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人造天堂:青天白日滿地紅
2020/07/04 11:31:29瀏覽217|回應0|推薦3

    玉山大捷的消息,透過羅伯的鏡頭,完整而清晰地呈現在世人的面前,或許全世界的人都想不到,早已山窮水盡的台灣,竟然還能在玉山之巔打出如此漂亮的勝仗,這確實大大鼓舞了每一個努力對抗中共暴行的自由人,同時也成功吸引到美國高層的注意。

    美國的總統開始在各大新聞版面加強對中國的譴責力道,甚至揚言不排除一切選項來遏止中國繼續屠殺國內的人民,更重申美國對台灣安全的承諾依然有效,若中國再不停止侵略和鎮壓的行動,並且立刻自台灣撤軍,美國將被迫採取「必要的行動」。

    美國此一立場的轉變,固然大大激勵了剛打勝仗的台灣軍民,但是身為全球第一強權的美國竟然公開向第二強權的中國下達最後通牒,這著實讓全世界都陷入了高度緊張,深怕世界將再次重演美蘇冷戰與各地不斷爆發的代理人戰爭的悲劇,遑論中、美兩國可都是擁核自重的核武國家,全人類的未來就此命懸一線,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

    秀慈人在美國持續關注這件事,但同時她也不忘扮演好一位基督徒的母親,她開始利用寬宏放學回家寫完功課的時間,陪他一起研讀《聖經》中的章節,每週日也陪白璧德和寬宏上教堂,聆聽牧師對於《聖經》更進一步的詮釋與祝禱。秀慈尤其喜歡他們在講道前的團體敬拜,用動人的詩歌歌頌神的大能與大愛,每每置身在眾人歡歌的氛圍中時,秀慈都能由衷地感到一種喜樂與平靜。這就是被神所愛的感覺吧。每當置身在明亮的教堂,仰望台上那座潔白而簡約的十字架,秀慈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晚在戰火與怒海中的漂流,在那個時候,也是同樣的十字架帶給她篤實的光明與得救的希望。

    然而,這樣的希望,而今卻因為美國的態度轉為強硬而蒙上陰影。秀慈不確定這樣的局勢會為他們這個平凡而渺小的家庭帶來甚麼樣的衝擊?但是局勢的發展卻急轉直下,在美國下達最後通牒之後,中國仍以一貫的強硬立場回應:

    「台灣是中國自古以來神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國家都沒資格對我國的內政說三道四,遑論撤軍?美國所提出的主張無異於癡人說夢,中國廣大的十三億同胞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請不要懷疑中國堅決捍衛領土完整的決心!」

    既然中國方面對此寸步不讓,而自身的軍事行動卻又招致鄰國的孤立與圍堵,再加上國內各地風起雲湧的抗暴起義,以及台灣近日以玉山指揮所為餌打下的一場漂亮勝仗,在在鼓舞美國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舉摧毀中國這野心勃勃的小老弟,讓美國得以繼續主宰世界直到下一個世紀。於是美國的英雄劇本正式端上檯面:全世界都親眼目睹,兩支全副武裝的航母戰鬥群浩浩蕩蕩開抵關島,另外兩支航母戰鬥群則從中東開抵印度,並且和印度陸海空三軍聯合實施實兵實彈演習,美方同時宣稱:

    「我軍已做好戰鬥準備,隨時能出動支援友邦作戰,奉勸中國別再執迷不悟,盡快從台灣撤軍,還東亞各國一個和平友好的生存空間。」

    但是中國毫不把美國的航母戰鬥群放在眼裡,他們天真地以為第一次的奇襲可以得手,第二次、第三次也一定能奏效,殊不知美國的緩兵之計和台灣超乎預期的堅守,已為美國科技部門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提升艦隊的飛彈攔截系統,再加上東亞各國在中國持續轟炸台灣的同時,不間斷地以美製防空雷達持續偵蒐中國飛彈的各項參數及性能,直接導致的結果是:當中國打算重施故技以飛彈先發制人時,美軍的衛星及艦載雷達同步連線,讓中國方面發射的飛彈剛一升空就在太空軌道上被美軍艦隊的飛彈擊落,化作無數碎片如流星般墜落大氣層。而這,正好給了美國師出有名的藉口,美國總統在白宮記者會上宣告:

    「基於中國方面遲不撤軍,且意圖再次使用遠程飛彈偷襲我航母艦隊,美國已不能再忍受此一破壞世界和平、踐踏人類尊嚴的侵略者繼續橫行,因此我以國會賦予我的神聖義務在此宣布:美國正式對中國宣戰!」

    美國正式宣戰的後果是:白璧德作為肩負國家義務的適齡役男,又要再次登上醫療艦開赴遠東的戰場。秀慈終於得到的幸福,又在時代的巨輪下再次被輾碎。但是白璧德本人卻很釋然,當他收拾好簡單的行李準備離家時,看著目光泛淚的秀慈輕聲地說:

    「開心一點啊秀慈,我的國家終於決定出兵幫助妳的國家了,妳的老公和妳的同胞終於不是孤軍奮戰,我們會和你們站在一起,就像甘地所說的:『強大的獨裁者終會滅亡,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愛與真理能得勝。』我很榮幸,可以為捍衛民主自由的真理而獻身,神也站在我們這一方,我們一定能得勝。」

    無論白璧德離家前如何安慰秀慈,秀慈只是一味地為夫妻再次面臨生離死別而悲傷不已。反觀寬宏,不知道是對美國宣戰這件事認識太少,還是他對甘地和白璧德的信仰同樣深信不疑,只見他上前緊緊抱住白璧德的大腿,信心滿滿地說:

    「叔叔加油,神會與你同在,老師說神會保護義人,懲罰罪人,你一定會平安回來,我也會在家裡為你禱告。」

    秀慈沒有他們兩個這般堅定的信仰,在她有限的認知裡,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大善如耶穌,不也被世人當作十惡不赦的罪人釘死在十字架上嗎?世人是愚昧的,只有眼前的幸福才是真實的,但是秀慈終究只能接受她渺小的幸福,再度被愚昧的世人所毀滅。而軍令如山,白璧德也只能放開秀慈的手,前往泊船的港口。

    於是美、中兩國就這麼在台灣這塊已飽受戰火摧殘的土地上全面開戰,美國航母戰鬥群終究比剛剛成軍的中國航母艦隊來得經驗豐富,少了長程飛彈的威脅,美國艦隊在台灣的各大港口和沿海一帶勢如破竹,不僅打破了中國對台灣的海上封鎖,連中國的空軍也難以和美國抗衡,於是美軍的船艦和戰機開始鎖定中國佔領的區域予以精準轟炸,多處前線指揮所和臨時軍營被毀,國軍游擊隊也趁隙下山執行暗殺、襲擾行動,中共佔領軍一時之間遭到內外夾擊,頓時成了活動的標靶。原本用來朝台灣大量運兵的運輸機和登陸船團,在海、空優勢喪失之後,也先後遭到美軍擊毀,台灣海峽頓時成為美軍的領海,而中國的兵員、裝備則全被封鎖在東南沿海一帶,只能望洋興嘆。

    在解放軍遭到美軍迎頭痛擊之際,中國境內壓抑已久的民怨也終於一口氣爆發出來,中國各省省長不僅開始公然違抗中南海增兵、送糧的命令,甚至有省分逕自宣布獨立,並與當地軍區司令勾結,儼然倒退回民國初年的軍閥割據。中共高層至此驚恐地發現:原以為能輕鬆拿下台灣,完成建國以來未竟的統一大業,沒想到玩火自焚,竟然引發了全中國反共產黨的燎原民變!突然身陷存亡危機的中南海,在調派大量武警進駐北京各中央機關防範暴民入侵的同時,也不得不認真思考動用他們最後殺手鐧以圖自保的可能性。

    就在戰局瞬間逆轉的時候,藏匿在某處山區的許士德也機敏地意識到中華民國應該要在美、中對抗的夾縫中,樹立起台灣獨立自主的精神象徵。於是他火速去電中部戰區司令,明令他立刻指派一支縱隊,肩負中華民國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在美、中、台三方廝殺正酣時,登上玉山主峰三角點,將這面國旗牢牢樹立在護國神山之上,以宣揚我中華民國獨立自主、抗戰到底的大無畏精神!戰區司令接獲命令後,心中馬上浮現最佳的人選和縱隊,那就是──黃偉恩的步三連。原因無他,身為玉山大捷的重要功臣之一,還獲得周慕瑜推薦破格晉升為少校,找他的連隊擔負這神聖的任務,眾人必能心悅誠服。更別提,他的連隊至今都還跟著一位紐約時報的特派記者,偉恩等人的壯舉,必能透過他的鏡頭,再次傳遍全世界。

    但是這一情報,不知怎地也被中共獲知,他們也完全明白要是玉山主峰樹立起中華民國的國旗,將對台灣軍民的士氣帶來多大的鼓舞,而對己方奮戰至今的在台解放軍又是多大的打擊。因此,那面國旗絕對不允許樹立起來!中共方面迅速而秘密地將此一命令交付給前線司令官,再由他從手下的山地旅中挑選出菁英中的菁英,務必趕在國軍登頂之前將其狙殺。這次的行動並不困難,因為玉山主峰不僅跑不掉,而且攻頂路線既狹窄又險峻,因此這次行動成功的關鍵就只有一個──誰能搶先佔領登山路線的要地。

    於是,就在中共高層即將為自身所處的內憂外患投下一帖猛藥之際,在台灣最高峰玉山之上竟搶先上演了攻頂之戰。而先攻的一方,偉恩的步三連約30多名弟兄,由周士豪為嚮導,由偉恩親自保管國旗,莫志偉、蘇志煥肩扛旗桿,羅伯則在隊伍的最後,手持更加重要的Nikon相機。熟知地形且率先出發的他們,本該一路順遂直達山頂,沒想到卻在排雲山莊前遭遇敵軍的突襲,偉恩簡直不敢相信這30人小隊的絕密任務,竟然會被敵軍掌握並且迎頭痛擊他們,要不是周士豪提前預警,大家恐怕早已成為敵軍的槍下亡魂。偉恩當下立刻臥倒在地,躲在一棵巨木背後,回頭檢視身後弟兄們的狀況,確認大家都只受到驚嚇,無人受傷。但是掃視一輪之後,偉恩卻發現少了一個人──施德榮。他在上山的路上還在隊伍中,但是在遭遇敵軍突襲的此刻卻不見他的蹤影。偉恩的心裡頓時浮現那張看起來十分古怪又兩眼疏離的臉孔,以及先前南投保衛戰時他不顧其他弟兄自己先躲上運兵車的印象。偉恩的心中不禁掠過一個不祥的預感,立刻朝隊伍裡大喊:

    「賀一翔!賀一翔在哪裡?」

    「連長,我在這裡……」賀一翔躲在一旁的草叢中,神情慌張地舉手應道。

    「你有看到施德榮嗎?其他人有看到施德榮嗎?」偉恩同時追問所有人。

    「施德榮?他誰啊?」郭靖忠一頭霧水反問自己排上的弟兄:「有人認識他嗎?」

   「是長得很像青蛙的那一個嗎?」一名弟兄突然接話。

    「被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想起他是誰了。」郭靖忠的腦海也閃過了那一張古怪的臉:「但我沒特別注意他啊,有人知道他在哪嗎?」

    「賀一翔!」偉恩這時指名問道:「你平常最常跟他待在一起,他人呢?跑去哪裡了?」

    「我、我……」賀一翔頓時支吾了起來,這個反應讓偉恩的心中更加恐慌。

    「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我最近是有發現……他偷偷拿走連長之前撿到的敵軍無線電在用,可是我也沒特別注意他拿來幹嘛,更不知道他現在跑去哪裡了,這不關我的事啊……」

    「連長,」這時莫志偉也說話了:「我們的首要任務不是攻頂嗎?幹嘛這麼執著一個逃兵的下落?他說不定是因為我們這次勢單力薄,又碰上敵軍的埋伏,他不想白白送死就自己逃走啦。」

    莫志偉說出自己這兩個月來看見許多逃兵的共同情況,那些人只要一看苗頭不對,就會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種人莫志偉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如果只是逃兵就算了,但是我們今天執行的任務是最高機密,只有戰區司令、周旅長和我們這個縱隊的人知道,敵人是如何知道還搶在我們前面設下埋伏的?我猜測一定是施德榮洩的密,,而且在我們遇上埋伏的時候他就不見了,或許是認定我們全都會死在這裡,而他又可以全身而退,繼續潛伏在我軍當中變成一顆隨時會再發作的毒瘤,所以我才必須找到他,確保他不會再危害我軍的行動!」

    偉恩這番話,說得眾人面面相覷,但眼下任務迫在眉睫,登玉山主峰又不是一件隨時可以去做的小事,在敵軍早已設下埋伏的此刻,他們還有時間去追捕一名得逞的叛徒嗎?

    「連長,」周士豪在這個時候說話了:「那個青蛙男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是叛徒,那他還真是一個計劃縝密的叛徒,與其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一個這麼狡猾的人身上,不如回來繼續執行我們被交辦的更重要的任務。至於那隻青蛙,相信我,我們的山神會給他一個公正的審判。」

    作為全隊最資深的老大哥,偉恩對周士豪也滿是尊敬與信服,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偉恩也只好放棄追究施德榮的下落,轉而詢問周士豪:

    「大哥,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可以繞過排雲山莊嗎?」

    「沒辦法,這可是玉山主峰,千百年來的祖先也只走出這唯一一條上山的路,除此之外都是陡坡峭壁,弟兄們都不是甚麼登山好手,繞路攻頂跟直攻排雲山莊一樣都是送死。」周士豪無奈答道。

    「既然如此,那該怎麼辦才好呢……」偉恩陷入苦思,國家託付給他的重責大任分秒必爭,但是每一位弟兄的性命也都無比珍貴,他究竟該如何是好?

    偉恩一邊苦思,目光也一邊在每位弟兄身上徘徊,他發現弟兄們此刻也都徬徨無助地看著他,只有一個人例外──莫志偉。

    「志偉!你過來一下!」偉恩立刻叫他上前,當著所有弟兄的面請教他:「剛才大哥的話你也聽到了,面對這種情況,你有沒有甚麼好辦法?」

    「連長,我其實也沒甚麼好辦法,我只知道在敵人已經佔據有利地形的時候,我們千萬不能再按照敵人預期的路線進攻,否則我們就全成了靶場上的人形立牌,希望敵人在這種時候打脫靶是不可能的。」

    「你說的有道理,那我想想……」偉恩開始稍稍向上探頭觀望排雲山莊周圍的地勢,隨後再次和周士豪確認:「大哥,排雲山莊是否只有這條路可以上去?」

    「沒錯──」

    「那敵人一定會把全部火力集中在這條路上!」偉恩和周士豪幾乎同時說出這句話。

    偉恩向周士豪點頭致意,接著向身後的弟兄說出他的攻堅計畫:

    「如果我們沒有肅清這裡的敵人,下山時也必定會再次遭到他們的攻擊,那這一來一回的交火,我們就算沒有全滅,也會造成大量的傷亡,畢竟他們可是以逸待勞又全副武裝──」

    偉恩話還沒說完,周遭的林地突然發生爆炸,眾人才注意到敵軍朝他們藏匿的位置投擲手榴彈,想逼他們撤退或逼他們進攻。偉恩的時間已經不多,但他仍堅持冷靜向弟兄們說明他接下來的計畫:

    「我決定,由我和莫志偉、賀一翔三個人走這條路上去佯攻,大哥和郭靖忠各帶一半的弟兄沿著林地迂迴過去,大哥從上面繞,郭靖忠從下面繞,務必踩穩下腳點,小心包圍上去,有沒有人有手榴彈?」偉恩突然岔開問道。

    這時有三名弟兄舉手。

    「好,你們跟大哥一組攻上路,誰手榴彈丟得準就給誰丟,務必要穩穩地丟進窗戶裡面,把敵軍的火網炸出破口!所有人聽好,我們這次的作戰目標很明確,就是肅清排雲山莊裡的敵軍,沒有殺光他們我們就別想攻頂掛國旗了,聽清楚沒有!」

    「聽清楚了!」

    眾人同聲高喊,攻堅行動正式展開!

    偉恩為了確保敵軍的注意力都在走上山莊的這條路上,為兩翼友軍的山壁迂迴戰術多爭取一點時間,便一馬當先提槍衝上步道,隨即被連發的子彈逼退到路旁的樹幹後方,而莫志偉則在另一側的樹幹後方跟他遙遙相望,賀一翔則躲在他後方另一棵樹後面,眼中滿是怯懦。偉恩再看向周士豪、郭靖忠兩路人馬,現正採大背槍姿勢,手腳並用慢慢匍匐前進,而郭靖忠一路為了避開山莊前那一大片土石裸露區,又被迫爬到更低處才能繞回來。無論如何,第一階段兵分三路的計畫還算順利,上、下兩路都尚未被敵軍發現,偉恩趕緊再加把勁從樹幹後方探出頭來,再對山莊的敵軍連開數槍,莫志偉也同樣奮勇射擊,於是又引來敵軍更猛烈的掃射,偉恩等三人頓時被困在這條鋪石小徑上,但是匍匐在地的偉恩也注意到,周士豪那一路已經順利潛行到山莊後方的土坡上。周士豪背靠冷杉樹幹,遠遠向偉恩以手勢告知全員已就攻擊位置,但偉恩也以手勢告知暫勿進攻,因為郭靖忠尚未繞行上來,但是解放軍至此也已發現國軍的意圖,面向山坡那側的窗口也出現敵軍的身影,開始朝周士豪等人藏匿處開火,就在這危急時刻,偉恩卻聽到山莊另一端傳來槍響,還聽到郭靖忠帶頭喊殺的聲音,一時間往玉山主峰方向的小路槍聲大作,偉恩知道那是郭靖忠為了迅速衝破敵軍壓制火網所做出的自殺式衝鋒。偉恩立刻示意周士豪投彈,自己同時也向身後的莫志偉、賀一翔下達衝鋒命令!一時間,山莊三面同時遭受攻擊,敵軍的交叉火網開始出現混亂的空隙,周士豪一側的手榴彈也順利投進山莊的窗戶中,引發屋內劇烈的爆炸聲響,周士豪等人立刻沿山坡滑下,躍入窗中,從二樓攻進山莊。偉恩等人也九死一生衝進了一樓屋簷下,這時動作較慢的賀一翔突然中彈倒地,偉恩回頭才發現,他們背後稍高處竟然還有一棟建築,敵軍就躲在開向山莊一側的窗後狙擊他們!偉恩和莫志偉沒有辦法,只能立刻衝到山莊正門,用槍射壞門鎖後一把撞開,一樓的敵軍立刻朝撲倒在地的偉恩開槍,偉恩幸運躲過攻擊,而莫志偉則隨後跟上射殺了大門附近的敵軍。暫時躲過外頭的攻擊後,郭靖忠也帶人趕了上來,偉恩立刻告訴他:

    「山莊正對面還有一棟建築裡面有敵軍,你留兩個人把守一樓,其他人跟我 一起上樓幫大哥!」

    偉恩遂與郭靖忠合兵一處,依序上樓肅清藏匿的敵軍,樓上則不時傳來交火的槍響和廝殺聲,其中最令人聞之喪膽的是周士豪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偉恩不用上樓也能想像得到,那是周士豪用刺刀奮力衝殺的聲音。果不其然,當偉恩沿著樓梯殺上二樓的住宿區時,首先看見的就是周士豪殺紅了眼,用步槍上的刺刀將一名敵軍士兵釘死在木牆上的畫面,而偉恩還想挺槍上前幫忙,卻發現周士豪身後的走廊上,躺滿了敵我雙方士兵的屍體,周士豪愛用的那把紅色握柄的開山刀更牢牢砍在其中一名士兵的肩上,此刻正直挺挺地立在鮮血橫流的地板上。

    「大、大哥……」偉恩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

    身後的郭靖忠等人也全都看呆了,是樓下再次響起的槍聲將眾人重新拉回這殺戮的戰場,本該寧靜清幽的排雲山莊,此刻已成了屍首枕藉、血跡斑斑的墳場。

    「大哥,你沒事吧?」

    偉恩再喊了他一次,周士豪滿身的殺氣才終於稍稍收斂。只見周士豪一把拔出刺刀,任憑敵軍屍首橫倒在地,又將那把沾著鮮血的刺刀扔在一旁,回頭拔起地上的開山刀,然後才回過頭來對眼前的弟兄們冷冷地丟下一句:

    「我沒事。」

    但是在周士豪逕自穿過眾人走下樓時,所有人都聽見鮮血滴落地面的聲音,而點點滴滴的血漬,也跟著周士豪一路走下樓去。

    偉恩領著其他弟兄一起下樓,直到踏出排雲山莊大門的那一刻,看見眼前雲霧瀰漫、群山靜默的景象,他才終於確定,這場硬仗結束了。留守一樓的兩名士兵,只剩下一人跟郭靖忠致意,而偉恩環視身旁的弟兄們,也只剩下十二個人。最初的九條好漢,扣除叛逃的施德榮,還有躺在鐵梯下早已氣絕的賀一翔,就只剩下偉恩和莫志偉了。戰爭,還真是殘酷啊。

    而剛經歷過生死搏鬥的周士豪,人就站在山莊前那一大片裸露坡地的邊緣,瞭望迷濛的天空和腳下的雲海,不發一語。

    「真是一場硬仗,對吧?」說話的是這個時候才走上山莊的羅伯,他一臉驚愕地看著眾人身上的血跡和傷痕,決定不再走進山莊確認,而是以周士豪橫刀站在群山萬壑前的背影,作為這場戰役的句點。

    但是偉恩他們的任務尚未完成,下一個險峻的挑戰,是午後風雲變色的玉山主峰。

    在全殲埋伏的敵軍之後,莫志偉重新扛起旗杆跟在偉恩身後,步步為營地走到了崩塌地,滿地的碎石斜坡增加了攀爬的難度,對負傷的弟兄來說更是身心的煎熬,而走在最前頭的周士豪固然眼中已無殺氣,但是沿路不停從他的指尖滴下的鮮血,卻緊緊揪著偉恩的心,於心不忍的偉恩終於開口關切:

    「大哥,你的傷勢真的不要緊嗎?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就好?」

    「不用……」周士豪用越來越微弱的語氣說道:「我已經、好久沒有……上來玉山了……我、還想再看她……最後一眼……」

    周士豪這番話,讓身後的弟兄心頭一沉,但他們全都明白老士官長的心情,所以沒有人再多說甚麼,只是默默地列隊跟在他的身後,一次又一次仰望他巍峨的背影。

    走過崩塌地後,緊接而來的卻是風力更加強勁的風口,縱使時節已逢春,但飽含水氣的寒風依舊砭人肌骨。剛踏上斷崖小道的周士豪突然一個踉蹌,來不及抓住崖壁的鐵鍊,整個人就這麼倒向外側即將墜入萬丈深淵,這時一隻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臂膀,周士豪回頭看見,是偉恩及時抓住了他,而偉恩身後的弟兄也牢牢抓住偉恩。他笑了,笑這群弟兄滿臉驚慌看著他的樣子實在滑稽。在偉恩將他拉回來之後,他也只是自嘲地說了一句:

    「我沒事,只是腳滑了一下,謝謝你們啦。」

    眾人繼續攀登,在即將抵達山頂之際,偉恩再次確認懷中的國旗依然安好,而身後的旗杆則是莫志偉和郭靖忠合力扛起。偉恩向他們投以欣慰的微笑,回頭仰望最後的高峰,只見周士豪的前方已無絕壁,而是不知何時放晴的無垠藍天,在耀眼的陽光下,他們終於登上矗立著主峰石碑的平台,環顧這令人屏息的玉山絕景。

    「大哥!我們終於到了!」偉恩在弟兄們的歡呼聲中,向周士豪致意。

    「終於啊……」周士豪眼眶泛淚地望著眼前壯闊的山河,語帶顫抖地說:「這片美麗的土地,我們還牢牢守著呢……」

    在兩人靜靜欣賞眼前的景色時,周士豪卻突然將手中的開山刀交給偉恩說:

    「拿去,用這把刀挖個洞,把國旗立起來吧。」

    「好的,謝謝大哥。」偉恩恭敬地接過這把刀,向身旁的弟兄們宣布:「大家快過來幫忙,我們要立國旗了。」

    兩三位弟兄隨即湊了過來,在偉恩選定的一處較鬆軟的地面上,用開山刀、刺刀在土塊石縫中慢慢挖鑿出一處深約一公尺的小洞,莫志偉、郭靖忠也扛來旗杆,由偉恩將國旗套上,然後眾人一同伸長手臂,搆不到旗杆的就扶著前面弟兄的肩膀,大家一同將這面國旗高高撐起,代表中華民國的青天白日滿地紅,終於在玉山主峰上迎風飄揚。這歷史性的一刻,由羅伯手中的相機永遠定格在人類文明的豐碑上。

    而靠坐在一旁,親眼見證歷史的周士豪士官長,他的目光卻飄向國旗之外無盡的群山與雲海,心滿意足地吐出最後一口氣:

    「我終於……回家了。」

 

 

 

( 創作連載小說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glenchiou&aid=141283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