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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12 01:07:25瀏覽1806|回應2|推薦16 | |
我想我或許找到了自己哲學工作的起點了(唉,已然晚矣)。 關於自閉症,讀到目前為止,如果要我用簡潔的方式來大膽下個定義,我會說:自閉症者是經驗的潔癖者。他們在訊息、意義、知覺上有潔癖。但我不禁要反過來問:一般人為什麼沒有被過量的經驗所癱瘓? 其實,我們並非一路上平順地抵達到我們目前的心智狀態。關於自閉症的兩個經典測驗,「莎莉和安測驗」(Sally-Ann Test)以及「錯誤信念測驗」(False Belief Test),正常人也都是要到了四歲左右才能通過。在此之前,一般的幼兒們也是屢經挫折和困惑而不斷探索,最後終於明白他人的觀點是怎麼一回事,然而自閉症者卻走著另外一條路,有人終生無法通過這兩個測驗,因為他們的心智模型已經註寫好了。 回到剛剛的問題:我們一般人為什麼能夠免於被過多的意義和經驗癱瘓掉?我初步的答案是:透過交換。也就是說,我們彼此之間用交換把過重的經驗負荷給分擔掉了。我還是舉上述涉及到心靈理論的測驗及其意義。知道某A有某A的觀點、某B有某B的觀點……這件事對自閉症者太過複雜而沒有辦法為他們所理解。說明白一點,知道別人也有一個「我」,正如同我有一個「我」,這件事讓自閉症者頗為費解。同樣的這個事實,一般正常幼童也是要慢慢摸索而發現的。 這就是經驗跟意義的過多,他們覺得世界複雜了起來,世界不是整個攤平而每個人看到的都一樣,而是某A的世界對某B而言會縮捲起來。世界在很多人的眼裡不盡相同,它是不斷變形的,對某些人打開的同時又對某些人關閉。很多訊息是要透過中間者的傳遞才能轉達。電影《追殺比爾》上集的尾聲,鄔瑪舒曼要被她砍斷了一隻手臂的Sofie向比爾傳話,她說:「I want him to know what I know. I want him to know I want him to know」,自閉症者固然無法聽懂這是甚麼意思,而我們一般人恐怕也要語言理解到了一定的複雜程度,而且懂得意圖的轉換,才能弄清楚這個轉個幾個彎、包了好幾層的對白。 心靈理論讓我們看到,正是透過交換,我們把意義的壓力均攤了。正是因為我認識到對方也有一個「我」,我的「我」才真正成立。如果說別人有個我所不知的「我」,這形成了我的障礙和負擔,這也是真相的代價,那麼我得到的回報就是我也換來一個別人所不知道的內在。我有個別人看不透、乃至整個世界看不透的內在,只有我能夠見證我自己,這個真相其實會帶來某種形式的快樂。這種隱私的秘密幸福,正是我承認別人的隱密所換來的。換句話說,自閉症者習慣獨處,然而只有我們能夠真正享受孤獨。 我接下來要怎麼做呢?從靈長類的直覺像記憶(eidetic memory),以及一些自閉症者的日曆計算能力來看,我大膽地認為從演化的觀點來看,伯格森的物質與記憶在早期人類有更大的重疊,只是後來語言與勞動技術讓兩者的差異越來越大,而其中的關鍵就是差異與差異之間的交換。符號與工具的交換讓物質與記憶的差異加大,乃至形成「內/外」的二元。而這種二元遂構成後來的四種存有學—泛靈論、圖騰論、類比論、自然論—的兩的軸,一切的認識與存有從此開始。如果可以從靈長類研究、自閉症研究以及歷史唯物論三者來重新詮釋並修正伯格森,我們就可以補上哲學人類學的一個環節。當然,這只是目前認定的方向,可不可行要思考、整理過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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