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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01/28 16:11:21瀏覽853｜回應1｜推薦7 | |
剛剛看到一部書的簡介，“我所遇見的少年犯——韓國少年法官千宗湖，八年間遇見一萬兩千名青少年的故事”（聯經，2022），裡面有如下的一段話：
“大多數的非行少年，既沒有可以放心依靠的地方，也沒有一個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雖然他們是犯錯的孩子，但只要有個足以撫慰心靈傷口、讓身心休息的小小空間，他們一定能有所改變。”
“ 該道歉的人不是你，反而是我們這些大人，應該是我們要向你道歉。孤單的你在外徘徊時，我們沒能對你說一句溫暖的話；年紀輕輕的你痛苦到想要尋死的時候，我們沒有向你伸出援手。”
文中對少年犯表示了理解與歉意。我其實還沒有看過這本書，但是，大體類似的見解卻並不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想說說我對這類見解的一點困惑，或者說是商榷意見。
少年犯之所以成為少年犯，往往不（完全）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對這一點我沒有太大異議。但是，所以大人才是罪人，才應該道歉，這個說法我卻比較存疑。
家長需要為家中的孩子的行為負起多少責任，這其實是另外一個值得深入討論的議題。簡單認為，孩子的問題行為不應該由孩子自己負責，所以就應該由家長來負責，這個推論我認為還是有可議之處。家長可能做了些不妥當的事情，導致孩子出問題。但是，我知道有些案例並不是這樣，或者說，主要不應該是這樣歸責。確實有些孩子的問題有一定程度的先天性。也未必完全就是基因問題，也有些是在生產、早期養育過程中出了問題，而且事後難以彌補。
可能有些理論會說，如果早期求治，那些先天或早期形成的問題還是可以解決，或者改善。不過，這恐怕也還是需要機緣。譬如當時的主客觀條件，反應是否及時等。簡單說，即使身為父母，還是有很多事情並不知曉。譬如孩子的行為反應可能有些不太正常，但是，父母親未必就能即時看出來，從而也未必就能積極處理。不只是如此，也可能有些問題是需要特殊專業者才能處理的，但未必就有這種專業人才在可及的範圍內。
其實，我真正想強調的是，多數父母親確實可能不是完美的，可能缺乏耐心，可能有偏見，可能...，但是，他們自己極可能也是在並不理想的情境下出生、成長起來的。他們只是比較年長，而且成為了父母，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有機會矯正自己先天的或在成長過程中形成的問題性格。也沒有什麼機制能夠保證，在成為父母的過程中，就當然能夠改變問題性格。他們自己的問題性格很可能會為孩子帶來問題。但難就難在他們並沒有什麼保障機制能夠幫助消除自己的問題性格，或者某種問題心理。也可以說，即使是為人父母者，也有理由譴責他們自己的出生及所處的情境誤了他們。認為他們是成年人就應該完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恐怕也是過當要求。青少年再過不幾年也就算是成年人了，他們在青少年期時表現的行為問題，難道只要再熬到成年，一切就能夠自動好起來了嗎？就沒有問題了嗎？顯然不是這樣。
也許，能夠為人父母，多少意味著已經經過一些汰選，經過一些鍛煉，會變得更成熟一些。但是，也有很多人其實是還在迷糊情況下就有了孩子（然後就結婚了），就成為了父母。他們又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起多少責任？
法律固然會讓人不得不為自己的錯誤行為負責。但是，從人道主義的精神出發，以最寬容的心態出發，我們既沒有理由過度苛責犯錯的青少年，我們又有充分理由苛責為人父母的嗎？似乎也未必。
我們的關注與檢討可能常常要深入社會層次，包括社會提供了什麼樣的普遍文化情境、會如何影響人心、可能會造成什麼問題等。
社群的普遍（文化）人格特質，其實就已經扮演著重要的影響因素。如果加上家庭的特定（惡劣）條件，孩子就有可能容易走上問題青少年的路。整個社群如果都欠缺人道精神，譬如對愛、關懷、溫暖、同情、支持、真誠...等的強調，而都只片面強調世俗成就，那麼孩子就容易感受到壓力與不滿。這時候，如果家裡父母又因為事業受挫，情緒惡劣，就可能導致與孩子之間的關係惡劣。孩子也就比較容易出問題。
總之，孩子問題的成因可能是多重的、複雜的，未必主要是源於父母的問題。即使主要是源於父母親，父母親也未必是在完全自主的條件下對孩子產生影響。父母親如果願意向孩子道歉，也許是好事。但是，如果是由研究者、專家們來要求父母親道歉，有些父母未必心甘情願。事實上，也不是父母道歉就能夠了事。
檢討恐怕應該要及於整個社群文化，或者其他整體的情境條件，否則未必能夠觸及問題的根本。只是，對社會、文化的檢討常常會遇到從另外角度而來的反擊，譬如基於國家民族自尊而來的反擊。這又是另外一個值得檢討的問題層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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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時事評論｜公共議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