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回家(下)
2014/08/08 08:30:10瀏覽294|回應2|推薦4

4.

    到家以後,那一大落新衣服,就這麼原封不動地堆放在圓圓房間的角落裡。而圓圓等到父親走出房門之後,便「匡啷」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潘元新也沒再理會圓圓,或是那一堆昂貴的衣服,而是趕緊走到棚子裡去,看看那頭陪伴他二十幾年的老牛,現在是不是已經乖乖地躺在草堆裡頭休息了。

    可是當他走到棚子底下,看見老牛雖然躺在草堆上面,牠的身體卻在不停地發抖,而且渾身冒出冷汗,一雙雞蛋般大的黑眼珠子,一看見主人回來了,眼淚竟然就從眼眶裡溢了出來,滴落在枯黃的草堆上。

   「老牛啊,你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潘元新慌張了起來,立刻走上前去,蹲在老牛的身旁。老牛用碩大的鼻部輕輕地抵著他的手。

    「還沒呢,我都還沒死,你怎麼能夠先走一步呢?你再忍忍,我這就去找獸醫來啊,你一定很快就可以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潘元新吃力地站起身來,急急往門口走去,卻迎面撞上了圓圓。

    「你冒冒失失地是要趕哪裡去啊?」圓圓沒好氣地問道。

    「老牛啊!我的老牛快不行啦!」潘元新手指著棚子,沒能來得及解釋,便衝出門去了。

    圓圓看著父親駝著背還趕這麼快,心裡頭很是納悶,又回過頭去望了望棚子裡的那頭老牛,見牠還好端端地趴在草堆上,只是有幾隻蒼蠅在上頭來回盤旋,心裡反而浮現出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念頭:

    「呿!就為了這頭又髒又臭的畜生,也能急成這副德性?可真是老糊塗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牠真死了的話,那我不就有新鮮的牛肉可以吃了嗎?這幾天老吃些醬菜、番薯葉的,吃得我的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這下可好,老娘終於可以有點口福啦!」

    圓圓望著外頭漸漸轉濃的夜色,一邊想著鮮嫩多汁的沙朗牛排,一邊煽著風走進屋裡去了。

    而潘元新此刻已經獨自跑遍了整個村莊,就是找不到半個能夠來看看他老牛的人。一路問到了村長那裡,正好碰上村長在和家人共進晚餐,還在啃魚頭的村長看見了他,只有不耐煩地撂下一句:「能治病的醫生都待在縣城裡,誰還留在這裡守著你那頭蠢牛啊?」

    沒想到潘元新竟然信以為真,硬是跑到站牌前面去下跪,請司機通融通融,載他到城裡去找醫生治病。但是司機一看到他那狼狽又赤足的模樣,又聽見他嚷嚷著說身上沒錢,便二話不說把門給拉上,油門一踩便揚長而去,只留下漫天的烏煙和塵土,祝他的老牛早日康復。

    潘元新傻在原地,眼看著公交車越開越遠,才意識到自己又被人給拋棄了。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還有甚麼好說呢?找不到獸醫來治病,他的老牛大概是熬不過今晚了。他已經沒有法子了,不如回家陪牠去吧,至少離開的時候有人在身邊,牠的心裡也會踏實一點。

    潘元新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家,從屋子裡提了一盞油燈出來,掛在棚子的支架上。橘黃色的燈光在頭頂上微微暈開,伴著風來時輕輕的搖晃,將狹小的棚子搖成一艘在夜裡擺渡的竹筏,光影在暗濤中忽明忽滅。而他蹲坐在一旁靜靜地守候,看顧著那盞燈,燈光暖暖地映照在心愛的老牛身上,感覺牠好像也沒有那麼痛苦了。

    潘元新回想起自己這一輩子,走過太多地方,碰過太多的人了,沒想到最後落腳的地方,竟然不是自己的家鄉,而真正對他不離不棄的,竟然是一頭連話都不會說的水牛。他甚至沒有想過要幫牠取個名字,每天就只是「老牛啊、老牛啊」地叫著,從小叫到大,從大叫到老,到今天才總算是名副其實的老牛了。

    「老牛啊,也該是時候了,今天我陪著你走完這最後一段,等哪天我死了,你會不會來接我呢?」

    當初一個人無依無靠來到這破敗的村莊,連普通話都不會說,他們說的話也一句都聽不懂,真的是寂寞啊。因為寂寞怕了,所以才找了個女人一起過日子,沒想到,人去樓空,反而更加寂寞了。

    人不只是光溜溜地來到這個世上,對潘元新來說,一個人也注定要孤孤單單地離開這個世界。

    圓圓還在屋子裡面大呼小叫,直嚷著肚子餓要吃飯。潘元新聽在耳裡,反而覺得更加淒涼。

    「真是對不住啊,我女兒不知道你現在的狀況,所以還像個小孩似地鬧脾氣呢……」

    老牛微微抬起頭來,似乎是在傾聽潘元新低聲的呢喃。

    「你甭在意她,她可以照顧自己的,我會留在這陪你。」潘元新拍了拍老牛的額頭,那歲月積累的老繭,刮疼了他的掌心。

    但是圓圓可不這麼想,她反而覺得自己的父親放著女兒在家裡挨餓,卻跑去顧一頭又臭又髒的水牛,根本就是個瘋子!所以她好幾次氣得衝到棚子外頭去罵人,指著低頭無語的父親一陣又一陣地數落,罵他不知輕重、罵他沒有出息、罵他乾脆跟那頭臭牛一起死了算了!

    潘元新沒有回嘴,只是把眼淚往肚子裡吞,繼續低著頭摸挲老牛的鼻頭,幫牠按一按僵硬的背膀。老牛的頭已經垂下來了,眼睛也睜不開了,只剩下微微的起伏,讓潘元新知道牠還在這裡。

    圓圓罵累了,可是滿肚子的怨氣還沒有消散,眼看著父親始終沒有搭理她,自己也覺得沒有意思,便走回屋裡,把自己反鎖在空洞的房間,就當作是賭氣吧。

    可惜,沒能捱到天亮,老牛的身體就已經僵硬了。潘元新在牠的耳邊輕聲地呼喚,牠也不會再睜開大大的眼睛,甩著一對大耳朵來逗他笑了。

    潘元新把燈給熄了,才發現東邊的山丘上,已經湧起淡藍色的雲嵐,而腳邊的老牛卻黯淡成一大片濃稠的黑影。

    「找人來,把你埋了吧。」潘元新用袖子抹了抹疲憊的眼角,喃喃地說。

 

5.

    大約是在中午的時候,潘元新才終於在屋子的後頭挖開了一個深廣的墓穴。這時,林土旺父子倆也來了,三個人拿了條粗麻繩,繞過老牛的胸腹,打算合力把牠給拖進墓穴裡去。在開始拉動之前,潘元新還特地拿了條破被子出來,墊在繩子和老牛的中間。也許是感念老牛已經幫他扛了一輩子的犁軛,所以不忍心在這個時候,還來繼續拖磨牠殘破不堪的身軀吧。

    三個人齊聲吆喝,一同使力,就這麼一吋一吋地拉拔,費了個把小時,才終於把老牛給拖進洞裡。接下來,潘元新手把鐵鏟,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把黃土給鏟進洞裡,額上的汗水和臉上的淚水全滴在濕潤的土裡,鋪蓋在老牛的身上。鏟土的聲音,還有土塊撒落在老牛身上的聲音,在幽邃的竹林裡迴盪著,風吹竹葉的沙沙聲,竹節摩擦的嗤嗤聲,彷彿在合奏著一首通往冥界的哀歌。

    潘元新在隆起的土堆前,立了一塊木板,上頭寫著:台灣子弟潘元新與老牛之墓。

    林有財看了,忍不住走上前來問他:「為啥要寫自己的名字呢?這不是在咒自己死嗎?」

    潘元新卻告訴他說:「我已經八十一歲了,隨時都會走,與其等到走了的時候讓別人來亂寫,我不如現在先寫好來。而且,我還要拜託你們倆一件事情,等我死了,也拜託你們在這個墳頭邊再開個小洞,把我埋進去就完事了。拜託你們了,啊?」

    林土旺和林有財兩個人面面相覷,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後來,還是三人之中最年長的林土旺先開口了:「老潘啊,你的女兒不是回來了嗎?你何不把這事兒託付給她呢?」

    潘元新一聽,還沒開口,就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的女兒啊,她打從心底瞧不起我,說不定等我斷氣那一天,她還會拍手叫好呢。對她啊,我早就不指望甚麼了。」

    林土旺父子倆聽了潘元新的話,也不方便再說些甚麼,只能暫時把這件事答應下來,便各自扛起鋤頭,回頭耕田去了。

    關了一天一夜的圓圓,終於因為受不了飢餓而走出房門,卻發現父親已經把那頭牛給處理掉了,而且還沒有留下一斤半兩來給她加菜。滿腹怨氣的她,隨即在住家四周大喊父親的名字,家裡頭沒找著,又沿著田間的小路一直喊下去,最後,才在一處偏遠的水田中央,發現父親的身影。

    潘元新正提著桶子,彎著腰,在田裡尋找肥美的田螺。他知道圓圓已經跟著自己吃了好幾天的醬菜,擔心她的營養不夠,所以趁著除稗草的時候,順道撿幾顆回去,好給她補補身子。

    圓圓看見父親站在田裡,不知道是在那裡幹些甚麼,也壓根不想知道,只想問他到底把那頭死牛給藏到哪裡去了?是不是趁著她在房裡睡覺的時候,偷偷宰了分給鄰居啦?

    「死老頭──!你把那頭牛搞到哪裡去了?我還沒吃到我的沙朗牛排哩!」圓圓扯著嗓子大喊,連幾百公尺外的林有財都聽見了,卻聽不懂甚麼叫「殺人牛排」?那頭牛?不是早就埋了嗎?

    潘元新聽見圓圓的叫喚,這才慢悠悠地抬起頭來,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欸!你過來給我說清楚,快過來啊!」圓圓手叉著腰,站在田埂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發生甚麼事兒了?叫得那麼大聲?」潘元新問她。

    「你還裝蒜!我的那一份呢?」

    「哪一份?」

    「牛肉啊!你那頭牛不是要死了嗎?看牠雖然又瘦又髒的,總還有個幾斤肉可吃吧?我要最嫩的後腰肉,給我拿來!」

    潘元新一聽,當場傻了。原來自己的女兒難得來田裡,為的不是幫農,而是在打老牛的主意!她怎麼會忍心吃牠呢?

    「那頭老牛不能吃、不能吃啊!我今個兒中午的時候就把牠給埋了,就在自家後院兒那片竹林裡呀!」

    「甚麼?你可真是老糊塗啦!怎麼能這麼糟蹋糧食呢?」圓圓氣得直跺腳,沒有化妝的臉龐,活像隻索命的母夜叉。

    「我怎麼就糟蹋糧食了?妳看看,我還撿了好多田螺要給妳加菜呢!」

    潘元新把桶子提起來給圓圓看,卻被圓圓一把撥開,連桶帶螺全給打翻到田裡,潘元新一個重心不穩,差點連人也栽進田裡。

    路過的鄰居看見了,不知道是父女在爭吵,還以為是外地來的潑婦在欺負咱村裡的老人家,正想上前理論,卻聽見潘元新揮著手說:「沒事、沒事,她是我的女兒。」

    鄰居們聽了,這才退了回去,卻仍不放心地立在一旁觀看。

    但是圓圓卻一點都不領情,反而惡狠狠地瞪了父親和好事的鄰居們一眼,便獨自走回家去了。

    潘元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喃喃地說著:「她是我女兒,我的女兒……」

 

6.

    傍晚,潘元新扛著鋤頭,提著一桶田螺走進家門。

    女兒房裡的燈是亮的,只是裡頭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知道人在不在。

    潘元新沒有喊她,只是默默地走進廚房,洗米煮飯。今晚,他用了一點醬油和蔥段爆香,再把田螺倒進鍋裡拌炒,起鍋之後,又煎了一盤金黃色的雞蛋,最後再炒一把早上才摘下來的番薯葉,就可以準備開飯了。

    潘元新走到圓圓的房門外,喊了三回,才聽見圓圓爬下床往門口走來的聲音。他趕緊走回廚房,把兩副碗筷再擺弄一下,便坐下來等她。

    圓圓拖著步伐走進廚房,一屁股坐下,連聲謝謝也沒說,就兀自拿起筷子吃飯了。

    潘元新笑了笑,也拿起筷子來吃飯。

    等到圓圓把盤子裡的煎蛋都夾完之後,潘元新這才開口問了:「圓圓啊,田螺好吃嗎?」

    「難吃,又腥又臭的,簡直像壞掉的生蠔。」

    「喔……」潘元新想了一下,又接著說:「當年,妳爸爸在和共產黨打仗的時候,沒有糧食,幾百人的部隊,可就靠這個田螺……」

    圓圓連頭也沒抬,卻硬生生地斷了他的話:「干我啥事!甚麼人不好當?偏偏跑去當國民黨的走狗?餓死算了!」

    潘元新愣了一下,伸出去的筷子也懸在半空中。

    「唉,如果爸爸餓死的話,也就不會有妳了……」

    圓圓一聽,頓時語塞。

    潘元新夾起一口番薯葉,放進碗裡,慢悠悠地扒了幾口飯。

    「妳爸爸不只是國民黨的走狗,還是一個離鄉背井的台灣人。國民黨的老兵在台灣叫榮民,個個吃香喝辣;在這裡啊,叫做反革命的敵人,被政府嫌棄,被鄰居嫌棄,還被自己的孩子嫌棄……可是妳知道,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嗎?」

    圓圓皺著眉頭,嘴巴半開著似乎想回應些甚麼,卻一個字兒也吐不出來。

    「因為我回台灣甚麼都沒有了,只有兩個墳頭,一個爸爸的,一個媽媽的。可是在這裡,我還有一塊田,一頭牛,還有一個女兒啊,哈哈哈……」

    潘元新無法抑止地大笑起來,嘴裡的飯噴得滿桌都是。

    「妳說是不?我還有一個女兒啊!」他用掌根拭去眼角的淚水,卻不知道是哭出來的,還是笑出來的?

    圓圓伸出手來,握住父親那隻缺了食指的右手。

    「爸……我從來都沒有好好孝順過你,也沒有對你說過一句好聽話,為什麼你不罵我呢?我希望你罵我啊?我更希望你恨我、巴不得你毒打我一頓啊!」

    不知道是這幾天的相處,讓圓圓終於良心發現?還是這三十年來在外面經歷過的事情,讓她終於潰堤?圓圓此刻竟像個小女孩一樣,嚎啕大哭了起來。

    「你、知道,我是懷著、多大的罪惡感、回來的嗎?」圓圓吸著鼻子,語帶哽咽地說,「我、我根本、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啊?所以我才、會加倍的、折磨你,因為我、無法、面對我自己、了啊!爸、我恨、我自己,我更恨這個、醜陋的世界、你知道嗎?」

    圓圓緊緊握住父親的手,拄著自己的頭伏在桌上,儼然是一副告解的姿態。

    「圓圓吶,恨,不能幫妳走下去,愛才可以。」潘元新溫柔地說。

    圓圓胡亂抹掉臉上的淚水,抬起頭來看著自己蒼老的父親,她想聽父親跟她說話,告訴她到底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應該要怎麼活才對?

    「你爸這輩子活過最難熬的日子,不是當日本人的苦力,不是打國共內戰,也不是打抗美援朝的時候,而是文化大革命。聽見鄰居們用胡亂編造的罪名陷害我,又看見只比妳大沒多少的孩子們,給我掛上不堪入目的牌子,用棍棒打我,還往我的身上撒尿、潑糞,這真的是比死還難熬啊……

    那時候的我啊,真的恨死了!我恨國民黨把我騙來大陸,我恨共產黨扭曲人性,我更恨妳們母女倆都離我而去啊!可是妳知道,這些怨恨把我帶到哪裡去嗎?等我發現的時候,我人已經站在一張凳子上,眼前是一條綁好的繩子,就等我把脖子給伸進去!我真的嚇傻了!爸爸不騙妳,我甚至連屎尿都給嚇出來了!可是妳知道我怎麼醒過來的嗎?我想到了妳啊!想到妳的媽媽都已經丟下妳跑掉了,如果我也死了,在這個發瘋了的世上,不就只剩下妳一個人了嗎?那種慘況我可是扎扎實實地經歷過的,我怎麼忍心讓妳再捱這一遭呢?所以我跳下凳子,我要為了妳活下去,哪怕妳再也不回來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也一定會在這裡等妳。」

    潘元新舉起另一隻手來,拍拍圓圓的頭。不管她現在變成甚麼樣子,她永遠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永遠是那個愛吃冰糖葫蘆的圓圓。

    「圓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妳不孤單的,妳還有我啊?」

    那一頓晚餐是如此地漫長,感覺好像吃了一輩子。

    但是當人們離開餐桌的時候,不管是田螺還是番薯葉,都已經被父女倆給吃得一乾二淨,只剩下略為油膩的湯湯水水,還靜靜地留在盤子裡。

 

7.

    圓圓整夜沒睡,一個人坐在床上,盯著那一堆昂貴的衣服,回想自己這三十年的青春,到底換來了甚麼。

    父親今晚跟她說的話,讓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怨怒,終於有了宣洩的出口,而且一滴不剩了。

    放下仇恨的她,打算做一件事。

    為了不驚動父親,她在凌晨四點的時候,便輕輕地爬下了床,換上母親留下的舊衣服,然後把那堆沉重的新衣一把抱起,拿到屋後的那片竹林裡。她把衣服堆放在那塊木板的前面,再從口袋裡掏出最後一包菸,抽出一根,點起打火機。

    突然,她的動作停了下來,似乎想到甚麼,低頭看了看叼在嘴邊的菸和眼前搖曳的火苗,又把嘴邊的菸給拿下來,放回香菸盒裡,然後將整包菸扔進那堆衣服裡。

    圓圓最後一次點起手中的打火機,挨近衣服的一角,讓它慢慢地燒,直到火苗逐漸蔓延到精緻的紙袋上,終於燒成一團耀眼的火堆。圓圓把打火機也扔進火堆裡,引起一陣輕微的爆裂。接著,她雙手合十,向著火堆、向著墳頭,低聲祝禱。

    潘元新已經醒了,他站在圓圓的身後,靜靜地看著那堆火。

    竹葉沙沙作響。

    圓圓回過頭,發現父親正看著她。

    「爸,今天換我陪你下田吧。」



( 創作小說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glenchiou&aid=15900116

 回應文章

陳香媜
等級:8
留言加入好友
2014/08/10 18:10

你背景資料沒寫出來,難怪評審看得一頭霧水。你這篇參賽沒錯吧?有得獎嗎?你寫的時候應該帶一些背景資料才對啊~!

甘弟(glenchiou) 於 2014-08-12 17:31 回覆:

哈哈~

我這篇就是要投給許昭榮文學獎的,

他們的徵文主題就是臺籍老兵的故事,

所以故事中才沒有特意著墨,只有蜻蜓點水囉~

這篇沒有中,

但我覺得還是值得分享,

所以貼在部落格上,

感謝妳的指教~


陳香媜
等級:8
留言加入好友
2014/08/09 03:18

那時候的我啊,真的恨死了!我恨國民黨把我騙來大陸,我恨共產黨扭曲人性,我更恨妳們母女倆都離我而去啊!可是妳知道,這些怨恨把我帶到哪裡去嗎?等我發現的時候,我人已經站在一張凳子上,眼前是一條綁好的繩子,就等我把脖子給伸進去!我真的嚇傻了!爸爸不騙妳,我甚至連屎尿都給嚇出來了!可是妳知道我怎麼醒過來的嗎?我想到了妳啊!想到妳的媽媽都已經丟下妳跑掉了,如果我也死了,在這個發瘋了的世上,不就只剩下妳一個人了嗎?那種慘況我可是扎扎實實地經歷過的,我怎麼忍心讓妳再捱這一遭呢?所以我跳下凳子,我要為了妳活下去,哪怕妳再也不回來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也一定會在這裡等妳。」

 

我恨國民黨把我騙來大陸

 

 

 

```~~~~你上面這段文章這段話有語弊嗎?不是台灣才對?

甘弟(glenchiou) 於 2014-08-09 19:36 回覆:

我寫的是這個故事:

http://taiwan-soldier.blogspot.tw/2008/10/blog-post_9420.html

台灣光復之後,

被國民黨騙去大陸打共產黨的蕃薯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