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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特萊爾論華格納(一)
2008/10/05 17:00:04瀏覽1305|回應0|推薦14

http://tw.youtube.com/watch?v=Jm70fMM3JAk&feature=related

我想,小說家和導演一定嫉妒死阿莫多瓦了,他既可寫出最好的故事,又可拍出超強的電影,怎麼有人可以兼具兩種天才?還好電影配樂是由Alberto Iglesias操刀,如果阿莫多瓦也是頂尖的音樂家,一手包辦全部的音樂,那他將會是20世紀的華格納。(<悄悄告訴她>一開頭的舞是Pina Bausch的Cafe Müller,我本來以為阿莫多瓦還會編舞,那就只有「令人髮指」能形容了。)

 在還沒有電影的19世紀中葉,集兩種天才於一身的華格納開始像魔鬼般震攝了歐洲文人。1860年2月17號,撒旦詩人(或用魯迅的「羅摩詩人」)波特萊爾寫了封信給這個層級更高的魔王,簡直就是要跪下去了:「我總在想像,一位藝術家即便對光環習以為常,但對於誠摯的稱讚,他還是不能不心動,尤其是當那讚美就像感謝的呼喊。而我也相信,如果這個呼喊出自一個法國人,那它會有特殊的價值。怎麼說呢?因為這個法國人並不善於爆裂的熱情,而且他所誕生的國家,對於繪畫和詩歌近乎無知,對於音樂也一樣。最重要的是,我想說我欠您一份情,因為這是我所經驗過最棒的音樂」。

波特萊爾聽到的是<漂泊的荷蘭人>、<唐懷色>、<洛亨格林>、<崔斯坦>。他的反應很有意思,覺得這些音樂彷彿是他之前就聽過的,此刻只是再認出來:「一開始,我覺得彷彿已經知道這音樂了,後來我想了又想,我才明白是甚麼造成這種幻覺。在我看來,這音樂似乎是我自己的,而我認出它,就像任何人會認出他注定會愛上的東西」。

 這裡我感興趣的是藝術的品類與界限的(老)問題。詩人當然自知自己的任務在於組織語言文字,但屢屢不放棄跨界經營視覺與聽覺的雄心,而這是否是一部挫敗的歷史?姑且不談畫面感,詩歌畢竟是用語言表意,即使格律節奏再怎麼富有音樂性,也不可能打破語言的障礙,直接用音響效果穿透人的靈魂。因此,「世界語」的王權角色,反而不是由任何一種語言,而似乎只由非再現性(non-representational)的音樂能勝任。音樂不用透過語言概念就可以直接引發情感。

這個問題放在18世紀中葉及隨後整個浪漫主義時代,就更有趣了:盧梭Jean Jacques Rousseau(1712-1778)稱霸的世紀,感受性的時代,情感比理智更重要,甚至語言的起源是情感的複雜與精緻,而非智力的提昇。 詩歌的核心是抒情主體,而抒情強度的核心就是音樂性。尤其當這種音樂性發展到無所不包的形式:繪畫、造型、布景、詩歌、故事、戲劇、樂器...更不如說回到「音樂」這個字的原意(mousike:繆司總管的各種事業),華格納的總體藝術(Gesamtkunstwerk)完成了這要求,既是源頭,也是盡頭,他做到了純粹的詩人與音樂家想做而做不到的事,難怪波特萊爾會俯首稱臣。

(註:感謝法國哲學家Philippe Lacoue-Labarthe,以上想法基本上是他的。)

這裡可以看到更久的Cafe Muller,很好看:http://tw.youtube.com/watch?v=dtqrqjERhkQ&feature=related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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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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