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字初稿是在中時聊聊吧網路論壇的貼文,稍經修改,貼於此處部落格)
最近在網上被各方批評甚烈。雖然我有興趣與大家繼續討論下去,不過,我現在有要事在身,不能再耽擱太多時間在網上盤桓。這裡,我對自己的論述做個整理,特別是試著解釋、分辨我與那些批評我的人想法的差異何在。以下撰文時假想的說話對象主要是那些批評我的網友們。不過,當然也歡迎其他網友們給予指教。
我認為,我與批評我的網友們有兩點基本的差別,最主要的差別是語言的習慣,其次是對實質議題的觀點。以下依序加以討論。
一、語言的差異
語言習慣的差別又可分成兩方面。一是在實質觀點上使用的分析語言的不同,一是更一般性的語言習慣。先說一般性的語言習慣。
(一)一般性的語言習慣
在一般性的語言習慣方面,我主要是受到「詮釋學」 (hermeneutics) 觀點的影響。譬如我常說「我認為」(或我以為、我覺得 … )。許多人因此覺得我說話太自大,怎麼總要說「我」。但是,我強調這是在承認我敘事上的主觀。我實際上是想避免讓他人認為我所描述的就是客觀的事實狀態。客觀事實是什麼,我不知道,那就像是康德所說的「物自身」。我只說我主觀認為的狀態為何。當然,這主觀認為的狀態,絕不是任意遠離我所假定的客觀事實,而是希望能趨近之。但是,相關的描述基本上終究還是主觀的建構,與客觀事實可能有著永恆的距離,所趨近的只是我主觀假定的客觀事實。
就此而言,我其實應該可以與他人和平相處。反正大家各自說自己的主觀認為。但是,很多網友顯然不是這麼解讀我的意思,所以有些人就說我從不認錯。
錯不錯?這還真是難。終極而言,我也不知道自己錯了沒,也不知道別人錯了沒。如果這時候我認錯,會很突兀。我建議,大家何妨各自主觀表述。這樣大家都可獲得更大的說話自由。並不是說彼此不可互相批評,但是,是否能盡量避免「我對你錯」這樣的確定結論?分辨是非對錯,絕不是容易的事。謹慎些不好嗎?如果以為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做出對的結論,這樣的想法恐怕是太輕率看待「何者為真」( What is true? )的議題了。
如果我承認我主觀,別人卻堅持說他很客觀,他對而我錯,那我也無可如何。但是,這很可能是對「何者為真」的問題採取了太輕率的態度。
我認為,「詮釋學」說到底主要是指一種面對知識的態度。承認我們都主觀,但是我們努力尋求主體際性 (或譯主體間性,intersubjectivity) ,一種有共識的主觀。我們不能直接得到客觀真理,但是我們可以共同努力漸進朝向真理。
僅僅是在這個層次上,我想我就引起不少誤會與不滿。
(二)實質分析中的語言差異
在討論實質議題的時候,我所使用的分析語言往往也與一些網友有別。當然,我承認用了太多 jargon (術語、夾槓)。如果有人認為我是在賣弄,我也難以辯解。但是,希望大家能理解,要拋棄 jargon ,卻又要把某些大家不熟習的概念講清楚,比一般想像要難。譬如馬克思說「異化」 (alienation) 、說「偽意識」 (false consciousness) ,或者像詮釋學所說的「循環」 (circle) 、社會學所說的「結構」 (structure) ,以及結構主義者所說的「深層結構」,金觀濤的「超穩定結構」等概念,學過這些概念的人會很喜歡使用它們,因為我們從中獲得很大的啟發。但是,我們怎麼向別人表達這些概念呢?找別的淺顯字眼替代,容易嗎?
進一步說,我如果還想要改變一些人的習慣想法與態度,可能就更需要使用不同的概念,避免因為使用舊概念而陷入舊思維之中。
也許因為我使用術語或語彙艱澀,使一些人不理解我的文字,這當然不是什麼值得驕人的事。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其實永遠是不同意義系統間的交流,溝通永遠是困難的事。互相的理解總比一般所以為的難度要更高。不同意義系統間的隔閡幾乎是永恆的。要突破這種隔閡,需要彼此投入時間與耐性。而且,很可能彼此的理解永遠是局部的。不只是我的文字不被充分理解,別人的文字,我又何嘗能充分理解呢?總之,我的文字所造成的理解的困難不應該是我被批判的主要問題。
最後,我決定不再去煩心這種事,網友們能懂我固然是好,不懂也就算了。有人願意來詢問,我當然也願意再做進一步的解釋。
但是,有些人似乎因此直接對我產生不滿,而不是嘗試詢問我。這種態度恐怕有幾分反智的味道。
再來,是實質分析觀點的問題。
二、實質分析觀點上的差異
(一)強調多元文化主義的態度
我一再提到:尊重與寬容他者(異己者、異議者)。這是多元文化主義的態度。而我覺得,一些網友對異議者不夠尊重、寬容(包括對我進行批評時的態度)。
重要的是,「多元文化主義」態度不只是網路討論的態度議題,它同時也是實質社會的問題。
想來,多數人不會太將網路上的嘲罵言行太當回事,認為網路上只不過是休閒的場所,何妨隨意些、任性些。當然,也有人相信,網路只是虛擬世界,與真實世界不可相提並論。總之,一般人偏向認為我們在該正經的場合自然就會表現出該有的理性的態度。
但是,我恐怕事情不是這麼簡單。我認為網路其實也是「真實」世界的一部分,也許有點像是「真實」世界的哈哈鏡。如果網路上容易起誤會、衝突,在「真實」世界裡恐怕同樣也會有發生這類問題。網路上的紛爭其實是「真實」世界紛爭的反映或預告。再說,在「真實」世界裡,人們何嘗表現得更理性呢?「真實」世界裡的戰爭、殺戮難道還少了嗎?看看國共間的殺戮,看看藍綠立委在國會殿堂上的鬥毆,哪裡又表現了高度的理性?
我以為,今天臺灣的藍綠對立與當年的國共鬥爭,成因都與不夠尊重與不夠寬容的習性有關。因為異議者間缺乏互相的尊重與寬容,理性溝通受到侷限,異議常只能用最激烈的方式來解決,於是就促成了衝突悲劇。
如果藍綠之間、國共之間,以及其他的異議者間,能多些互相的尊重與寬容,多些設身處地為他者設想,衝突當不至於如此激化,演成一齣齣的悲劇。
不能尊重與寬容他者,大體是根源於我們缺少同理心,那裡面又涉及認知基模 (cognitive schemata) 與參考架構 (frame of reference) 的侷限性,這種侷限性使我們不易清楚意識到自身觀點的主觀性與對訊息的選擇性。我們的主觀觀點又常與總體認知結構趨於整合,使我們愈發相信主觀所見為真。
我們的侷限性的主觀可能使我們的偏執行動易於躲過批判性檢視。除非有較強的(內部)矛盾勢力,否則我們就看不見自己的偏執。最後,我們就很容易與異己者陷入無解的矛盾。
我認為,要培養尊重與寬容他者的習性是需要學習、努力的,能培養普遍的尊重與寬容習性,中國社會的矛盾才能緩解,危機才能減少(這裡,我說的中國社會是廣義的,包括臺灣社會在內,也包括兩岸的議題)。
(二)強調對結構面問題的批判
我在網上也一再強調多關注「結構」問題(結構主要是指社會文化結構,但是,「結構」概念本身還值得再討論,可能擴大經驗指涉)。這是我最強烈的呼籲。但是,卻很少得到支持的聲音。也許部分原因就在於這「結構」一詞正是一個 jargon ,不過它也意味著一些人可能缺少適當的認知基模去掌握我所要凸顯的問題面。
我問:為什麼會有悲劇?悲劇為什麼會持續?關鍵可能在於「不合理或不正義的結構」。但是,「不合理或不正義的結構」又為什麼得以持續?我以為正因為它是結構,結構有各部分互相支持的作用,所以易趨向穩定、復舊。
大家應該將關注焦點轉移到不合理或不正義的「結構」問題上,特別是從對個別領導者的過多關注、過多依賴與過度歸責,轉移向檢討結構問題,並致力去改變不合理或不正義的(制度)結構,因為那才是使悲劇持續的主要根源。
結構必然出於共業,是許多人行動的綜合結果。但是,這裡有許多行動並非朝向建構不合理或不正義的結構。不合理或不正義的結構,因此主要是「非意圖的後果」。中間也許有些人的行動直接是要朝向造成當事人的痛苦。但即使如此,前者也往往不是要營造不合理或不正義,而比較只是要懲罰、報復。
既是「非意圖的後果」式的行動,可能使我們免於因為發生問題而自我譴責。但是,它同時也使我們忽略行動的問題性。我們就不去檢討潛在的問題,而使問題得以繼續,甚至積累、惡化。「結構」問題不是直接可見的事物,所以易於逃避被檢討。這需要我們形成新的認知基模。
由於強調結構面的問題(這似乎使我的觀點與許多網友有出入),我的批判因此常及於全體,而非特定群體或個人,尤其不朝向特定個人,因為總體結構大體上是全體的共業。
我的批判朝向結構,所以也朝向全體個人。但是,反過來說,強調結構面問題,也意味著我對所有的人都有同情。因為考慮到結構的作用,特定個人的罪過終究有限,即使是那些「大」人物,其實很可能也只是在侷限的條件下行動,而其個人的淨作用其實也有限。
譬如討論老蔣與毛澤東,我大體就是抱持一種面對無奈悲劇的態度,我認為那些與他們相連的悲劇故事主要是結構問題的顯現,是一種問題性結構所導出的難以逃避的悲劇故事,是善意、主觀意志強,卻又有性格、觀念侷限性的個人領導者與僵硬、扭曲、矛盾難解的結構在互動。要想不發生悲劇,很難!
所以,面對網友批蔣、批毛,甚至批馬,我常會表示某個程度的異議,表示我對他們的同情與大體的肯定。甚至對於阿扁,我也強調他的問題可能是出於個人的軟弱與結構的作用,而未必是出於特別突出的個人惡性。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有這樣、那樣的軟弱,如果有幸執政,都很可能顯現更嚴重的缺失。
我對人有普遍的批判,卻也有普遍的同情。遺憾的是,一些網友們大概比較讀到我的普遍批判,而未讀出我的普遍同情。
對於中國人,我有較多的批判。因為我認同自己是中國人、更關心中國人。再者,相對於先進國家,我確實認為一般中國人的問題習性更多。這種個人問題習性與問題結構是因果相循、難分難捨的。但是,我們總要先看到並承認普遍問題的存在,然後尋求從基礎面(結構面)著手改變。集中批判執政者、以執政者的頻繁更替來尋求社會進步,長遠來看是無濟於事的,反而更陷入循環停滯。
只是,我對一般中國人這些問題習性的批判可能惹惱許多網友,特別是那些對中國認同較深的人。我猜想這是我被人批評、責備的重要原因。許多中國人聽不下別人批評中國人,尤其這話是出自「異己」群體。他們可能寧願將問題歸責於特定執政者。當然,可能還有一些人,他們的策略是劃分你我,強調「你」不是中國人,或者強調「我」不是中國人。以與「劣者」切割的方式來維護對我群優越性的信念。
(三)強調中國社會文化傳統的問題面及其持續影響
我對中國人的批判連結著對中國社會文化傳統的批判。基於我自己的生活經驗,與所閱讀文獻的影響,我漸漸形成我的中國觀。這個中國觀,既不完全正面,也不完全是負面。我對某些中國文化傳統眷戀,但我對許多中國傳統也有不以為然。我強調「中國論述的第三條路線」,既非綠營那樣對中國的激情否定,但也不是像一些大陸網友那樣對當今中國自豪。但無論如何,我以為中國人必須進行自我批判。甚至,即使是要自我肯定,也應該是從批判中建立的自我肯定。批判才能帶來進步。
我嘗試點出傳統中國社會可能有的一些較負面的特徵,如:
1. 習於專制政治傳統。這卻可能帶來普遍的疏離感、無力感、依賴性,甚至會減少誠信、正直的人格;
2. 缺少法治精神,並且公私不分,權利、義務概念不足;並由此帶來許多無謂的人際或群體際的衝突;
3. 由於世俗人本主義的缺失,使個人主體膨脹而無節,致缺少集體紀律,且對我群中心主義與族群偏見少反省與節制,對他者 / 異議者缺少尊重與寬容;這也容易衍生衝突;
4. 在家族主義 / 個人主義 / 集體主義之間,太偏向家族主義,致壓抑個性發展,也缺乏對社區、國家的獻身觀念與心態;
5. 官僚階層為維護階級利益而形成的傳統主義態度,使社會難進步。
6. 因為多種因素,包括前述的一些問題,中國人的誠信態度比較可疑,人際間彼此的信任度也相對偏低。這對中國社會的長遠發展可能起不良作用。
其中,我念茲在茲所關注的議題是「(世俗)人本主義」,一種強調道德主體性的文化。我認為,世俗人本主義文化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特色。中國人擁抱了一種基本上認為美好的文化模式,但是,這個判斷可能太主觀,太直觀,又太少質疑與批判,以致掩蓋了它可能含藏的問題。中國的知識分子由衷擁抱了人本主義文化,但卻不知持續去檢討、質疑、批判,以致於,即使是乍看美好的文化模式,最後卻也露出許多不美好的特質。時間愈長,積垢就愈多,終至難以卒睹。
當代中國,藉著社會文化結構的大變革,沖刷了部分的積垢,但是,恐怕積垢太深,未必就已經脫胎換骨,隨時得注意舊病可能再發。事實上,像是官員貪腐、企業違法惡性競爭,已經是明顯的問題。
當我因為有感於司徒華的「大江東去」一書而寫出「改革幻滅」一文後,再度引起多人的不滿。一種批評是說我資料過時,也有人說我是蛋頭、是象牙塔裡的學者。總之,意思不外是說,我說錯了。
究竟誰對誰錯,我還是沒有答案。我說的是我主觀上所認為為真者。我無意強調當前中國的改革最後會是一場幻滅。我只是要指出近代中國人已經經歷過多次的改革與幻滅,今後還會再幻滅嗎?我並沒有答案,但是我們不妨儆醒。
如果網友們稍微注意一下就知道,我雖然常會表示我的不同意見,但是我不曾直接說過別人錯了,尤其對關於中國觀察這種大議題,因為我不認為對錯是這麼容易確定的事。
我的觀察與判斷的對錯是一回事,而對我動機、人品的懷疑又是一回事,這是最讓我傷感、難過的部分。我以魯迅、劉曉波的遭遇為例,指出要批判自己的社會與文化,絕不是易事。所遭致的反彈、反擊絕不輕鬆。總之,我建議這些懷疑我、批評我的網友們,對異議者盡量多些尊重吧。
(四)強調發展國共與兩岸間的和解論述
有些人認為國共間的鬥爭早已經過去,往事不必再提。但是,我認為應該要繼續深入檢討。過去國共鬥爭所留下的歷史恩怨,在未來統一過程裡可能發生的摩擦中,可能起激化衝突的作用。而如果沒有提出好的歷史解釋與身分論述,可能使國府當年的依附者及其子裔,以至現在的獨派,在統一後變成共犯、從犯身分群,處於受歧視的地位,甚至因此釀成悲劇,而這層顧慮卻又可能成為統一的阻力。
從而,我認為應該嘗試發展大論述,一個真正有助於國共和解、兩岸和解的大論述。簡單的此是彼非的論述可能會造成無謂或過度的傷害。我也以為,將國共鬥爭簡化為蔣與毛的個人恩怨、個人是非之爭,是很不恰當的。應該從中國社會內部的矛盾性來理解這些過去的鬥爭。國共的矛盾、蔣與毛的矛盾,可能部分是利益群體的矛盾、部分是階級的矛盾、部分是改革路線的矛盾。但是,衝突的激烈性與不可調和性則可能更多是源於一些負面的文化傳統,譬如易於武斷、直觀、缺少理性溝通與多元文化的思維習性,以及對可正當使用暴力的時機之觀念等。
共黨強調國民黨代表了舊社會(的負面特質)。但更準確的說法可能是:負面文化特質浸染了國民黨,而不是國民黨創造了這些負面特質;而且,國民黨也不是這些特質的專利擁有者,這些負面特質同樣會浸染共產黨或其他統治群。
國民黨與一些反共者,認為共黨背棄中國文化傳統,採取了暴戾的鬥爭,是可忍,孰不可忍?對此,我也有不盡相同的想法。我認為二十世紀初的中國社會處於特定的歷史階段,階級矛盾問題此時確實已經積重難返,如果沒有強力的行動,改革實難有成。不是不應該追求溫和改革,而是溫和改革很可能受困,特別是受困於統治階級的權力與主觀認知(他們幾乎不可能認識並主動做出幅度、深度夠大的結構調整)。我強調這是結構性的困境,從而悲劇難免。也因此,反共的意義必須重估。我不是說當年的反共完全是一場錯誤,但是其中的階級主觀性、認識侷限性必須被檢討。
總之,中國社會存在著各種不同的矛盾,究竟當如何看待與處理這些矛盾,是非常重要的議題,相關的討論、思考對於化解中國社會今後的矛盾問題會有重要意義。
(五)強調臺灣已有政治改革成果的可貴
臺灣這些年來,由於藍綠對立,政治擾攘不安,人們對政治普遍感覺困擾、不滿。藍營不慣於綠營的激烈抗爭,更不能忍受綠營的獨立主張,而看到綠營執政的績效以後更覺得不滿。反之,綠營認為外省人欺壓臺灣人,仇恨心理持續發酵,對執政的藍營盡量找碴,而絕難認可藍營的政治成就。結果,藍綠同心,甚至一起否定臺灣的政治改革成果。有些人更徹底否定臺灣民主化的意義,而寧擁抱大陸的政治模式,肯定大陸上的政治效能。
對此,我期期以為不可。我們務必要稍安勿躁。民主化初期,政治擾攘問題往往嚴重。實際上,一百年來的中國,可說正是初期民主化過程的一次失敗實驗。可見民主化之不易。
但是,臺灣的民主化已經取得相當程度的成功,值得慶幸,更應該珍惜。
臺灣民主化的成功可能部分源於外力干涉,但是也要歸功於內部的努力。它未必完全出於執政者者或反對者的善意,而是一種角力的結果,但是其中終究存在各方一定程度的善意。尤其是威權執政者,他們如果缺乏善意,至少可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總之,我們如果不珍惜這一點民主成就,而甚至輕易放棄,那是太太可惜的事。
2011年,瑞士洛桑管理學院IMD世界競爭力排名,台灣名列世界第六位。這其實就是對臺灣改革的肯定。
民主化可能帶來了混亂與不安,甚至失去方向與認同感。但是,方向與認同的問題可以再漸進磨合、釐清,重要的是,民主化很可能已經使臺灣免除了更嚴重的災難,好比像北非、中東等地今天的政治動盪。
總之,請大家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臺灣真的已經是難得的美好世界,請珍惜它吧!大陸的網友們,也請多珍惜臺灣這塊中國的實驗室,珍視這個實驗室所得的改革經驗。
對於人性,我有愈來愈虛無主義的態度。我雖然也贊成人應該要樂觀,應該要保持積極態度,但是,如果樂觀意味著盲目、短視、輕忽問題的嚴重性,那麼,我寧可不要這樣的樂觀。我對人性的態度如此,對中國的未來看法也如此。問題重重,改革維艱,人性不可恃,天道亦不可期,大家輕鬆不得。
我是中國人,我不想要唱衰中國,但是,我希望大家正視問題,承認問題,並面對問題,積極尋求改進。天佑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