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在自己家裡的羅賓遜，到現在都還無法相信，自己認識好多年的老鄰居，居然會做出這種有如匪徒的行為，著實令人心寒。而負責看管他們的布朗等三名老人，則和這六個人達成一個共識：

    「你可以跟這個年輕人照常出去打獵，我們也不會跟去妨礙你們。但是路易莎和他們這些人必須留在這裡，再幫我們多種點香菇、莓果，聽清楚了嗎？」

    「明白了。」羅賓遜備感羞辱地回答道。

    「還有，要是你們兩個，還有你們這些女人敢打甚麼主意，我們也不會客氣，到時候你們六個人當中，誰會成為那個倒楣鬼，我就不知道了。」布朗丟下這句恐嚇之後，便用槍口指示羅賓遜和詹姆斯離開，而路易莎等人只能束手無策地困在這座大宅裡，成為這群垂死者的奴隸。

    事實證明，在酸雨和陰霾的持續作用下，連陸生的動、植物都開始走向滅絕，詹姆斯必須走得更遠，秀慈也必須挖得更深，才能發現那碩果僅存的食物來源，但需要餵養的人口卻依然眾多，這六個人終究得面臨下一個艱難的抉擇。

    在多日的軟禁生活之後，唯一能夠不受監視、自由行動的詹姆斯和羅賓遜兩人，在四顧無人的枯竭森林中，不得不嚴肅討論起這個問題：

    「羅賓遜先生，再這樣下去，我們所有人都會困死在這裡的。」

    「我知道……」心情無比沉重的羅賓遜，在他身後無奈回應道：「但是目前這種情況，我們要逃，不是我們當中有人傷亡，就是他們有人因此傷亡，我實在狠不下心這麼做。」

    「你已經看到那些老人家對我們做出多喪心病狂的事了，如果我們不趁現在還有機會、還有能力逃離這裡，難道要等到食物更加短缺之後，任憑他們對我們做出更過分、更殘忍的事情嗎？」

    詹姆斯的話一針見血，逼得羅賓遜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身處這末日的時刻，連昔日的友鄰都能反目，看來羅賓遜也別無選擇了：

    「你打算怎麼做？」

    當晚，夜色已然籠罩羅賓遜的大宅，原本美麗耀眼的藍瓦黃磚，在酸雨的日夜腐蝕之下，已變得悽慘而黯淡。羅賓遜獨自一人走向大宅，負責把守正門的布朗立刻問道：

    「那個小夥子呢？他怎麼沒有一起回來？」

    這時，只見羅賓遜的眼神有些飄忽，左右張望，隨後才低聲應道：

    「他……」

    一聲巨大的槍響在圍牆外響起，布朗應聲倒地，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已經瞄準了你。很抱歉，永別了，我的朋友。」羅賓遜奪走了布朗的槍和身上的彈藥，隨後便看見另一名持槍的老人家慌慌張張從後院跑了過來，羅賓遜還來不及舉槍射擊，便聽見──碰！那名老人同樣應聲倒地。

    詹姆斯這時快速翻過圍牆，對連續目睹友人死亡而顯得驚慌失措的羅賓遜喊道：

    「快去救他們！快啊！」

    兩人首先衝進地下室，發現溫室內空無一人。他們又跑回屋內，隨即在客廳發現路易莎等四名婦孺全身發抖站在那裏，驚慌地看著他們。

    「珍妮佛！我們快點……」

    詹姆斯還來不及帶他們走，便看到斜對面的角落裡，站著第三位負責看守的老人家，顫巍巍地舉著槍，用蒼老的聲音說道：

    「把、把槍放下！不然……我不知道我會打中哪一個人。」

    「湯姆，」羅賓遜伸出雙手試圖安撫他：「別緊張，你先把槍放下，這不是你會做的事，我知道你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聽我的話，把槍放下好嗎？」

    「可是……如果我沒有留住你們的話，他們會殺了我的。」

    「沒關係，那趁現在還來得及，你跟我們一起走，加入我們，別跟他們一起沉淪。」羅賓遜持續遊說道。

    「真的……可以嗎？」

    「可以的，我們會照顧你，你也會照顧我們，對不對？」

    只見湯姆雖然比他們更害怕，但是瞄準的槍口漸漸垂下，然後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地上，把槍丟在一旁，抱著頭懊惱地說：

    「我也不想傷害你們啊，這個世界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湯姆，」羅賓遜這時才終於敢走上前去，撿起他的槍之後，扶著他的肩膀說：「湯姆，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如果你想跟我們一起走，那我們現在就要趕快出發了！」

    「好、好，我跟你們走。」意志消沉的湯姆，吃力地爬了起來。

    一行七人正要從大門逃出去，沒想到愛蓮娜已經領著其他的鎮民趕了過來，他們同樣帶著槍，一看到布朗的屍體，全都憤怒地舉起槍來，對著正要衝出來的詹姆斯先後開槍。這七個人只能被迫再退回房子裡，而後門同樣有人守在外面，他們再次被困在這間房子裡，唯一的差別是──他們開始自相殘殺了。

    「現在該怎麼辦？」羅賓遜追問狼狽退回來的詹姆斯。

    「沒想到這些老人家回防的速度這麼快，看來他們的身體還很好嘛！」詹姆斯一邊嘲諷他們，一邊大口喘氣，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好！他們玩真的，我也跟他們玩真的！羅賓遜、湯姆，你們兩個拿槍守住前、後門，你們幾個，去廚房拿刀子保護自己，別再傻傻地讓人家欺負！珍妮佛，妳利用這個時候重新檢查一下我們原本要帶走的背包，大家都先把東西帶著，我們隨時要衝殺出去，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珍妮佛、秀慈和寬宏已不是第一次跟詹姆斯一起面臨生死交關，暴徒他們躲過了，熊他們也逼退了，現在面對這些拿槍的老人家，他們相信一定也可以全身而退。

    所有人收到指示之後，全都散開來做自己此刻該做的事，而詹姆斯則獨自跑上樓去，從三樓陽台居高臨下，瞄準正全神貫注守著門口的愛蓮娜等人，他的準心首先鎖定了一名拿槍的老人──碰！老人家哀號一聲，隨即倒地。愛蓮娜等人頓時慌亂了起來，而詹姆斯確定得手後，也立刻躲藏起來，讓這些動作遲緩的老人家完全摸不著頭緒，不知道子彈是從哪裡射出來的。但是他們終究是久經世事的長者，措手不及的慌亂只持續了片刻，隨後愛蓮娜便自己撿起了那名斷氣的老人家掉的槍，朝著她認為槍手可能躲藏的陽台開槍，一時之間流彈和玻璃的碎裂聲此起彼落，而屋內的人全都縮成一團，驚恐地等待這波報復攻擊的平息。

    終於，槍聲停止，玻璃落盡，原本美麗而明亮的羅賓遜大宅，路易莎晚年最後的傑作，就這樣成了千瘡百孔的殘破危樓。

    「裡面的人聽著！我知道，如果你們真的想走，我們這些老人家就算全部一起上也攔不住你們。所以，我們也別再互相為難了，我們會讓你們離開，你們也別再對我們開槍了！」愛蓮娜對著大宅如此宣告，而她身後的老人們，則用更為驚恐的表情看著拿槍的她。

    「妳剛才才對我們開了這麼多槍，我們憑甚麼相信妳啊？」詹姆斯躲在三樓的房內，大聲吼了回去。

    沒想到愛蓮娜竟用行動來回答他的質疑，只見她將手中的槍丟到一旁，獨自一人吃力地走向大門，羅賓遜則躲在玄關的鞋櫃後面，親眼看到愛蓮娜將厚重的木門拉開，敞開雙臂卻一臉憤怒地對裡面的人喊道：

    「你們走吧！我保證，沒有人會再攔你們。」

    目睹愛蓮娜如此出人意表的行動，羅賓遜也沒有理由再拿槍指著她了，而當他站起身望向愛蓮娜身後的其他老人時，也發現他們已經沒人再拿槍，眼中只有無助、恐懼和對已逝友人的無限憐憫。

    「我明白了，我們現在就走。」羅賓遜接著對屋內的其他人喊道：「路易莎、詹姆斯！我們快走吧！」

    這時同樣心懷忐忑的另外六個人才小心翼翼地魚貫走出大門，而羅賓遜則是最後一個走出房子的。當他懷著最後的依戀走出大門時，站在門邊的愛蓮娜卻冷冷地對他說：

    「永別了，我的好鄰居。但是你別忘了，你為了保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也犯下了神所不能饒恕的罪過。看看布朗，看看那些死在你朋友槍下的可憐老頭，你們並沒有比較高尚，你們同樣為了自保而沉淪了。」

    就這樣，愛蓮娜連放手讓他們離開，都還要在他們的心中埋下一顆惡毒的種子，讓這良心的譴責永遠鞭笞著他們。

    但是即便自由了，在末日的災變已然籠罩全球的時刻，他們還能逃去哪裡呢？這一行七個人毫無頭緒，詹姆斯等四個經歷過荒野磨難的男女，著實不想再回去過那樣的生活，但是重返文明之後的遭遇，卻又讓他們不得不反思這兩者之間究竟誰的危害更大？於是一行七人茫然地走在介於文明與荒野之間的產業道路上，一邊審慎地評估他們的下一步，當晚則在道路旁的某處空地升起久違的篝火，一無所有地圍坐在一起，忍受著磨人的飢餓，妄想這難熬的夜晚能趕快過去。

    「湯姆，真是抱歉，讓你也被迫跟我們一起露宿野外了。你一定也很捨不得離開自己的家吧？」羅賓遜首先關心他們的新成員。

    「捨不得是一定的，但是活在這種時代，我還能怎麼辦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湯姆這時也客氣地說：「我不怪你們，你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反而很慶幸，自己沒有因為害怕而傷害你們，還能加入你們這一方，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用奴役他人的方式活下去。」

    「說到這個，這整起事件到底是誰主使的？足以說動那麼多老人家集體做出這麼可怕的事情？」詹姆斯看來對這件事依然耿耿於懷。

    「從今天的情況來看，答案應該很明顯了吧？」湯姆並未直接說破。

    「是愛蓮娜？」羅賓遜順勢問道。

    湯姆點了點頭，接著說下去：

    「愛蓮娜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女人，丈夫早死，孩子們又各自到大城市工作了。而當災難發生之後，竟然沒有一個孩子回來探望她，更別說是幫她帶點食物了。而行動不便的愛蓮娜，在鎮上的市集關閉之後，就只能靠我們這些鄰居私下接濟她，而她自己不知道是出於節儉還是羞愧，總是把我們分送給她的食物收藏很久，甚至放到快壞了才吃掉。或許是受夠了被接濟、同情的生活，她才在後來的日子裡不斷慫恿我們這些同樣衣食無著的老人家，把壞腦筋動到你們的身上。說起來這也是人性的悲哀，我們總是會去羨慕那些擁有的比我們多的人，然後從羨慕變成嫉妒，又因為嫉妒而沉淪，最終變成自己也不認得的怪物。」

    湯姆的這番話，讓眾人的心情頓感複雜，但是無論如何，在雁湖區發生的一切，已經連同她昔日的美麗一同化作歷史的一部分。此刻的他們，必須為了基本生存所需，繼續尋找下一個避難所。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繼續在森林裡過原始人的生活嗎？」珍妮佛無精打采地拋出這個艱難的問題。

    「至少現在很明顯的事實是，沒有陽光和乾淨的飲水，大自然中一切可供應我們生存下去的東西都會慢慢死絕，這是人類創造的第四次大滅絕，而這個時候若繼續待在毫無遮蔽的荒野，我們必死無疑。」詹姆斯一如往常，非常理性地分析出讓人無比驚恐的結論。

    「你說的沒錯，可是就像羅賓遜先生說的，如果這種時候再回到大城市，我們不也是死路一條嗎？」珍妮佛接著反問道。

    「我知道，但我們都不能否認一個事實，就是在人造的環境裡，我們能夠活下去的機率相對高一點。要是我們繼續留在這片早已被酸雨腐蝕殆盡的死亡森林裡，那我們所有人都將無可避免地走向死亡，就像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些垂死的神木一樣。」詹姆斯提高音量，再一次為自己的觀點辯解。

    荒野？還是城市？在生存環境日益極端的情況下，每一個選擇都將攸關生死。而他們最終的抉擇是：

    「我認同詹姆斯所說的，森林裡現有的資源，終將在幾個月內消耗殆盡，在那之後我們將無以為繼。但是城市裡卻有大量的人造物資，拜保存方式和食品添加物之賜，那些物資往往都能存放一兩年以上，我們只需要找到那些物資的下落，或許就能幫助我們撐到陽光露臉的那一天。」

    羅賓遜這番附議的言論中沒有提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於是秀慈便代替他追問下去：

    「那如果那些物資都已經被人搶光了呢？」

    「如果你們還想活下去，」羅賓遜平靜得近乎無情地說：「我們就必須想辦法把物資搶過來。」

    「羅賓遜，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路易莎難以置信地質問道。

    「我很抱歉，親愛的。但是經過今天的事我已經覺悟了，如果我們不想死，那就必須拚盡全力捍衛我們所擁有的，但是過去的我們沒有做到，所以才讓我們現在的處境如此艱難。可是當我從死去的布朗手中搶來這把珍貴的來福槍時，我發現，這跟我從一頭野鹿身上割下一塊肉沒有兩樣。道德和法律，只有在太平盛世才行得通，當這個世界已經退化成吃與被吃的原始叢林的時候，設法吃掉別的動物而不讓自己被吃掉，才是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嗎？」

    「太可怕了……」珍妮佛不禁環抱住自己的肩膀來抑制全身的顫抖：「如果我們現在可以接受搶走別人的物資來讓自己活命，那接下來呢？我們是不是也能接受吃掉……啊──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活著實在是太可怕了！」

    詹姆斯急忙上前去抱住失控的珍妮佛，輕聲安撫她說：

    「不要怕、不要怕，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我不想要這樣活著……為什麼我們非要這樣互相殘殺不可呢……我不要……」珍妮佛在詹姆斯的懷裡痛哭起來，將近日的壓抑與驚恐一次宣洩出來。

    她絕望的哭聲，讓眾人都沉默了下來，他們大概從來都沒有想過，在自己有生之年會被迫用動物的本能來生存，而這樣不堪的事實，還是由一位主修歷史的退休教授來道破。

    「羅賓遜叔叔，」寬宏一路聽到現在，稚氣的腦袋瓜裡也一直努力想理解大人的世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現在他終於鼓起勇氣提問了：「我們真的沒有其他解決方法了嗎？」

    「寬宏，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叔叔會很樂意採用的，只可惜……」

    羅賓遜正想草草打發寬宏的提問，沒想到寬宏卻自顧自地說下去：

    「之前馬克叔叔也跟我說，他沒有辦法奪走一個動物的生命卻不讓牠感到痛苦，現在你也跟我說我們必須搶走別人的東西才能讓自己活下去，為什麼大人處理事情的方法都這麼懶惰呢？」

    「懶惰？」除了羅賓遜，其他人也不明白寬宏是甚麼意思。

    「我想說的是，你們都沒有告訴我你們曾經做過或打算做甚麼樣的努力，都只告訴我你們只會這麼做，你們只能這麼做，可是你們真的嘗試過所有方法了嗎？」

    「這、我……」羅賓遜或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孩子給問倒，於是竟有些惱羞成怒了起來：「那寬宏你想到甚麼更好的方法了嗎？」

    「沒有。」

    「沒有？那你在這說甚麼大話？」

    「我還沒想到更好的方法，但是我想努力嘗試看看。」

    「嘗試？」

    「沒錯，各位哥哥、姊姊、叔叔、阿姨還有媽媽，我不確定現在的城市是不是一個比森林更危險的地方，可是我已經在森林中學到讓動物盡量不痛苦的方法了……」

    寬宏說到這裡，另外三個陪他一路走到現在的大人才回想起，在那頭大野豬之後，寬宏開始敢正視他所捕捉到的獵物，而且不管是誰一抓到手，他都會立刻用手摸出獵物心臟的位置，然後用他的小短矛一槍刺進去，讓獵物瞬間停止了哀嚎與掙扎。他們也還記得，當他們問寬宏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他說他是在半空中看見詹姆斯哥哥這麼做，才讓大野豬的靈魂快速脫離肉體的痛苦，平靜地飛上天堂。而現在，寬宏再次試圖說服他們接受一個更天馬行空的提議：

    「所以，我想要去大城市看看，就算那裏真的充滿了跟愛蓮娜奶奶和殺死馬克叔叔的那些人一樣可怕的人，我也想要勇敢地面對他們，就像我的爸爸還有白璧德叔叔一樣，他們到最後都很勇敢地在救人，他們沒有因為敵人很可怕，就放棄那些受苦的人，所以我也像他們一樣，把那些壞蛋打敗，然後幫助那些跟我們一樣善良的人。我想要去大城市看看！」

    「寬宏啊，你這樣的做法真的有好到哪裡去嗎？」羅賓遜聽到這裡，不禁又對寬宏的天真感到可笑。

    「當然有啊，」寬宏充滿自信地說：「上帝也因為蛾摩拉和索多瑪充滿了罪人，所以用天火毀滅了他們，可是在那之前祂發現城市中還有一位義人彼得，便叫天使天軍去救他出來。這是神在告訴我，罪人若悔改行義就能得救，若執迷不悟就必須給予懲罰，這是我在聖經上讀到的方法，不是就已經比你說的吃來吃去還要更好了嗎？」

    寬宏說到這裡，大家都忍不住笑出來了，連他的反方羅賓遜和詹姆斯懷裡的珍妮佛都笑了。羅賓遜也識趣地說：

    「想不到我一個大學教授，竟然還被你這個小不點教訓了一頓，看來我真的是老囉！」

    然後，身為眾人之中最年長的羅賓遜，在篝火前環顧眾人說：

    「我決定了，這孩子說的有道理，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有需要幫助的人，和悔罪行義的人，我們要和他們站在一起，來對抗末日之下日益猖狂的罪惡，勇敢地堅持到太陽出來的那一刻。大家覺得怎麼樣？你們願意支持寬宏的想法嗎？」

    此刻的大家，全都在這無盡的黑暗森林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因此在羅賓遜的提問之後，眾人的答案都是無庸置疑的：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