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鰭鮪船長鍋，我覺得我跟眼珠子很有緣，這次挖出眼珠子後，底下有一層如荔枝的半透明物體，可能是水晶體。

小琉球下雨了，船長們都沒出海，溜到餐廳裡正要喝兩杯，正好被正在餐廳裡的我們碰上，小琉球什麼沒有，船長最多。

當地人說，小琉球有三多：校長多、鮪魚多、船長多。校長多，當地早年生活貧困，居民希望後代能唸書脫貧，因此不斷栽培小孩念書，加上離島學生考試有加分機制，小孩也認為當老師最有保障，許多小琉球人都由老師當到校長，雖然當地只有四所學校，但卻有上百位校長。

鮪魚多，小琉球人多從事遠洋漁業，捕鮪魚出了名，如果哪天把所有漁船調回來，可以把整個小琉球團團包圍，連圍上三層，小琉球人說，東港鮪魚之所以有名，多半是他們立下的汗馬功勞。至於船多，有二十多年經驗的船長蔡茂全說，「小琉球才一萬人左右，就有一千位船長，在別的地方船長走路有風，不過在這裡卻見怪不怪。」

■下船吃「魚頭尾鍋」

蔡茂全是鮪魚船的船長，他說，釣鮪魚最喜歡遇上飛魚，因為鬼頭刀愛吃飛魚，鮪魚又愛吃鬼頭刀，因此看到飛魚就代表鮪魚季節來了，不過也有討厭鬼，海豚愛吃鮪魚，船員最討厭緊跟而來的海豚。

各地都有漁船料理，十年前我曾在日本北海道，一個名為白老的小漁村吃過，漁夫會留一些魚貨帶回家，並找些親朋好友到家裡開海鮮派對，我還記得那天我不太理人，只為全神貫注地吃整盆的生甜蝦。

而小琉球鮪魚船多，料理方式也隨魚種有所不同。上了鉤的鮪魚，被魚鉤鉤住而動彈不得，海豚沿路不斷朝鮪魚突襲，先吃掉鮪魚最肥美的腹肉，接著往各部位分食，往往等船員拉上時鮪魚早已屍骨無存，只剩頭尾而已。不能買賣但也不能浪費食材，這時就會在船上煮「魚頭尾鍋」，其中頭部最珍貴的部位便是如碗口大的魚眼窩，魚眼下有個如同甜甜圈的肌肉，軟嫩鮮甜，船長的威嚴尊榮程度由此可見，「船員必先請我們開動，船長一定要吃第一碗的。」另一位捕魚十多年的船長陳福輝說。

「魚頭尾鍋」另一個重點，則是「魚尾叉」，也就是靠近魚尾最細的肉身一段，光以手一沾就像貼紙那麼黏，此部位膠質豐富，尤其湯越滾越久，膠質釋出越多，「吃完後要記得擦嘴巴，否則講話時會張不開嘴喔。」當地的廚師李育憲說。魚煮過後一輪，加入陸地上的蔬菜、香菇、豆腐等食材繼續煮，滋味更加豐富。

■船長私房料理

今年 55歲的東港船長蕭受發，從13歲開始跑船，19歲就成了船長，跑了二十多年船後，退休後成了一家餐廳老闆，談起船上料理他不禁懷念起來，「總之最美味的都在船上先吃了，陸上的人只能吃到二手貨（笑）。」

「你知道船長在船上穿什麼嗎？只穿 BVD內褲，」 蕭受發說出了船長的秘密 ， 「船長要負責冰魚，一定會弄濕衣服，只好光身子。」他最喜歡吃的就是鯊魚腸，鯊魚腸很長，但只有其中最靠近尾端 20 公分最美味，皮脆而有帶有嚼勁，「以前在船上當學徒時，正要把處理過的鯊魚內臟往海裡丟，被船長從後腦勺巴下去，才知道所有東西都可以丟，就只是這段鯊魚腸有錢也買不到，後來這成了船長們口耳相傳的珍品。」腸子劃開後清洗一下，汆燙後清炒或涼伴都很爽口。

許多饕客口中的極品「頭骨肉」筋很多且油脂多，卻非船長們的最愛，像蔡茂全最愛吃的是黑鮪魚頭部的臉頰肉，此區靠近眼睛，並非最貴卻最稀有，兩百公斤才能取 600 公克，做成生魚片，味道鮮嫩而有嚼勁。

■臍仔口

早期捕鯊船取魚翅賣錢，不過靠近魚肛門部位的魚翅賣相不好，就是船家最垂手可得的補品就是當地人稱為「臍仔口」。 這種不同於乾貨的新鮮魚翅，只要用滾水燙除硬皮即可，翅細而柔軟，在船上煮整鍋 臍仔口，湯稠得像羹湯，變冷後就像果凍那樣，原來真正「用魚翅漱口」的人是船長，「最討厭的就是吃完後太補了，口很渴卻沒茶，只能用冰塊加糖攪拌來喝。」蕭受發說。旗魚與鯊魚都可取臍仔口，不過數量少魚販市場並未販售，船長會在回港時帶給老婆大人加菜。

■船上的零食

蕭受發說，船上零食最美味的就是曼波魚乾，曼波魚燙熟拆成細絲，放在甲板上曬，將乾未乾還帶點彈性時，口感比魷魚絲還好吃，「往往還沒晒乾就已經被船員吃光光。」這只能單靠想像，不過另一道菜就大勝豬肉乾，鬼頭刀用糖、醬油醃過後，經過陽光、海風風乾，就是最好下酒菜，沿著紋路撕成細絲，越嚼越香，越香越甘甜，嚼到後來還讓人捨不得吞下。

小琉球的船上零嘴則是「烤魷魚」，在海上難免遇上捕不到魚時，船員為了解悶，會釣釣魷魚消遣，「魷魚經過曝曬，上面會覆蓋一層白霜，就像葡萄上的果粉，烤過後香氣四溢。」李育憲說，「小琉球人生活窮困，小孩也沒有零食吃，後來船員變通，把船上零嘴也做給小孩吃，現在烤魷魚已成了小琉球特色。」

不過現在船上外籍勞工多，加上油料費用高，船出海捕魚的意願下降，像這樣的漁船料理，不久後也恐將成絕響，在東港與小琉球有少數店家願意推出漁船料理，讓陸地人也能體驗一些台灣的漁業文化，不過店家也多半要到魚市場補貨，意義已大不相同。

店家資訊：

•佳珍海產店

地址：屏東縣東港鎮光復路二段 47號

電話： 08-835-4898

公休：無

時間： 11:00～14:30、17:00～21:30

刷卡：有

•百海餐廳

地址：屏東縣琉球鄉民族路 6號

電話： 08-861-2224

公休：無

時間： 11:00～14:00、17:00～19:00

刷卡：有

▼烤魷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