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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17 01:12:24瀏覽122|回應0|推薦0 | |
一、 雖然「天下人」之名早已在眾家臣的口中爭頌,但事實上卻是一位將幕府大將軍足利義昭給逐出京都的竊國逆臣,這樣公然犯上的作為,到底是引來了天下諸侯的圍攻,今番他御駕親征若還要講究排場威風,那就真是對世風麻木至極的深宮弄臣了。 不過英雄終究是英雄,縱使一身簡便的行裝,周圍僅有近侍武騎及持長槍、本旗步卒共計百人簇擁前後,不羈之豪氣仍震懾了冠蓋雲集、英傑薈萃的京都仕紳百姓。高貴者避居小巷,低賤者沿街匍匐,就是足利將軍被擁護入京之時,也無此等氣派。 無怪乎當今天下人人爭傳:足利幕府已亡,織田幕府當興。 決心天下布武的織田信長,在先後剷除了越後之龍上杉謙信及甲斐之虎武田信玄之後,終於可以無後顧之憂地把羽柴秀吉這一把鋒利的脇差,直插進毛利輝元的胸口──高松城。 信長此行的目的,不過是坐鎮本隊,為前線奮勉作戰的羽柴秀吉提振士氣,以求一鼓作氣拿下高松城,最終吞滅這古老的大族,實質上統一整座九州大陸。 夏日炎炎,信長信馬前行,忽然一陣清蓮香和著笛聲裊裊拂過他的耳際,讓他不禁停下了腳步。 「此處有佳人,不妨暫歇。」 主公的風流,長年隨侍在側的家臣們最懂。一聲令下,眾人止步,小小的酒樓前竟擁擠得連門上的楹聯都看不見了,密密織就的旌旗更把酒樓的酒旗給完全掩蓋住,道上的販夫走卒受此一驚紛紛做鳥獸散。 信長輕盈俐落地躍下馬背,正要走進酒樓的大門,卻又悠悠地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對忠誠的侍從們說道:「諸位,請留步。」 正當眾人錯愕之際,信長已進門去了。 酒樓內原本坐滿歇腳或會友的客人,此時早已聞風而散,人去樓空的景象,反顯得此間格局之開闊。疏密有致的桌几陳列在鋪設嚴謹又工整的榻榻米上,小方桌上還斟了兩碗熱茶,旁邊一盆小爐還文文地燒著一壺本地難得的甘泉。煙霧蒸騰,矇矓了凡俗的輪廓,一株矮松、一盞清酒,竟都飽含了詩意,予人身在神宮的錯感。 信長的視線被瀰漫的水氣所遮翳,水氣的彼端,他眨了眨眼,那究竟是鏡花?還是水月?凡絕美之物非幻即妖,眼前這位絕世之佳人,究竟是真是幻?是人是妖?坐鎮中軍裁斷萬人之死生猶談笑風生的信長,此刻竟怯懦了起來,遲遲不敢欺近。 笛聲依舊如煙,滿室縈繞,其情憂悒溫婉,如泣如慕…… 少時笛音漸稀,一曲和歌自水煙的彼端透出,微微濕潤,如清泉之嗚咽。信長在此岸聽得迷醉,縱然距京都六十里路之外,家臣明智光秀正率領本家兵馬一萬三千於丹波待命出征,怎奈人生苦短,霸王也寂寞,此夜猶漫漫,非此佳人,能誰解憂? 他終於尋一清淨處落座,凝神探問:「笛音甚美,和歌更勝,願聞佳人姓字?」 和歌已罷,笛音未起,女子喃喃低語似春燕剪垂楊: 「賤妾小名舞音,伊波氏之後……大人好。」 舞音垂首低眉,似羞似憂,兩手交握將短笛壓在心口。 信長見狀,色心大起,惟堂堂一國之大名,幕府之權臣,當然不能像浪人或商賈那般暴暴躁躁,什麼樣的身分,追求美人的身段就該是什麼樣子。他揮手示意掌櫃上前,從腰間的繡囊裡拿出了幾文銅錢:「一點心意,勞煩你幫我送給那名女子。」 信長向舞音頷首示意,似笑非笑:「不知美人能否為在下再歌一曲?謝甚,謝甚。」 「幸蒙大人錯愛,自當勉力……」舞音閉目尋思半晌,而後幽幽唱起: 山中一池碧, 皎皎白蓮迎風舉, 香傳千萬里。 勸君但觀莫輕採, 香斷不再來。 一曲唱罷,信長興味正濃,正欲開口再邀一曲,舞音卻屈身行禮,往門口走去了。 「美人奈何便走呢?且再歌一曲何如?」信長急急央求行將出戶的舞音。 舞音回眸報以淺淺的一笑:「大人乃家國之棟樑,亂世之砥柱,奈何與小女子過不去呢?一曲遺相知,再曲所為何?且讓這萍水之緣就此飄散吧……」 舞音輕移蓮步,走過被圍得水洩不通的酒樓,眾家臣兵卒紛紛讓出一條小路,目送舞音纖細窈窕的身影漸去漸遠,終於隱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信長隨後步出酒樓,神色頗異。 眾人不明就裡,只能噤聲。只見信長似是眷戀方才幽咽婉轉之歌聲,又似撥起了他心中的算盤,計算著在奪取天下之前,當以奪取伊波舞音之芳心為第一要務。 「走,到本能寺去。」
二、 雖說日本的寺廟大多靜寂素樸,但京都畢竟是日本之中心、天皇之所在,本能寺又是京都知名的地標,寂寥如何能符合遊人如織的民情?素樸又怎麼能體現皇城的雍容?是以早在風聞右府大人織田信長即將在此駐蹕的消息之後,住持清玉上人便已大張旗鼓指示眾僧四處張羅,絲綢帷幔、精雕木桌、溫潤瓷杯、金色屏風……舉凡能擺能掛能貼能顯富炫貴之物應有盡有。 「呵呵呵,這些都是為了襯托來客之尊貴啊……諸位辛苦了。」清玉上人兩片霜白的眉毛彎彎如鳥羽,向來嚴肅的弘法方丈,此刻卻也因眾人布置之精巧華美而不免感到一絲世俗的得意,眼下正笑得合不攏嘴呢。 待到夜幕降下,華燈初上,宴席間坐無虛席盡是一時之選。名茶人千利休以茶代酒鬧中取靜品敬寂,博多海商島景宗室挾吞海之氣概細數南洋之珍稀,更有信長苦心栽培的嫡子信忠隨侍在側,此夜自是喝不完的痛快,道不盡的妙語。 信長居中,舉杯致意,眾人則回敬如儀,滿室興味昂揚。信長乘此酒興,命侍童取來小手鼓,咚咚咚敲起穩健的節拍,為在場嘉賓歌舞一曲〈平敦盛〉: 人間五十年, 與天長地久相較, 如夢幻般── 一度得生者, 豈有不滅乎── 一曲奏罷,眾人齊聲叫好,信長收鼓舉杯向眾人,一表今夜心中之歡快:「人生苦短,不醉不歸!」 眾賓客見主人氣魄如此慷慨,也爭相仰盡手中美酒,任豪氣入肚,讓碗底朝天! 席間,一名京都巨賈菊亭晴季悄悄欺近信長身旁,附耳問道:「聽聞右府大人今日在酒樓巧遇一名女子,想要親近卻被婉拒了,是嗎?」 信長一聽,頓時變色,晴季卻毫無畏懼之情,反而越發神秘地接著探問:「若是在下有法子讓右府大人一親芳澤,不知大人能否饒恕在下一時的無禮呢?」 信長沉吟半晌,突然將晴季一把勾進懷裡,低聲說道:「如果你真有辦法……明晚入亥時,我要她來本能寺見我。」
三、 舞音獨坐在旅店的一隅,簡陋的屏風一擋,就算是店家對她隱私的尊重了。屏風外傳來其他旅人輕佻的言語,而她只是無言褪去身上的單衣,掛在屏風上頭,將燒熱的水一盆一盆加進澡桶中。 事實上若非晴季親自前來,再三叮囑店家務必讓她好好沐浴淨身,恐怕她此刻只能就著屋後飲馬的槽臼,拿條破布蘸水擦拭飽經風沙的身體也就完事了。只是晴季的叮嚀言猶在耳,店家對她極度的鄙視和厭惡卻在心窩生了根。 一介草女流浪江湖賣藝已經丟盡了列祖列宗的臉,今番為她打點沐浴、更衣的事情完了,還得找頂小轎抬這位嬌客進本能寺?用地爐底下的渣滓想也知道,定是那風流出名的右府大人找去玩樂的,這麼說來這個四方藝人還兼差當起妓女來啦! 「賣肉的娘們還遮什麼羞?我呸!」店家走過屏風瞥見那燭光剪出的姣好體態,忍不住啐了一口。 舞音並未把這些閒言閒語放在心上,桶內的水也加得差不多了,她讓自己緩緩浸入煙霧蒸騰的熱水中,直到每一吋肌膚都沒入水裡。 她雖然年方十七,卻已是個盤髮別簪的新嫁娘,只是命運弄人,新婚之夜竟成訣別,前一夜的溫存卻換來丈夫漸漸冷去的遺骸…… 「貞信,對不起,除了為你堅守十六年的童貞,我什麼也沒能為你留下……但是今夜,我會用這早已失去意義的貞操為引,為你無辜受戮的英靈獻上最虔誠的祭品。」舞音仰躺在澡桶的邊緣,任水氣和淚水相和成流。 「就是今晚了,一切都將結束。」 今晚,她把自己獻給僅僅一面之緣的織田信長。雖然,這個名字她已經在每一個無眠的夜裡默誦了無數次,連片刻的夢囈喊的都是織田信長的名。 舞音再一次讓全身浸入猶有餘溫的水中,讓身體最後一次感受沐浴所帶來的純粹溫暖。眼前是沉默的屋樑,延著屋樑而上,是更細密交纏、層層疊疊的稻草束,就像家鄉田間的農舍屋頂,無論修補了多少次,晶瑩的雨滴總能自隙縫間滲流,滴落…… 「女人!轎子已經備好了,妳還不趕快穿衣服出來!」 故鄉的追思,被屏風後面粗啞的嗓門給喊斷,也是時候停止這軟弱的緬懷了。
整齊的腳步搖著輕盈的小轎,輕盈的小轎搖著舞音童蒙時的夢:父親啊父親,您厚實的胸膛搖我入夢,可是我瘦小的手掌,卻怎麼也搖不醒您緊閉的雙眸,您睡了,永永遠遠地睡了。 抬轎的腳伕筆直地穿過本能寺戍守森嚴的大門,靜寂的寺院肅穆得令人敬畏。 「在這裡,是褻瀆嗎?」舞音緊緊抱住自己,用單薄的手心為冰冷的身體取暖,沐浴時的餘溫早已飄散殆盡。 停轎。 御殿前,古老的杉門緩緩拉開,輕柔似海潮告別沙灘。 「久違了,伊波‧舞音。」 一雙熾熱的眼睛對望另一雙冰冷的眼睛,兩者之間竟存在著詭譎的默契。 永恆不變的儀式開始了…… 遮羞的羽衣褪盡,兩副赤裸的肉體交纏,似蛇。 是溫柔嗎?唇尖與指尖在她的腰腹與私處輕撫遊走,又似雨,從故鄉的稻草束中逃脫,沿著水色的後頸滑落,直抵豐腴的臀。 是粗暴嗎?膨大的男根直插猶如重溫自己在桶狹間孤軍直取敵將的勇猛無畏,但她可是含苞的花蕊啊…… 痛!真的痛!但是劇烈的晃蕩卻讓舞音無從分辨那到底是私處的撕裂?還是與仇人交媾的心碎?信長的臉就在她的面前,汗水淋漓、大聲喘氣,宰制天下的尊貴之驅,在色慾的面前竟也像條發情的水牛嗎?舞音從僅存的意識裡發出一聲輕蔑的嗤哼。這頭水牛現在正用激烈的力道朝著她的私處來回頂撞,一次次撕裂她仍然稚幼的身體,迸裂的鮮血自密合的屄裡汩汩流淌…… 時間在月色輪轉間游移,椎心的痛楚漸漸消退,陣陣的酥麻竟由熱紅的私處傳到眉尖,讓三尺之冰也融化開來。 這是什麼感覺?怎麼我的理智快要崩潰,我身體的歡愉卻不斷高漲?夠了!別再繼續了!我……我快要控制、不住了啊…… 「啊……」一聲聲舒緩的呻吟從兩人的口中發出,狂亂到極致之後竟是完全的靜止,只餘規律起伏的粗喘暗示前一刻忘情的交纏。 和仇人做愛竟然也高潮了嗎?我真是個淫蕩又羞恥的女人呵……貞信,你會原諒我嗎?在九泉之下相見的時候,你,還會認我嗎?
「妳為何流浪賣藝?妳的族人呢?我可以讓他們和妳一起共享富貴。」 「大人,此刻的歡愉如此美妙,就讓過去留在過去,讓賤妾再伺候您吧……」 舞音用一抹朱唇掩住信長的殷殷探問,窗外的夜色依然深如重墨。 她不急,等待是女人的天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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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