴缸邊隱隱發黑的黴菌,馬桶上從來刷不掉的水漬,地毯上結成球的灰塵…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目睹這一切奇蹟,我瞠目結舌,簡直要對她佩服的五體投地,她是怎麼辦到的?

康思薇拉若無其事地聳聳肩:二十年!太太,二十年的經驗!

我心裡的獨白是:說起來,我操持家務也將近二十年哪!就算不是專家,也不能說是業餘,怎麼就沒有她一半的功力,還搞得一屋子雞飛狗跳,雞犬不寧….

意想不到的是,自從有了康思薇拉,原本懶散成性的兒子女兒很識相地自動在她出現之前先將房間大致收拾,廁所的髒衣服,浴巾也知道要丟進籃子.和以前任憑老媽吼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還是無動於衷的景況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大概是怕房間太髒,在外人面前顏面盡失吧!

感謝康思薇拉,因為她的出現,家裡變乾淨了,我的負擔減輕,週末得以稍事喘息,心情也跟著輕鬆.而更大的收穫是,孩子們沒有因為她的幫忙而變懶,反而因此學會整理自己的房間.花小錢而有如此巨大的收穫,我忍不住要高呼:

康思薇拉,我愛你!!

                                          (刊載於世界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