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祖麗/那晚,她們在城南
http://udn.com/news/story/7048/2204602
2017-01-02 08:47聯合報 夏祖麗
《自己的屋子》(後改為《自己的房間》)被今日女性主義者奉為經典,這首次介紹到台灣及華人文壇的中文版,由三位被譽為「五四傳人」的女作家合作,沉櫻選書,張秀亞翻譯,林海音編輯出版,稱得上與世界潮流同步……
1972年一個春天的早晨,我正要出門到《婦女雜誌》社上班,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下個禮拜找一天,我做幾個菜,把妳訪問過的女作家請過來,大家吃吃聊聊,也聽聽大家對編這本女作家訪問記的意見。」
那時我在著手把過去兩年多在《婦女雜誌》發表的系列女作家訪問記編輯成書,交由母親創辦的「純文學出版社」出版。
「好像有好幾位在國外呢。」我說。
「沒錯,我算了算,沉櫻、葉曼、徐鍾珮、殷張蘭熙、於梨華在國外,孟瑤在台中,童真在彰化,其他張秀亞、琦君、羅蘭、蓉子、郭良蕙、胡品清、繁露、曉風,都在台北。妳先去上班,我等會兒一個個給她們打電話約,我看就訂禮拜三晚上,妳行嗎?」母親一向動作快,立刻行動。
「行,還有瓊瑤,妳少算了一位。」我說。
「妳認為她願來嗎?當初你訪問這些作家,大家都同意讓你們雜誌社拍照,唯獨瓊瑤例外,交代不准用她的照片,我看算了吧,何必為難她來還是不來呢?如果她能來,當然歡迎。」母親快人快語。
當晚下班回到家,母親電話又來了,「全都約好啦,瞧這群女作家多爽快,連整天窩在陽明山上哀愁的胡品清也一口答應。我跟她說,晚上回山上不方便,可以在咱們家過夜,第二天再走。張秀亞聽說妳要出第一本書,要帶個蛋糕來慶祝。琦君要做素丸子帶來,最近她為了李叔叔的痛風,特別研發出來的一道新菜。」母親說。
「那我帶什麼呢?這樣吧!這期《婦女雜誌》剛出來,我就多帶幾本,每人送一本,趁便約稿,我們下期要開一個小說專欄。」我說。
她們的世界
聚會當天,下午五點一過,琦君、羅蘭、繁露、郭良蕙、張秀亞、曉風、蓉子、胡品清陸續來到台北城南父母親的家。母親說:「承楹(父親)說今天是女人天下,他最好出門,現在趁他出門前,讓他給咱們拍張合照。」
「夏先生,不好意思,我們來把您給趕走了。」女作家紛紛說。
「沒事兒,今晚我也有我的節目。」父親說。
「他樂得很哪,先下個小館,再趕場球賽。」母親說。
父親白天在報社辛勤工作,晚上以「何凡」筆名在《聯合報》寫「玻璃墊上」專欄,數十年如一日,案牘勞形,周末假日看場好球賽,是最大的報償。
父親經年為文提倡全民運動,身體力行,他的名言「藥補不如食補,食補不如運動補」上了中學教科書。他是忠實球迷,除了貴族化的高爾夫球外,籃球、乒乓球、排球、棒球、足球賽,場場不錯過。後來組織國語日報桌球隊,創立國語杯年度桌球賽,自己也下場比賽。
當晚琦君帶來的素丸子大出鋒頭,大家紛紛跟她請教做法。琦君不但散文寫得好,說起話更是生動吸引人,那天談到素丸子的創意及複雜烹調,簡直可以媲美《紅樓夢》第61回,鳳姐神靈活現形容「茄鯗」的製作過程。
母親的燒明蝦也不遑多讓,當天她起個大早,上市場買新鮮大蝦,回家切成三段,先用蔥薑油爆,待五、六分熟時加入甜酒釀拌炒,起鍋前加醬油入色入味。
女作家圍繞在溫暖的氣氛下,吃得開心,聊得暢快。晚飯後人手一杯茶,一碟蛋糕,母親說:「祖麗寫的女作家訪問記在《婦女雜誌》刊出時很受歡迎,我覺得可以出版成書,她先問了《婦女雜誌》發行人張任飛先生,張先生沒有出版計畫,就交我們「純文學」來出。整本書一共有十六位作家訪問記,加上每位作家選一篇自己的作品,讀其人看其文,這樣的書還沒有人出過呢!」
大家覺得這樣出書構想很好,對林海音的編輯水準更放心。羅蘭說:「我就跟張任飛說,這本書他不出太可惜了!」
我請大家幫著想想書名,大夥在燈下熱烈討論,有人提出「當代女作家及其作品」,但很快被否決,因為缺乏文藝味兒。有人建議用「玉珠集」,取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意。正在你一言我一語討論時,不知是曉風還是蓉子突然說:「妳們覺得《她們的世界》怎麼樣?」書名一出口,頓時全場耳目一新,一致贊同,最後拍板定案用《她們的世界——當代中國女作家及作品》作書名。
今日來看,《她們的世界》也許沒什麼特別,但四十四年前,是個清新獨特的書名。書名有了,我和母親請大家回去選一篇自己滿意的作品加進去。母親表示要請前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有名的瘦金體書法家莊嚴先生為書名題字。女作家們一聽,高興得全體拍手叫好。一本書的出版計畫就這樣定調。
接著,母親宣布另外一個令人振奮的「純文學」出版計畫:住在美國的沉櫻寄贈張秀亞一本英國女作家維金妮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的《自己的屋子》(A Room of One's Own),張秀亞愛不釋手,正在翻譯。
母親問:「秀亞妳翻譯得怎麼樣了啊?有沒有可能明年初和《她們的世界》一起出?妳和祖麗一老一小搭配。」
「恐怕趕不及,我要到下半年才有時間全心做這本書。」張秀亞說。
「《她們的世界》是找我的親家莊嚴先生題字,我突然想到,妳的字兒秀氣靈慧,這本《自己的屋子》封面就由妳自題。多年來你獨個兒帶著兩個孩子南北奔波教書寫作,也辛苦的掙出了自己的屋子。」老編林海音隨時有新點子。
初春的夜空
1973年1月《她們的世界》出版,封面紫色為底,莊嚴先生所書「她們的世界」五字以白色排印,清逸高美的瘦金體,與女作家典雅婉約的風格相映。全書二十二萬字,包括十六位女作家沉櫻、葉曼、琦君、徐鍾珮、張秀亞、孟瑤、繁露、羅蘭、胡品清、童真、張蘭熙、郭良蕙、蓉子、於梨華、瓊瑤、曉風的訪問記,十五張作家照片以及十五篇受訪女作家授權自選的個人作品(散文、小說或詩)。例外的是,雖然有瓊瑤的訪問記,卻沒有瓊瑤的作品及照片,因為她所屬的皇冠出版社不同意。
今天翻閱這本已絕版多年的《她們的世界》,發現當時女作家自選的文章均為一時之選,至今仍是她們非常重要的作品。像琦君的〈長溝流月去無聲〉、曉風的〈鐘〉、沉櫻的〈果園的食客〉、徐鍾珮的〈我看鬥牛〉、童真的〈僅有的快樂時光〉、於梨華的〈友誼〉、蓉子的〈維納麗莎組曲〉等。
《她們的世界》出版後反應極好,三個月就再版,以後幾年每年再版。許多人看了書後問:為什麼沒有林海音?老實說原因簡單,我在寫這系列訪問時,根本沒有考慮到母親是位作家該是接受訪談的對象。而一向幫人編書出書,習慣為人作嫁的母親也沒意識到這一點,我們母女全神灌注於訪這訪那,忙著徵求女作家最好的作品和照片。等到書出版了,大家問起,我才大夢初醒,這本書少了受讀者喜愛的作家林海音,是個缺憾。
《她們的世界》出版之後,我又陸續寫了季季(收入《年輕》),林文月、馬瑞雪、謝冰瑩、歐陽子、蘇雪林(收入《握筆的人》)及席慕蓉。仍然没訪問林海音,總覺得母親就在身邊,來日方長。
二十五年後,我應天下文化出版社之邀寫《林海音傳》,當時母親已年邁病重,無法接受訪問。我從那時居住的南半球墨爾本出發,到母親出生的大阪,一路北京、上海、南京、台北、板橋、頭份,追尋她的足跡,走訪她八十年生命裡的重要場景。南北半球奔波了一年,帶著滿懷資料及訪問錄音,疲憊的回到台北逸仙路的家。面對衰弱沉默的母親,心中混雜著不捨、感傷和遺憾,懊悔與她面對面工作十多年,沒有在她健康時多跟她談些,時光一去不返,以為還有很多,其實沒有了!
2000年《林海音傳》出版,次年母親就走了。
多年前《文訊》雜誌有篇調查報導,《她們的世界》被列為台灣的第一本報導文學。
1973年1月《她們的世界》出版,同年四月,張秀亞翻譯的維金妮亞.吳爾芙《自己的屋子》也由「純文學」出版。封面上張秀亞自題的「自己的屋子」幾個字靈秀飄逸,無疑給這本名著加分,書前她寫的序文〈初春的夜空〉精緻絕美,年輕的我捧讀再三,讚嘆不已。
吳爾芙是近代感覺派小說創始者,也是寫景高手,張秀亞形容吳爾芙「讓思想將釣絲垂到水中,等待意念靜靜地凝聚」,書中有的文句「宛如著了長長衣裙的身影,搖曳生姿」,她為了捕捉「穿過兩行石竹間的一股綺風」,翻譯起來頗費心力,但美在其中,樂在其中,譯畢全文,她覺得自己如做了一次靈魂的探險,雖走出寶山,精神卻依然沉酣於那阿麗絲的奇境裡。
《自己的屋子》(後改為《自己的房間》)被今日女性主義者奉為經典,這首次介紹到台灣及華人文壇的中文版,由三位被譽為「五四傳人」的女作家合作,沉櫻選書,張秀亞翻譯,林海音編輯出版,稱得上與世界潮流同步。
四十年過去,《她們的世界》中人物沉櫻、張秀亞、孟瑤、徐鍾珮、繁露、琦君、胡品清、郭良蕙、羅蘭都已仙逝,母親也在2001年年底去世,她手創的純文學出版社及《純文學月刊》早已結束。當年跟我一起訪問拍照的《婦女雜誌》攝影秦丙炎先生,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離開人間了。
2001年張秀亞去世後,我兩度到南加州造訪她生前最後的書房,在張秀亞的女兒于德蘭的引導下,悉心瀏覽室內一紙一物,對那個年代的女作家無限懷念與尊敬。在洛杉磯羅蘭崗碧草如茵的墓園裡,有一塊醒目的中文墓碑,刻著一個文壇永難遺忘的名字「張秀亞」,這三個字,用的正是她靈秀淒美的親筆簽名!
1972年那晚,在台北城南,留下了文學永恆的記憶。
北京這家咖啡館 只准你寫繁體字
http://a.udn.com/focus/2016/12/08/26342/index.html
- 不只教寫繁體字,還教六書!「繁體字」咖啡館被北京小文青封為「最民國的地方」。
- 願意學寫繁體字,咖啡打折!台灣廣告人+設計師+北京學霸合夥開店,發揚中文之美。
2016/12/08
在北京城,要找個純然安靜優雅的咖啡館不是易事,要找個充滿台版書,教授繁體字私塾課,學寫繁體字就能打折的咖啡館,更絕無僅有。這裡被北京的小文青稱為,「最民國的地方」,是個能讓一群「死宅」走出門的咖啡館。
唐式大柱和後現代簡約風格,加上綠色植物,就是咖啡館中安靜的一角,富有生機,窗外則是300多年的古。記者賴錦宏/攝影
唐式大柱和後現代簡約風格,加上綠色植物,就是咖啡館中安靜的一角,富有生機,窗外則是300多年的古。記者賴錦宏/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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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屋台版繁體書 絕版小說一堆
在後鼓樓苑胡同裡,有個幾乎看不見招牌的小店,推開門,混和著唐風和後現代的簡約,斜躺的陽光,從長著芒草的黑瓦上照射下來,映襯著木地板走廊上的腳踏車更顯寂靜。
屋裡幾乎都是台版繁體書,除了咖啡香,就是書香。隨意可看到聯合文學、聯經出版的散文集,許多絕版小說,上面還有作者的親簽。除在這裡翻看,也可向老闆訂購。
繁體字咖啡館裡,客人臨募了1張字帖,結帳時可以打9折。記者賴錦宏/攝影
繁體字咖啡館裡,客人臨募了1張字帖,結帳時可以打9折。記者賴錦宏/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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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陸譯本大不同 讓她想開店
李雪莉從文化大學中文系畢業,愛書,喜歡讀書,喜歡中文之美。2002年來到北京,喜歡上北京的古典和深厚的文化韻味。本來在廣告公司當創意總監,在北京一待9年,讀書、工作、找京城遺韻,是她最愛做的事,但看書這回事,有自己的堅持。
2009年,李雪莉在台北買了一本台灣翻譯的「巴菲特傳」,還一半沒看完;回到北京,又買了一本大陸譯本,沒想到大陸譯本裡面許多章節翻得十分粗略,只剩頭和尾,看不下去,她有點生氣。
先開網路書店 再開咖啡館
李雪莉發現,兩岸的譯者不同,對理解原著的真意影響極大。於是她開了一家網上書店,將兩岸相同著作,和不同譯本,一同呈現。她說,她只賣值得人們珍藏一輩子的書,像諾貝爾文學獎和布克獎得獎者的作品,還有繪本、電影音樂、藝術及小說。
有天,李雪莉和幾位廣告人一起閒聊,問問大家最想做什麼?這些資深廣告人異口同聲說,「開咖啡館」。她靈機一動問,那取名叫「繁體字」咖啡館如何?大家都說好。
後鼓樓苑胡同裡的靜巷裡,幾乎看不出招牌的「繁體字」咖啡館,古樸而優雅。記者賴錦宏/攝影
後鼓樓苑胡同裡的靜巷裡,幾乎看不出招牌的「繁體字」咖啡館,古樸而優雅。記者賴錦宏/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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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老宅當殼 繁體字是靈魂
於是一個台灣廣告人、一個台灣設計師加上一個大陸中文系學霸,選在南鑼鼓巷旁的胡同裡,找到一處上百年的老宅,花了兩百萬人民幣經設計師裝修後租下來,擺放老式的真皮沙發和桌椅,角落的綠色植物給寧靜的空間增加了盎然的生命。
李雪莉說,這裡同時也是教授六書私塾。每到周末,轉角的陽光空間,就成了中小學生學習的私塾,把每個字從甲骨文如何演變成現在的寫法,從說故事中,學習中文之美。把學寫繁體字和閱讀繁體字,變成一件優雅的美事。
北京學霸撐腰 周末變六書私塾
被李雪莉稱為學霸的昆(本名「熊麗萌」),目前還在首都師大讀大三,學的就是中文。昆說,最早開這咖啡館是想找到周末能脫離繁忙喧囂的空間,自己能很安逸地在這裡看書。現在,則是因為要教私塾,教繁體字,她一周要備課7、8個小時,真正覺得成長很多。
周末的咖啡館裡,就是學習中文「六書」的私塾。記者賴錦宏/攝影
周末的咖啡館裡,就是學習中文「六書」的私塾。記者賴錦宏/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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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客人帶書來看 做喜歡的事
昆說,她最喜歡自己帶書來看的顧客。她說,通常這種客人,知道自己喜歡哪種書籍,也會把自己的品味融入咖啡館裡。能夠享受閱讀,也會安靜地欣賞咖啡館裡的每一個細節,通常一定會是回頭客。
昆說,「我希望這裡客人不太多,顧客們找到自己喜歡的書,都小聲說話」。那怎麼賺錢呢?雪莉笑稱,過真實的生活比較重要。在高速消費的時代,會靜下來讀書的人並不多。但是繁體字咖啡館可以做自己心中最喜歡的事情,這就是一件很棒的事。
店長手作糕點 也是滿滿繁體字
李雪莉和外文系畢業的店長小蘇(本名「舒紅玉」)每天都做無添加的果醋和糕點。有意思的是,連糕點上也寫了繁體字。雪莉說,收藏值得一生翻閱的書籍,周末在店裏開私塾課,教人「讀、寫、用」繁體字,是一件很開心的事,這是很真實的生活。
客人下單前,小蘇會送上繁體字的臨摹本,如果客人完整學寫了繁體字,結帳時可以打9折。在北大念書的王舒說,很喜歡這種方式,這代人本來就能讀繁體字,但不會寫,透過這個方式,讓人實際接觸到繁體字,而且明白筆劃順序和書寫,是來這寧靜咖啡館的最大收獲。
在望京工作的吳冰則說,學寫繁體字很有意思,尤其是筆畫多多的字,像畫畫一樣。她想把寫過的字帖帶回家當紀念。而繁體本的小說,也讓她能夠一看就一下午。
安靜的「繁體字」咖啡館,在擁擠熱鬧的北京城,像是一部經典電影,也像一首經典老歌,寧靜優雅而韻味十足,走出大門,心中還能流淌著咖啡香和中文之美。
聯合報/賴錦宏 報導
聯合報/劉秀珍、吳佩玲、馮士齡、何惠華 製作
主圖/賴錦宏 攝影
北京繁體字咖啡館 最民國的地方
2016-12-08 02:42聯合報 特派記者賴錦宏/北京報導
在北京城,要找一個純然安靜優雅的咖啡館並不容易;要找一個充滿台版書,教授繁體字私塾課,學寫繁體字就能打折的咖啡館,更是絕無僅有。「繁體字」書店能讀、寫、用繁體字,讓文青體驗中文之美,這裡被北京的小文青稱為「最民國的地方」,是能讓一群「死宅」走出門的咖啡館。
就在南鑼鼓巷附近,窄窄的後鼓樓苑胡同,一個幾乎看不見招牌的小店,推開門,混和著唐風和後現代的簡約,斜躺的陽光,從長著芒草的黑瓦上照射下來,讓木地板走廊上的腳踏車顯得更寂靜。
屋裡幾乎都是台版的「繁體書」,除了咖啡香,就是書香。隨意可看到聯合文學、聯經出版的散文集,許多絕版小說,上面還有作者的親簽。除了這裡翻看,也可以向老板訂購。
李雪莉文化大學中文系畢業,愛書,喜歡讀書,和中文之美。二○○二年來到北京,愛上北京的古典和深厚的文化韻味。本來在廣告公司當創意總監,在北京一待九年,看書這回事,有自己的堅持。有天,李雪莉和幾位廣告人一起閒聊,問問大家最想做什麼?這些資深廣告人異口同聲說,開咖啡館。雪莉靈機一動問,那取名叫「繁體字」咖啡館如何?大家都說好。
於是一位台灣廣告人,一位台灣設計師加上一位大陸中文系學霸,選在南鑼鼓巷旁的胡同裡,租了一處上百年的老宅子,花了兩百萬人民幣經設計師裝修後,擺放老式的真皮沙發和桌椅,文學的味道就出來了。
這裡同時也是教授六書私塾。每到周末,就成了中小學生學習的私塾,把每個字從甲骨文如何演變成現在的寫法,從說故事中,學習中文之美。把學寫繁體字和閱讀繁體字,變成優雅的美事。
聯合筆記/老台北記憶中的街道
2016-12-08 04:17聯合報 張立
台北市重慶南路一段,原本是一條書店街,多少人曾在此駐足流連,近年因諸多因素衝擊逐漸「轉型」;日前,老字號上達書店宣布停業,另一家建宏書局也舉辦清倉拍賣,幾日之內又兩苦主熄燈,街上的旅店已遠多於書店。
台北市正在消失的,不只是書店;曾是老台北人記憶代表的建成圓環,幾任市長都無法讓它重生,這幾天正在拆除中,明年以後圓環這個名字便不復存在了。
如同紙本信件會減少,書店也是,即使強大如金石堂,雖然早一步採取了複合式經營,但近卅年歷史的忠孝店還是在去年結束營業,更何況是其他小型書店。
在所有知識都可以上網獲取的年代,經營書店本來就很困難,不過,只要人類沒有停止追求知識,倒也不必太過擔心。去年此時,天母誠品結束了十九年的在地歲月,當時引發諸多討論;天母,這個號稱天龍中的天龍,少了誠品使得商業機能更加蕭條,卻因寧靜、乾淨而更適人居;沒有誠品,日子一樣在過。
台北街頭還有許多具有特色的街道,例如,緊鄰「書店街」的南陽街,原本補習班林立,卻因少子化以及升學管道多元化,飲料店的數目已超越補習班家數。總有一天,大家也會忘記它原來的樣子。
滄海桑田本是必然,中華商場最繁華時,那八棟大樓雖然老舊,人們食衣住行的需求,在那裡卻可以全包,而當時,信義商圈還不知道在哪?以南北貨聞名的迪化街,風光之時商賈絡繹人潮川流,如今好景已大不如前,逛迪化街變成是去霞海城隍廟求姻緣的「順道一遊」;但只要還有自己的味道,迪化街仍是個好地方。
全台書店近十年消失約一千家,減少幅度高達近三分之一,重慶南路五步十步便有一家書店的光景,已經回不去了。此外,北門相機街仍在苦撐,沅陵街過去以賣鞋聞名,現在店家少了一半,很多台北人連名字都叫不出來了;繁華落盡,憔悴轉身,也是城市發展的必然。
行天宮附近地下道,有算命街稱號,八字、米卦吸引不少觀光客慕名而來;中山北路及愛國東路的婚紗街,仍是喜氣洋洋,但有一天也會有所不同;人總是會變,街道也是,書店少了、圓環沒了,至少記憶還在。
聯合筆記/鹿港有鹿,有鹿哀愁
2016-12-01 02:48聯合報 梁玉芳
先向詩人致謝。標題前一句是鹿港鎮公所近日舉措,下一句則借詩人許悔之「有鹿」詩句一用。
近日展開的「鹿港冬遊季」重頭戲之一是,鹿港公所買來六隻梅花鹿首度亮相,鹿港小鎮要有鹿了。
鹿港鎮長解釋,鹿港名字有個「鹿」字,觀光客老是問:「鹿港為什麼沒有鹿?」為「再造觀光亮點」,由苗栗引進六隻人工馴養的梅花鹿,年齡兩個月到一歲,「萌萌大眼睛,超長睫毛」。
這六隻觀光幼鹿先在「鹿港藝術村」與遊客「互動」;未來更要移居鹿港生態公園,為這座一億元打造、十多年來被譏為「鹿港之瘤」的人造荒地,扛起「活化」大任。
鹿港要有鹿,於是鹿來了;文化人及動保工作者看來卻是悲哀。
報載,文史工作者蔣敏全說,鹿港不缺遊客,缺的是旅遊品質,「未經文化與生態論述的政策」,對不起文化底蘊豐厚的鹿港。說得好!
「鹿港為什麼沒有鹿?」正是個深刻的文化議題,而答案不該是買鹿來「名副其實」;而該回過頭去,讓遊客理解鹿港以及台灣的歷史。堂堂「一府二鹿三艋舺」前清三大商港地位的鹿港,古早就是鹿皮、鹿脯貿易往來的集散港。
所以,這裡本不該有活鹿,有的是鹿屍,是殖民者獵鹿取皮的掠奪史。當年荷蘭東印度公司看中鹿皮商機,鼓勵獵捕梅花鹿,取皮出口,據估計巔峰時一年出口逾十萬張。龐大的獵捕壓力及開墾帶來的棲地破壞,鹿群快速減少。
據逐鹿專家顏士清說法,一九六九年,台東獸鋏捕獲幼鹿是紀錄中最後野生活口,自此台灣野生梅花鹿宣告滅絕。直到墾丁國家公園一九八四年引入台北動物園圈養的梅花鹿野外復育,這是台灣保育行動的里程碑。
這段獵鹿歷史該和鹿港特殊的隘門、牆內牆外共用一口井等古蹟並述,領人梳理鹿港的前世今生。
再者,真要和日本奈良的鹿群觀光看齊,那得有足夠的生態素養與準備。居民為了與鹿共存,做了許多調適:包括不設垃圾桶,防鹿翻揀;樹木圍上保護網,免於遭鹿啃食而亡。更重要的是,奈良鹿是歷史積累,而不是貿然移入。
六鹿招攬人潮,這屬「動物展示」,該有何種法律規範,尚待釐清;而人與可親動物的互動模式,老是「餵食、觸摸、騎乘、拍照」,記者會中四五名孩子圍著摸一頭小鹿,喊著「好可愛」,這不是生態教育;動物在無法躲藏的展場中,因為人類的觀看與侵擾可能身心緊迫,這才是生態真相。
說到底,小鹿拚觀光,這是地方發展的淺薄化。鹿港小鎮真需要這六隻小鹿加持才能吸引人潮嗎?
日本國寶級文物 故宮南院看得到
2016-12-12 14:06聯合晚報 記者何定照/嘉義報導
http://udn.com/news/story/7014/2163879
日本美術文化5000年史,盡在故宮南院。故宮南院今起舉辦「日本美術之最—東京、九州國立博物館精品展」,151組件精品中含有68組件日本國寶與重要文化財,不少來台展品從未出過日本國門,是台灣歷來規格最高的國寶級日本美術精品展。
該展展品年代自上古繩文時期至20世紀大正年間,分為祭祀與生活、皇權與佛法、貴族的世界、武家的文化、市民的創造、傳承與創新等六大單元。故宮院長林正儀表示,他初看到這些展品時,深感夢幻,「這都是教科書上介紹的精品」,日本兩館因出動眾多國寶,猶如唱空城計。
不少文物主題,台灣民眾都耳熟能詳。像因歷史劇為台灣熟知的19世紀江戶時代篤姬,所穿的白地牡丹藤菊葵花束紋外袍,也是重點展品之一。該袍華麗多彩,可想見篤姬雙手拉著領邊,拖著下擺緩行的尊貴樣貌。
東京博物館館長錢谷真美表示,兩年前與故宮合辦「神品至寶」展非常成功,這次借出眾多國寶,是友好回禮,也是日本首次這麼大規模海外美術展,希望在訴說日本美術史同時,也促進日台文化交流。
九州美術館館長島谷弘幸說,為了特將館內三件國寶盡出,包括狩野正信《周茂叔愛蓮圖》、鎌倉時代寫本《榮花物語》等,後者是他最愛的展品,該作是小說,不但可看出當時歷史,也可看出日本文字從早期從中國借漢字、到後來發展自己文字的演變。
林正儀則特別推薦16世紀安土桃山時代由德川家康賜給近臣榊原康政的紺繩南蠻甲冑,該甲冑代表日本此時歐亞交流下融合東西的產物;19世紀雕刻家高村光雲的《老猿》也讓他印象深刻,因為高村光雲是台灣第一代雕塑家黃土水的老師,《老猿》也深含雕刻家喪女之痛,以及日俄相爭意涵。
眾多國寶中,《觀楓圖屏風》描繪台灣人也很熟悉的京都賞楓習俗,畫中呈現清瀧川邊,盛裝男女品酒起舞,色彩柔和淡麗,是日前已曝光的國寶《檜圖屏風》作者狩野秀賴另一傑作。
故宮南院展日本國寶 處處可見與唐風的對話
http://udn.com/news/story/7014/2163881
2016-12-12 14:07聯合晚報 記者何定照/嘉義報導
故宮南院「東京、九州國立博物館精品展」,展品中可看出中國文化對日本的影響。故宮指出,唐代安史之亂後國力日衰,國際地位瓦解,日本才停止遣唐史等外交活動,將過往所學的大陸文明「本土化」,建構自己的「國風」(和風)文化。
故宮指出,日本文化在飛鳥時代(西元七世紀末之後)深受中國傳入的佛教影響,成為日本文化及結構改變的重要關鍵,佛教甚至納入國家體制,成為「國家佛教」。到了平安時期,兩次遣唐使(804、838年)除了引入物質文化,更引入觀念和信仰,這都深入到文化各層面。
本次展中,就可看到和風和唐風的對話,特別是各地因佛教盛行興建寺廟,留下眾多與宗教相關的文物。
不少台灣人熟知的空海,在西元9世紀時赴唐求法,返日後創立真言密教,以加持祈禱來鎮護國家並求取現世利益,深受皇室貴族青睞,相關繪畫、佛像都威嚴神秘,不少還成為國寶。像平安時代的「孔雀明王像」,孔雀及孔雀明王以正面呈現,裝飾著截金紋樣的天衣、群裳都敷色細膩,威嚴華麗,就顯出院政期(1086-1185)的華美風尚。
平安時代興起信仰阿彌陀佛、淨土思想、《法華經》等,並融入平安貴族的日常生活,本次展中也可見許多阿彌陀佛像,是該時代獨特「淨土教美術」展現。空海地位之重要,從14世紀繪的空海及真言八祖像窺見。
篤姬袍、一休畫像 日本國寶文物現身故宮南院
http://a.udn.com/focus/2016/12/12/26417/index.html
- 日本東京、九州博物館國寶級文物來台,部分展品首度出日本國門。
- 兩年前故宮「神品至寶」展回禮,故宮院長讚嘆:夢幻,都是教科書上精品。
2016/12/12
江戶時代篤姬穿過的華麗外袍、鬚髮未剃已顯老態的一休和尚肖像、國寶級屏風…,這些難得一見的日本國寶級文物精品,今天起到故宮南院就看得到。
故宮南院今起舉辦「日本美術之最—東京、九州國立博物館精品展」,151組件精品中含有68組件日本國寶與重要文化財,不少來台展品之前從未出過日本國門,是台灣歷來規格最高的國寶級日本美術精品展。
東京、九州博物館 國寶盡出
該展分為祭祀與生活、皇權與佛法、貴族的世界、武家的文化、市民的創造、傳承與創新等六大單元。故宮院長林正儀表示,初看到這些展品時深感夢幻,「這都是教科書上介紹的精品」,日本兩館因出動眾多國寶,猶如唱空城計。
19世紀江戶時代,篤姬所穿的《白地牡丹藤菊葵花束紋外袍》。圖/東京國立博物館提供
19世紀江戶時代,篤姬所穿的《白地牡丹藤菊葵花束紋外袍》。圖/東京國立博物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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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姬的外袍 華麗尊貴
不少文物台灣民眾耳熟能詳。像因歷史劇為台灣熟知的19世紀江戶時代篤姬,所穿的白地牡丹藤菊葵花束紋外袍,就是重點展品之一。該袍華麗多彩,可想見篤姬雙手拉著領邊,拖著下擺緩行的尊貴樣貌。
展出狩野秀賴的《觀楓圖屏風》(上)與 《檜圖屏風》(下)。
展出狩野秀賴的《觀楓圖屏風》(上)與 《檜圖屏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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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展出狩野秀賴兩畫作
《觀楓圖屏風》描繪台灣人也很熟悉的京都賞楓習俗,畫中呈現清瀧川邊,盛裝男女品酒起舞,色彩柔和淡麗,是《檜圖屏風》作者狩野秀賴另一傑作。
15世紀室町時代的《一休和尚像》。圖/東京國立博物館提供
15世紀室町時代的《一休和尚像》。圖/東京國立博物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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鬚髮未剃 從未見過的一休和尚
林正儀特別推薦16世紀德川家康賜給近臣榊原康政的紺繩南蠻甲冑,該甲冑代表日本當時在歐亞交流下融合東西的產物;另外,19世紀雕刻家高村光雲的《老猿》也讓他印象深刻,高村光雲是台灣第一代雕塑家黃土水的老師。
處處可見與唐風交流的痕跡
故宮指出,展品中可看出中國文化對日本的影響。唐代安史之亂後國力日衰,日本停止遣唐史等外交活動,將過往所學的大陸文明「本土化」,建構自己的「國風」(和風)文化。
聯合晚報/何定照 報導
聯合晚報/楊懿、林鎮西、王銘滄 製作
主圖/本報資料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