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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9/01 23:09:03瀏覽224|回應0|推薦4 | |
留下,不代表安穩的開始。一間存放有如此大量物資的據點,必然會成為各方覬覦的目標,所以在這一棟大樓裡生活的所有人,都懂得如何使用槍械來保護自己,他們甚至還找了一塊隱密的空地,來讓團內的成員練習並精進自己的射擊技術,而每一個成員都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槍枝,而小刀則是必須隨身攜帶的防身武器。因此,獲准留下的秀慈、寬宏和珍妮佛三人,也必須開始融入這裡,成為一名有所貢獻的戰士。 他們首先在當晚的用餐時間,由莎拉介紹給大家認識,這時三人才初步觀察到整個亞馬遜戰士團的規模,她們的人數大約在30人左右,目測年齡則介於15到50歲之間,每個人都是刀、槍不離身,連吃飯也把槍插在腰間或是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至於她們的晚餐,則是由三名成員依照罐頭保存期限的前後,依序發給每個成員食用,而所食用的份量,則以不會讓人餓到無法作戰為原則。就在這眾目睽睽的時刻,莎拉率先向眾人宣布: 「各位晚安,今天要向大家介紹三位新進成員:秀慈、寬宏和珍妮佛。」 這時艾莉卡和茉莉也站在他們左右,以此表示她們已認同此事。但終究有人提出了質疑: 「為什麼留下這個男孩?」 「因為我跟艾莉卡、茉莉都一致認為,這個孩子的稟賦值得我們把他留下來,和我們一同並肩作戰。」莎拉首先回應道。 「是妳自己說不能信任男人,現在為什麼又改變主意了?」又一人跳出來反對。 「對啊,我的男朋友也是個好人,妳還不是把他趕出去了,憑甚麼他就可以留下?不公平!」再一位年輕的女子起身抗議。 「說的沒錯!我當時也苦苦哀求妳通融我爸爸一次,妳也沒答應不是嗎?我後來就在兩條街外的垃圾子車發現他的屍體,妳要怎麼跟我解釋,這孩子的命比我爸爸的更重要?」 「一個孩子還並肩作戰個屁啊?只是白白消耗糧食而已!」」 「我們不能接受!」 「規定就是規定!就算是妳也沒資格打破!」 現場頓時鼓譟成一團,若非他們所在的二樓窗戶已全部用黑布蓋上,那抗議的聲音或許早已向周圍潛伏的狼群宣告:我們就在這裡。 眼看眾人情緒高漲,帶頭的莎拉一時之間也頗感為難,不知該如何說服一同奮戰到現在的夥伴,而一旁的艾莉卡和茉莉也未能提出更好的說法來平息眾怒,於是束手無策的三人被迫妥協,由莎拉向眾人再次詢問: 「妳們真的都認為,這個孩子沒有資格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嗎?就算他具有比我們所有人更強大的善念和信仰,妳們也不願意給他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妳當年有給過我爸爸機會嗎?」 「不用再廢話了!把他轟出去就對了!」 眾人再次鼓譟,就連身為團長的莎拉,也不能濫用自己的權力與眾人為敵,於是她神情哀傷地看向默默站在旁邊的寬宏,眼中滿是無奈與憐憫,就在她即將宣布結論之際,突然有個年輕的聲音從角落傳出: 「我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這個聲音雖然小,但是在眾人還算克制的反對聲浪中,硬是成為了那奇特的高音,穿透每個人的耳裡。眾人頓時停止鼓譟,東張西望尋找那個聲音的來處,最後眾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一名坐在角落的少女身上。 「蘿拉,妳剛才說甚麼?」莎拉依循著眾人的目光發現了她。 「我說……我願意給他一次機會。」在團體中相對資淺的的蘿拉,有些膽怯地在眾人面前說道。 這次,所有人都聽到她說的話,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再大聲駁斥,反而沉默等待,這位不久前才加入他們的少女,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蘿拉,」莎拉誠懇地對她說:「妳願意跟大家分享妳的想法嗎?」 蘿拉有些慌張地站起身,讓所有人都能看見她,也向所有人表達她最高的敬意,這才敢開口接著說下去: 「我知道各位姊姊對於團長今天的決定無法諒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妳們心愛的家人都曾因為這個規定而被硬生生分開,所以此時此刻完全無法諒解,這個男孩憑甚麼比你們的家人更重要?而我想說的是,我雖然沒有因為這條規定而失去任何親人……」蘿拉說到這裡時,神情不禁有些哀戚:「但是我卻打從心底不認同這個規定。因為女人之中也有不能信任的人,而男人之中──至少團長今天的行為已經向我們承認──也有人值得我們相信一次。所以,年紀還小的我,有一個小小的提議,不知道各位姊姊願不願意參考看看?」 眾人靜默,唯一出聲回應的人,是莎拉: 「妳說,我在聽。」 「謝謝團長,我的提議是,從今天開始,正式廢除團規第一條,或許可以修改成:心存善念,能夠禍福與共的人,才能夠加入我們,而所有成員若有對團體造成傷害的行為,就必須接受所有團員的公正審判,決定她或是他能繼續留下,或是遭到放逐。」 在蘿拉說完她的建議之後,眾人又沉默了許久,才有人陸陸續續附和說: 「贊成。」 「我也認為性別不是能不能信任的依據。」 大家似乎慢慢從憤恨不平的氛圍中解脫出來,重新擁抱身而為人最可貴的理性。面對眾人的轉變,莎拉不禁苦笑,她看著一旁自始至終都保持沉默的寬宏說: 「我原本以為,是我救了你,沒想到,是你徹底挽救了我過去的偏執,讓我知道,即便我現在已不再被男人所掌控,但我的心裡依然還沒走出過去的陰影。謝謝你,寬宏。」 莎拉接著向大家宣布: 「從這一刻起,亞馬遜戰士團的第一條規定就此廢除,改為:凡是心懷善念者,皆可加入本團。過去因為我的偏執而造成各位姊妹心中永難磨滅的傷痕,我在此向各位致上最深的歉意。而在這位心中懷抱最大善念的小男孩加入我們之後,我們也不能再叫做亞馬遜戰士團了,身為團長的我在此宣布──」莎拉再次看向寬宏,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我們新的名字,叫做『方舟』,我們都是這條船上的一份子,唯有同心協力、無分你我,才能攜手在這殘破的末日世界活下去。妳們如果也認同我說的話,現在,請妳們舉起妳們的右手,一同行使妳們應得的投票權。」 下一秒,一隻又一隻細瘦的手臂舉向空中,在莎拉的眼前豎立成一道堅毅且團結的友誼之牆,一個新的團體──方舟,便在秀慈、寬宏和珍妮佛加入的這一天晚上,同時誕生了。 而方舟的一天是這樣開始的:受過訓練的資深人員自有一套輪班表,以五人為一組執行狩獵、採集和站哨的任務,而尚未完成訓練和新進的人員則依照茉莉所排定的課表,由莎拉負責指導槍術,艾莉卡指導徒手搏擊,而茉莉則傳授末日求生所需具備的相關知識和實際操作。而秀慈、寬宏和珍妮佛便以新進人員的身分,每天按表操課,循序漸進培訓成一名合格的生存戰士。 天空的灰雲仍未散去,而連綿的毒雨依舊腐蝕著大地,但是方舟所在的大樓始終屹立不搖,而從四面八方蒐集或搶奪來的物資,也在眾人有紀律的分配與捍衛之下,幫助彼此撐過了第一個冬天。 寬宏終於得以在一個相對安穩的環境下成長茁壯,即便眾人的物資短缺,寬宏和其他正值成長期的成員,還是在茉莉的特許之下,比別人多分到一份食糧。寬宏也不負期待,在方舟的培訓之下,以及多少遺傳自偉恩的射擊能力,讓他逐漸精通了射擊技巧,也在茉莉執教的課堂上勤奮學習,用實際的表現來證明自己值得留在這個團體之中。 終於,在歷經了兩年全球糧食絕收且大地徹底毒化的核子冬天之後,就在那眾人習以為常理應是陰鬱的早晨,一位熟睡的同伴無心的一句: 「哪來的陽光啊……好刺眼喔……」 其他同伴連同說話的那個人都頓時驚醒──有陽光? 沒錯,在經歷了整整兩年的陰霾覆蓋之後,此時此刻,驚醒的眾人都呆若木雞地看著窗外從烏雲中探出頭來的太陽,一同沐浴在溫暖的晨光中。 「久違了,太陽。」一個女人仰著頭享受陽光的撫摩,忘情地說道。 陰霾終於散去,但是人類尚未脫險。在長達兩年的冬天之後,唯一還在地面上活動的生物只剩下人類,連向來生命力頑強的蟑螂,也因為人類不再有浪費食物的行為而徹底死絕。於是,當陽光再度普照大地的時刻,走出避難所的人們,耳邊完全聽不到本該屬於早晨的清脆鳥鳴,就連這個世界上最強勢的物種──人類,也因為彼此殘殺和糧食、飲水極度匱乏之下,幾乎死絕。方舟上碩果僅存的求生者這時才發現:他們終於熬過了核子冬天,但是冬天之後的世界,已經甚麼都沒有了。 而這個時候,他們還得面對,人類最後製造出來的一批生存物資已經消耗殆盡,或是開始腐壞的事實。方舟的所有成員不得不面臨一個痛苦的抉擇:是要各覓活路?還是一起滅絕? 在生存物資只剩下最後三個星期的存量時,莎拉宣布召開全體大會: 「各位,我們終於一起活著看到天空放晴了,這是我們團結一心、奮鬥不懈的成果。然而,我也必須沉痛地告訴各位,誠如其他狩獵小隊的成員所知,我們已經找不到更多足以維生的物資,而我們辛苦保存下來的也即將消耗殆盡,而我無法確定,如果我們離開了這裡,下一個避難所還能不能支應我們全部人的維生所需?所以,我想把這個難題,拋出來和大家討論,大家共同決定,我們的下一步。」 莎拉的開場白,迫使大家不得不去面對這一迫在眉睫的問題,在一陣交頭接耳之後,終於有人提出意見: 「團長,妳的意思是……方舟要解散了嗎?」 「方舟,終究只是一個過渡階段。」莎拉語重心長地說:「這裡就像一艘大船,糧食再多,終究有耗竭的時候,而我們都是互相扶持走到現在的夥伴,我不想看到有一天糧食不足的時候,在我們當中也發生像外頭正在發生的事,所以我才在事情無法挽回之前,慎重地和你們討論這個問題──我們是時候離開方舟了。」 「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行動呢?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團結在一起不是嗎?」另一名成員接著質問道。 「我剛才說了,下一個地點能否有足夠的維生物資是個問題,在前往下一個地點的過程中能否確保所有人都有足夠的糧食也是個問題,因此,我真的不願意挑明地告訴大家,但此時此刻,人數恰恰就是我們的致命傷,我們的團體已太過龐大,在幾乎一無所有的末日之下,任何一點變動都可能帶來不可預測的後果,而我最不願見到的就是──我們被迫互相殘殺。」 當莎拉終於說出她所設想的最壞情況時,所有人都沉默了,甚至有人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不要……我不想跟大家分開……」 「我不要再一個人面對外面的世界……」 有些遲遲未能完成訓練、加入狩獵小隊的成員,對於避難所之外的世界依然充滿恐懼。寬宏也尚未完成訓練,但那畢竟是因為他還太過年幼的關係,但是他的心中已無恐懼,他知道當方舟抵岸時,船上的所有乘員,無論是人或是動物,都得自己在末日之後的世界勇敢活下去。但是神並不殘酷,祂為每個生命都安排了一個相守一生的伴侶。而寬宏的身邊,就有最愛他的媽媽,還有一同走到現在的珍妮佛。 「團長,請問妳打算怎麼做呢?」寬宏鼓起勇氣站起來,不帶一絲恐懼和徬徨地問道。 「謝謝你寬宏,我確實已有打算。」莎拉帶著一抹和善的微笑接著說道:「各位,分開並不是另一個末日,別忘了,天空已經放晴,最壞的時刻已經過去,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走出去,在末日之後的世界,繼續咬緊牙關,為了自己,也為了人類的未來,打造新的世界。在外面等待我們的已不是殺戮和死亡,而是無限的可能,我們每個人都可能在完全毀滅後的世界,創造出新的可能。所以我的決定是──解散方舟。」 這時,莎拉邀請茉莉接著說明: 「團長的打算是,將現有大約還能維持三個禮拜的食物和飲水,分發給每一位成員,而每一位成員都可以選擇自己最信任、最親近的人一同走出這裡,但良心的建議是不要超過5人,才有可能在自身的存糧和可能找到新的物資的過程中,達到最保險的平衡。用更白話的方式來說就是:大家上路之後,一定要有人跟妳互相照應,但人數也不要多到會耗光彼此僅有的物資,這樣你們明白了嗎?」 莎拉這時接續下去,無比誠懇地向眾人呼籲: 「如果大家沒有其他意見要表達,那這個決定就定案了。接下來請大家依序去找茉莉領取物資,剩下的物資已經計算過了,絕對足夠所有人平分,因此請大家不要爭先恐後,輪流去領你自己的那一份就好。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們就要各奔東西了,無論接下來發生甚麼事,我只希望大家一定要牢牢記住一件事:我們是末日之後極少數倖存的人類,所以,我們也有無可逃避的義務,為下一個世代的人類打造出一個新的世界,一個人類能夠對自己行為真正負起責任的世界。各位,我們珍重再見了。」 不知怎地,莎拉的這一番話,深深觸動了寬宏。他是一個誕生在大人親手創造的末日之地的孩子,他無法決定自己在甚麼樣的世界中長大,但是他終究挺過了末日,正如莎拉所說,末日之後的世界,充滿了無限的可能。而他渴望知道,成功活下來的自己,可以為這個世界帶來甚麼樣的改變? 「成為……你想在這個世界上看見的改變。」寬宏不經意地唸出爸爸一直掛在家門前的那句箴言。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是誰說了這句話,以及馬克叔叔曾經要他許下的諾言:找到讓生命不再痛苦的方法。 「媽媽,我們又要開始闖關了。這一次,換我來保護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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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