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事件責任歸屬研究報告》評述》貳、個案評述

二十、國大代表謝娥告密事件

【《二二八事件責任歸屬研究報告》摘要】：

【不過，柯遠芬在事件發生四十年之後所寫的〈臺灣二二八事變之真象〉一文中卻指出，在28日上午他到辦公室上班不久後，臺灣省婦女會理事長謝娥即偕同該會副理事長李緞前往警總求見，告知其所得到的消息指有若干不滿分子昨夜商議將於今天發起抗爭，希望柯氏嚴加防範。隨即糧食調濟委員會總幹事李連春亦作同樣報告，經柯氏聯絡長官公署後得知公署亦接獲此種情報。柯遠芬以此情報來證明所謂日治時期以來的「臺奸」與皇民奉公會的「御用紳士」野心家，企圖利用偶發的緝煙案鼓勵民眾推翻政府。】(詳請參閱第225頁第1行)

【其實，在〈事變十日記〉文中柯遠芬記載了謝娥來訪之事，那是28日午後謝娥來部告知事態嚴重，希望柯氏速謀解決之道。謝娥自己則指出她在事情緊張時刻曾去見柯遠芬，提醒他臺灣同胞及政府都是自己人、都是中國人，軍方是不能像印度的英國軍隊對無武裝的人民開槍的」，而謝娥面見柯遠芬之事「以後在報紙看過柯參謀長發表他在二二八期間的日記時有記載」。因此可以判斷謝娥見柯遠芬請慎重處理是在28日下午，即〈事變十日記〉中所記載。但事隔多年後，柯遠芬把謝娥之到訪時間提前，並改變談話內容為向他透露有人「預謀暴動」。柯氏之言，只是在合理化自己先入為主的偏見。】(詳請參閱第226頁第7行)

【評述】：

一、警總參謀長柯遠芬於1947年5月10日起在《台灣新生報》發表之〈事變十日記〉中記述，二月廿八日【午飯後，我命副官處王處長(本省人)前往勸導，並請群眾推派代表前來商談解決辦法。不久，王處長偕同七八位代表前來，此時國大代表謝娥女士亦來部，告知事態嚴重要我速謀解決，當時我就請她亦參加商談，希望她能發生些作用】；四十年之後，柯氏在他所撰〈臺灣二二八事變之真相〉一文中則另稱：二月廿八日【不意我到辦公室後，即有臺灣省婦女會理事長謝娥女士(她是一位女醫師)偕同該會副理事長李女士來見】；又1985年，謝娥女士在美國接受謝聰敏訪問時說：【當是日的前一日事情在緊張時，我去見過當時的參謀長柯遠芬，…，我去看參謀長事，記得以後在報紙看過柯參謀長發表他在二二八期間的日記時有記載】。綜合上述，國大代表謝娥女士往訪警總參謀長柯遠芬乙事，應該是可以確信。

二、再者，綜合柯氏前述【不久，王處長偕同七八位代表前來，此時國大代表謝娥女士亦來部，告知事態嚴重要我速謀解決，當時我就請她亦參加商談，希望她能發生些作用，…】，以及謝女士陳述【當是日的前一日事情在緊張時，我去見過當時的參謀長柯遠芬，…我去看參謀長事，記得以後在報紙看過柯參謀長發表他在二二八期間的日記時有記載】二節，可以推斷謝娥代表往訪柯遠芬參謀長，應是在二月廿八日【午飯後】，而非上午柯氏【到辦公室後】。

三、謝娥代表往訪柯參謀長，談話內容為何？究竟只是【告知事態嚴重要我速謀解決】？或【當即告訴我，據他們所得消息有若干不滿份子昨晚商議於今天發起暴動，要我嚴加防範】？抑或只是像謝娥代表所說的【我告訴他：臺灣同胞及政府都是自己人，都是中國人。軍部是不能像以前的印度的英國軍隊向無武裝的印度人民開槍】？依常理研判，謝娥代表與李姓副理事長聯袂往訪，應該不會只是為了【告知事態嚴重要我速謀解決】，或只是為了勸說【軍隊是不能像以前的印度的英國軍隊向無武裝的印度人民開槍】，而應是為了告知【有若干不滿份子昨晚商議於今天發起暴動要我嚴加防範】！

四、謝娥代表所稱【有若干不滿份子昨晚商議於今天發起暴動】乙節是否屬實，因乏證據不得而知；但是，她與李姓副理事長二人，得知上情後，不顧自身性命，勇敢向柯參謀長檢舉「告密」，勇氣可嘉，的確令人敬佩！由此也可認知她說有人【商議於今天發起暴動】，應該不是空穴來風！然而她倆出面檢舉「告密」乙事是否外洩（註一）？又與次日（三月一日）上午謝娥代表的醫院被搗毀之事件是否有關（註二）？均頗值得進一步探討。

五、向官方檢舉「告密」，向來是民間非常忌諱之事。謝娥代表與李姓副理事長二人聯袂向柯參謀長檢舉「告密」，是否為了相互壯膽?抑或為了分擔責任風險？確不得而知。柯遠芬參謀長於1947年5月10日起在《台灣新生報》發表之〈事變十日記〉乙文中」，僅只記述（國大代表謝娥）【告知事態嚴重要我速謀解決】，並不意謂謝娥代表沒向他透露【有若干不滿份子昨晚商議於今天發起暴動】；當時僅只輕描淡寫記述【告知事態嚴重要我速謀解決】，很可能是為避免洩露謝娥代表二人檢舉「告密」，使不帶給禍害或麻煩；四十年後發表〈臺灣二二八事變之真相〉乙文中，公開「據實」陳述【有若干不滿份子昨晚商議於今天發起暴動】，則可能因事過境遷，且當事人都已垂垂老矣，不復顧慮有人會再加追究！

六、《二二八事件責任歸屬研究報告》第四章撰述人陳翠蓮教授指【柯遠芬以此情報來證明所謂日治時期以來的「臺奸」與皇民奉公會的「御用紳士」野心家，企圖利用偶發的緝煙案鼓勵民眾推翻政府】一節，因未見陳教授敘明柯氏推論之翔實情節，無法加以評論。至於評述【柯遠芬把謝娥之到訪時間提前，並改變談話內容為向他透露有人「預謀暴動」。…只是在合理化自己先入為主的偏見】一節，因有謝娥代表所稱【有若干不滿份子昨晚商議於今天發起暴動】乙詞為證，顯然絕非柯氏【自己先入為主的偏見】！

七、同樣地，謝娥代表1985年接受謝聰敏訪問時，僅說【我告訴他：臺灣同胞及政府都是自己人，都是中國人。軍部是不能像以前的印度的英國軍隊向無武裝的印度人民開槍】，也不意謂她沒向柯氏說過【有若干不滿份子昨晚商議於今天發起暴動】。因此，柯氏四十年後公開「據實」陳述【有若干不滿份子昨晚商議於今天發起暴動】，與謝娥代表1985年僅說【我告訴他：臺灣同胞及政府都是自己人，都是中國人。軍部是不能像以前的印度的英國軍隊向無武裝的印度人民開槍】，應該都只是對過去記載或談話之增補，而非【改變談話內容】！

【註一】：謝娥代表向柯參謀長檢舉「密告」後，曾應柯參謀長之邀請，與王處長帶回警總辦公室之七、八位群眾代表「商談」。

【註二】：林木順編著《臺灣二月革命》(第16～18頁)記二二八當天晚上柯遠芬、黃朝琴、周延壽、謝娥的廣播內容及民眾反應。茲摘錄如下：

「天黑了，市民正在恐怖中吃晚飯的時候，突然廣播電台通告市民：七點半以後，有柯參謀長、省參議會議長黃朝琴、市參議會議長周延壽、國大代表謝娥等的重要廣播。…

至於謝娥竟敢在全體市民興憤當中，歌頌陳儀的德政，並且否認公署衛兵向請願民眾開槍。她説：在公署前面，並沒有發生過開槍事件，因民眾擁擠，互相踐踏，致生出若干名的輕微負傷者。她又說：她曽經訪問過女煙販林江邁，知道她是受了輕微的打撲傷，決不是受槍筒打的。她極力要求「省民」必須冷靜，不可輕舉妄動。…她又説：陳長官是怎樣怎樣的好人，他如何愛顧臺灣，…陳長官對於這個事件，甚為惋惜，他已經答應以最大的寬懷處理這事件，…請大家放心，遵守秩序，不可輕舉妄動，信賴當局的處理。

她廣播以後，還未回到家裏，就有大批民眾去找她，…要立刻更正她剛才廣播的話。因此，她不得不再跑回廣播電台，胡裏胡塗地辯解一番。

次日(三月一日)早上，民眾就把她的醫院圍住，要求解釋她昨晚的廣播，恰巧有人抬來一個被衛兵槍傷的市民要她治療，但她竟以「很忙」為口實，拒絕治療，因此民眾愈加憤怒，遂衝入醫院裏，把一切醫療機器、藥品、傢具、衣類、現鈔，都搬出來路上，縱火禁(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