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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28 14:56:51瀏覽2266|回應13|推薦86 | |
一種心靈冒險的機會─病痛
若人壽百歲,不觀生滅法, 不如一日中,而解生滅法。 《南傳 法句經》112偈,《法集要頌經》大正No.4,789a
Who would live for hundred years, not seeing rise and fall of things, better is the life for one day of somebody who is seeing their rise and fall. Dhammapada verse 112
冒險裡的熱情 持續的要對生命有熱情,我想某種程度的冒險是必要的,或許完全穩定太平的日子是受到祝福的,但是真的長久在這種平穩生活裡的人,我想他未必是快樂的,所以如果現在日子不很完美,也就不用特別不平自己的際遇不好了,這樣邏輯上的二分法,很容易推論出日子好不好過,並不能直接轉譯成主觀上的是否有快樂與熱情。 飛越大西洋的冒險家林白(Charles Lindbergh),在回答人們的詢問關於他為什麼不好好的過太平日子的時候,曾經這樣說 [1]: 「如果一個人總是不願冒險,他將永遠不會成為真正的飛行員 ... 人們或許批評因冒險而死亡是無意義的, 但是,難道有『比較好』的死法嗎?」 言下之意,橫直什麼死法不是重點,重要的是為什麼原因而死?他當然是指冒險與對生命的熱情積極是最重要的,熱情可以是由冒險,由真理的啟發,所以西方不論是學術真理的追求,宗教的感召,都有所謂殉道者(Martyr)為生命的理想完成。 孔子的學生子路,是一位極富冒險精神,與理想主義的中國儒家代表人物,大家都常常看到孔子言談之間嘲弄他是暴虎馮河,有勇無謀等等,可是表面談笑的對白之下,他可以說是孔子最鍾愛的學生之一了,這可以從孔子聽聞到子路的死而悲泣,完全的「失禮」違反他自己畢生所教導學生的真理,藉以表達他的哀痛看出來。 最有爭議性的該是子路戲劇化的死亡了,危城門外,大家都往城外跑,就只有他往城裡跑,沒有責難向著相反方向逃出,同是家臣的同學子羔,子路一個人單身赴會,根據《左傳》記載,60歲的子路,當然是不敵兩個拿著長矛的武士的,而且在博擊纏鬥中,因暫停調整冠帶「君子死,冠不免」而為敵所殺,所以,有後人批評他的脫離狀況,拘於禮教的形式。 子路的心理狀態到底是如何,他真的是老糊塗,不知輕重? 而逞這種一時之勇嗎? 還是他對生命的冒險與熱情,認為堅守家臣職責不失本分,是一個殉道者的好歸宿,"It's a good day to die",他或許並不知道後來的生死如何,但是一個好理由,一次生命的冒險,這60歲的熱情,或許比帶著退縮逃逸的日後遺憾,80歲安穩的死在病床上,更令人滿足的多吧,這,或者是林白註解的冒險之上,另一種士大夫之不同於一般人更高尚的生命深度與品質; 在這種冒險裡,子路不凡的高尚生命專注投入與熱情,是不是反而得以一種永恆的形式而存在。 你也一定知道唐吉訶德的故事,但是人生不同的階段,必然有不同的感觸;少年時代,我著迷於他出發前的準備,期望成為屠龍騎士,英雄救美的浪漫,青年時期的我,當然覺得他是荒謬與現實脫節的,人過中年,生活穩定以後,我開始理解作者寫這故事的含意了,這種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生命熱情,必得透過某種冒險的過程而得以發抒, 如果你還有目標專注去完成,那是幸福的,那怕,只是站在那裡不動的風車,征服附近那座陡峭的小山丘。所以,我現在不太隨便說誰傻了,放下高薪的工作,去當國家公園的警騎,或是跑去為低收入戶學蓋房子等等,我景仰他們。 當你開始冒險的時候,或許你會發現自己的脆弱,好像我初至異鄉的那些孤枕難眠,又帶些後悔的失眠,甚至會流淚,回顧起來,那些其實都是自己有血有肉真實深刻活過的人間證明,只有勇於跳出生活安適假象的冒險裡,才能看到自己真實的勇氣;勇氣不是與生俱來的,它是冒險之後的產品。 寧靜裡的冒險 一位有名的New Age代表性人物曾經說過:「靜心是一種冒險」; 新時代運動(New Age Movement);也有人稱之為「新興宗教」,領導者大多以塑造其超人個性「上師」信仰特質吸引信眾,有些行止甚至還頗俱爭議性,他們也提倡「靜心」,但是他們提倡的「靜心」並非傳統佛教禪修,而是這些領導者在「禪修」(meditation)的基本技術上,加上自己獨特的神秘經驗,以求得見到一個他們所謂的「實象」(your own reality),其目的與佛教的一套標準步驟(SOP)次第:即使沒有碰到好老師,在緣起的知識基礎上,也可以專注於觀察生滅相續的無我性,達到(主觀苦受的)「解脫」,並不相同;某些方法論上,甚至是相反的在感官、意境上,反智性的追求一種神我境界的平靜感覺。 這些目標不同的各種精神提升追求方式,在今日功利物質主義充斥,心靈普遍空虛的社會裡,可以滿足部分人們,開始由外轉向內部開發心靈潛能的需求,即使少了些佛陀古教裡的強調回歸人文精神性;例如「如理思惟」、「自依止,(緣起)法依止、莫他依止」「以四念處為依止」等等獨立個體、自由思考的態度,也是不無其穩定身心的效果。 「靜心是一種冒險」;我想,如果關起門來,自己閉關盤腿,靜坐獨處一天,或是太極導引,自發動功,不問俗事,讓「心」的胡思亂想,放假一天,所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其實,是一種身心鬆弛的享受,應該談不上是冒險的,真正的冒險,迴入娑婆紅塵,大概是下來一天才開始的事。 生命裡真正算的上在寧靜之中身心兩方面的「冒險」,我以為,應該是像在面臨病痛的這種時候,如果在病痛裡有能力使自己身心穩定,不憂不懼,泰然處之,這樣的心境比之能勇冠三軍的大將,應該也是毫不遜色的的功夫,因為「自古英雄不怕死,好漢獨怕病來磨。」:這在《三國演義》裡,諸葛亮在張飛的手心寫了一個字:「病」,張飛立刻臉色大變,可見病痛的問題,即使不像「兵者,國之大事」,也算得上是「生(命)之大事」了。 病痛裡的冒險 最近幾個星期,突然有了一個被迫不得不作的功課,也算是一次「病痛裡的冒險」了;因為忘記了《黃帝內經》裡的古訓,夏天運動可以補充元氣,冬天則是保養期,應該避免劇烈運動的耗損,在健身房貪玩拉多了重量器材,當時不覺得有問題,後來才發覺得手臂韌帶受傷,不但抬舉困難,連不動它都會痛的徹夜輾轉難眠,喘不過氣來,只得坐起來看著窗外的黑暗。 在那些個無法成眠的夜裡,不得不索性起來打坐的時段裡,我不禁想起幼年時期,也是好些類似無法成眠的夜晚,青少年期以前,每到冬天就氣喘發作,所以那時候,我也是無法躺著入睡的,常常得靠著床頭半醒半睡的到天亮,直到見到黎明的第一線曙光,從窗邊透入。 讓我告訴你,為什麼我覺得這種過程是一種身心的冒險;首先,我的生活步調完全改變成新的學習過程,連穿一雙襪子,穿件上衣,都是要喘好幾口氣的大工程,更別說要用右手捧著不能舉起的左手放到電腦鍵盤上才能打字,或是放到方向盤上才能開車。 疼痛開始的時候,你不知道它何時會結束,這就是冒險過程的不確定性,可是如果你相信它是生滅起伏的,「凡是升起的,必然會消失」,一如其他一切事物,藉著對「生滅法」的必然性信心,專注看著它起伏,而不是去關心什麼時候好,會不會好等等,你就不會在黑夜裡,被自己想像出的巨大恐懼所吞噬。 對呼吸的專注也好,對疼痛升起又消失的專注也好,都會一定程度的讓自己平靜,甚至鬆弛下來,通常來說疼痛會使身體肌肉緊縮,而造成氣脈不通,產生其他的問題,不斷的提醒自己放鬆,不要摒氣,才能可能鬆弛肌肉;生產前急促呼吸的練習,就是一種放鬆的練習。 另外一個很有幫助減輕疼痛感受的,就是練習愛和慈悲,這是很效也有趣的實驗,當你專注你自然會升起愛的對象,你的家人、朋友、信仰的神,在心窩會升起溫暖,你發現疼痛就不太會那樣的佔據我們的身心。 以前在墳塚之間,雪山上獨處的精神修練者,很早就發現這個升起慈悲與愛驅逐恐懼的秘密,佛陀也教導「慈心禪」是野外獨處的「四護衛禪」之一,甚至當你想像,你願意全心全意為你所愛的人,就像現在一樣擔當他們的痛苦時候,身心也會因而鬆弛,使氣脈通暢,這其實就是一種慈心定;幫不幫的了別人是其次,那種誠意,其實就先救贖了自己。 最近有一朋友去日本探訪著名導演小津安二郎的墓,告訴我說,這位導演的墓碑上沒有標示名字,只刻著一個大大的「無」字墓誌銘;這是一位生前死後都頗得禪意的電影大師,我在無法成眠的許多夜晚裡,(不得不)對生滅法的專注用功時,這個「無」字在疼痛之中倒是給了我無限的平靜,這位導演的黑白片裡,不是侯孝賢式的那種定格演員表情特寫,而是常常有對著一個簡單的景,長時間的定格鏡頭,或是幾棵隨風吹拂的樹,或是幾朵飄移的雲彩;什麼主題也沒有,但是卻像是不斷的提醒著觀眾: 「你看到了嗎? 你還沒看到嗎? 這裡的每一件事都不是靜止固定的, 都在漸漸消逝... 又升起、又消失。 無自性、無智、亦無得。」 今天早晨起床,準備與習慣多日,長相左右的左手疼痛,展開一天的「寧靜冒險」,卻發現疼痛竟然沒那麼難以忍受了,也能快速的敲鍵盤了,窗外陽光普照,我知道它還沒完全好,可是此刻卻是難得輕快的感覺,在公司的 break room 倒完茶,對著窗外,一時之間,感到灑進來的春天陽光讓這裡變成天堂了。 你注意到今年春天老早就開始了嗎? 僅以此文祝福那些長期與病痛共處的朋友們。
資料來源 [1] If one took no chances, one would not fly at all. Safety lies in the judgment of the chances one takes. That judgment, in turn, must rest upon one's outlook on life.
Any coward can sit in his home and criticize a pilot for flying into a mountain in fog. But I would rather, by far, die on a mountainside than in bed. Why should we look for his errors when a brave man dies? Unless we can learn from his experience, there is no need to look for weakness.
Rather, we should admire the courage and spirit in his life. What kind of man would live where there is no daring? And is life so dear that we should blame men for dying in adventure? Is there a better way to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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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