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9/08/05 00:03:55瀏覽1436|回應1|推薦51 | |
(本文原來貼在格友黑月的城市,因考慮到與之前論笛卡兒夢境的主題有相似之處,所以再轉貼於此,並作了些許修綴,請格友們見諒。) 英國浪漫主義舵手渥滋華斯( William Wordsworth , 1770-1850 )在長詩 < 序曲( Prelude ) > 第五卷中回憶了一個奇特的夢境。(學界對於此夢是他本人的還是轉述友人的,還有爭議)內容改寫差不多是這樣子的: 有天他在大海的岩洞中正在閱讀賽萬提司(即: < 堂吉訶德 > ),然後思考著「詩歌與幾何學的真理( poetry and geometric truth )」,就睡著開始作夢了。有趣的是,他人在海邊,卻夢見身處一望無際的沙漠而驚恐萬分。正想著逃走時,出現了一個貝督因 (Bedouin) 部落的阿拉伯人。他騎著駱駝,右手拿長矛,左臂下夾著一塊石頭,左手拿著一只光彩奪目的貝殼。渥滋華斯直覺認為他是個「嚮導」。 阿拉伯人告訴他,石頭乃是「歐基理得的 < 原理 > 」,而貝殼代表更有價值的事物。他把蝸牛湊到渥滋華斯的耳邊,用一種陌生但卻可以聽懂的語言,說出了他所聽見的預言。預言說,大地將會被洪水所毀滅,這一切終將毀滅。阿拉伯人即將把代表這兩種智慧的兩本書埋藏: The one that held acquaintance with the stars, 此時,渥滋華斯認定,石頭就是歐基理得的幾何學,同時它仍是一塊石頭。而貝殼既是貝殼,也是一本預言之書。 然後渥滋華斯心生一股想要跟隨阿拉伯人,加入他埋書計畫的熱切,不禁感動地祈禱起來,那阿拉伯人卻騎著駱駝掉頭走了,渥滋華斯尾隨在後,同時發現此人也是堂吉訶德,正如同石頭同時也是歐基理得幾何學,而貝殼同時也是詩歌。(他稱之為 twofold charge ,或許這可以納入解夢的術語。) 接著這個阿拉伯人面容改變,顯得有點煩亂,同時他往後看,見到很強的光。這光已經照亮了半個沙漠,它是毀滅大地的大洪水放射出來的光。接著,渥滋華斯追趕著那阿拉伯人,從一陣驚懼中醒來。 (Wordsworth的詩歌有一種強大的口語美感,整個夢境的原文在此:) http://www.everypoet.com/archive/poetry/William_Wordsworth/william_wordsworth_291.htm 英國浪漫詩有很大的程度上繼承了西方靈視異象的天啟 (apocalyse/apocalytical) 隱密傳統,這個夢,即使多多少少有改寫或是雕飾的成分,可視為一種「原型夢」。這裡只約略提出兩點觀察,嗯,不如說是問題: 1. 堂吉訶德與阿拉伯人的象徵。前者可上遡到中世紀的騎士精神(當然是經過嘲諷化的)。騎士追求的聖杯、愛情,以及十字軍與東方伊斯蘭世界的對抗,竟轉化成敵人的形象:阿拉伯人。阿拉伯人的角色顯然接近容格的「智慧老者」的原型,如同維吉爾作為但丁的嚮導。另外,原本在 < 聖經 > 中宣告神罰警訊的先知,也由這個異教角色承擔了。這可算是一種歐洲人格與東方人格的互補,或是靈魂的自動修補與平衡。 2. 兩種智慧。「幾何與詩歌」,我們在笛卡兒的夢境中也看到這種對舉。把詩歌和數學真理並列,乃是西方晚近的觀念。詩歌地位的提高是文藝復興時代亞里斯多德 < 詩學 > 評注者的功勞,而數學逐漸凌駕思辯哲學與神學,則是新物理學革命的產物。詩歌是否也像科學一樣越來越進步?此兩者類比的合理性,在 17 世紀於法國、英國展開的「古今之爭」進入最高峰,到了 18 世紀,兩者依然常被聯袂討論。尤以 1750 年盧梭( Rousseau )的 < 論科學與藝術 > 為代表。我們要注意,盧梭形象對於法國大革命以及整個歐洲浪漫主義運動是先知般的天降神兵。盧梭的成名作就是在討論藝術與科學是否能夠帶來道德的進步,或反而是墮落。這兩種智慧在經過洪水(大革命)之後,應該走向甚麼新的方向?這是渥滋華斯關心的問題。幾何學以石頭來象徵,頗合乎傳統的意象。而以貝殼代表想像力或是詩歌,是否另有典故,這要更進一步探查了。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