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臨睡前才想起是結婚十九週年紀念日.慌張從床上跳起來,亡羊補牢徒然想做些什麼.隔著浴室門對正在沖澡的老公驚呼這重大發現,換來的是他一聲:啊!對喔!宛如Déjà vu,似曾相識的景況,在相同的時間(臨睡前),彷彿去年,甚或過去幾年似乎都曾發生過.

新年假期後,冬日的歡愉就算過去了,遺憾時光太匆匆,心裡還眷戀放假時的慵懶舒適,沒做好回去上班的準備,總覺得應該還有什麼藉口可以慶祝的,轉念就想起來:啊!今天是結婚紀念日!

算遺憾嗎?這些年,我們竟從未慶祝過這個應該是極重要的日子.連續劇裏女主角經常為了男主角忘記結婚紀念日而嬌嗔,藉題發揮.我卻毫無例外的年年忘記,自己都不記得的日子,怎能要求對方有所回應?

日曆上滿滿的行程,說明我們這些年為子女而活的忙碌生活.偶爾的空檔,只想甚麼都不做的好好休息.心思沒有餘力用在浪漫上.身體裏的浪漫基因隨著年歲漸長,漸漸都酣睡了.一頓兩人獨享的燭光晚餐,酒足飯飽後腦滿腸肥的罪惡感,可能沒有一家四口上家庭餐廳來的溫馨自在.珠寶美鑽的禮物,只在打開的瞬間短暫喜悅,過後全被束之高閣,久了便忘記甚至無處尋覓.從來不喜披披掛掛,穿著打扮盡量簡潔俐落,身上若有首飾總擔心脫落鬆動,處處不自在.我這不夠纖細的個性,常令他一片孤心換無情,連連搖頭歎息,說我前世必是男子轉世…

誰又料得就在柴米油鹽間,一晃眼十九年就過去了.若加上交往的日子,更已超過四分之一世紀.和他在一起的歲月,竟已遠超過和父母相處的時間.當初的濃情蜜意不復,轉化成如今的尋常生活.在異鄉的國度中,我們是彼此的依靠與慰藉,是親人,也是朋友.十九年,近半生的歲月,恍如一夢.

他信誓旦旦說明年二十週年要去Las Vegas renew our wedding vow,我轉身潑他一頭冷水:你確定明年不會忘記?

熄燈入睡前,他回過頭,在我額上用力一吻:就算沒有慶祝,禮物還是要給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