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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論悲劇
2010/04/10 19:54:13瀏覽451|回應0|推薦1

先前寫了「悲劇的真實結構」一文,有網友提出不同見解。他說:「小說與戲劇中,悲劇確實是虛構的,但是這一說法若要移植到歷史中,就不恰當了。首先,本來文學都是虛構的,再怎麼偉大的寫實主義作品,也不可能完全重現真實。所以強調文學中的悲劇是虛構的,缺乏實際的意義。」

 

此外,他也批評我以下的說法:「典型故事裡的悲劇結構常依賴極端的反派角色來呈現悲劇的張力。但是,在真實人生裡,事情通常不是這樣的。沒有這樣一個極端的反派角色來製造悲劇張力。」他認為我所描述的其實並不是真正典型的悲劇故事。「看看世界著名的偉大悲劇,哪裡有那樣所謂依賴極端的反派角色,您說的那只是肥皂劇中的典型吧。」


我先要謝謝這位網友,因為他願意正面挑戰我的論述,深入議題來做討論。這樣,讓我有機會做更深入的思考,並補充說明或修正我的想法。

我承認,真正偉大(是否典型,或有爭議)的悲劇故事,反而不太依賴忠誠的反派角色。但是,這種悲劇的張力卻在於人的內在矛盾,而且是恆久的矛盾。就像莎翁筆下的哈姆雷特之流。

當然,我們可以把這裡的「反派」定位為人的自我的另一面。他並不是外在的他者,而是人的另一面自我。如果這麼說,那麼,廣義來說,還是存在某個反派,而且因為這個反派是個內賊,所以更難纏。

我之前的討論沒有太明白討論這樣的悲劇面向。但是,我的語意其實是暗示著這種問題的存在。所以,我強調「我執」的問題,就是在試著點出這個問題。也許,對我所關心的華人世界來說,這個問題也正是最深沈的部分。也就是說,我們的敵人,那個忠誠的敵人,那個導致我們陷入悲劇的那個最主要的力量,就是我們自己。我們自己就是我們的最大敵人。

我們的普遍認知基模(cognitive schemata)、意識型態與思維模式,就是我們長期悲劇的主要來源。而這些,又是我們的文化與社會結構的產物。(這裡的用語有些勉強,因為我認為文化也是社會結構的部分,而且還是主要部分。不過,一般我們還是把文化與社會結構分開來說。)

譬如,我們網上的討論所顯示的一般論述形式及其中的是非觀,對我來說,大體就是一種傳統文化下的思維與意識型態的產物。其中包括有結論而少論證、情緒強烈而理性論述缺乏、我群中心的是非判準、對異議者常缺少尊重與諒解...等。在這樣的思維與意識型態下,就可能衝突難免、悲劇難免。從而,我們就長期陷身於悲劇中。甚至,當有人要嘗試拉拔大家,脫離這樣的悲劇苦海時,大家反而齊聲反對他、抵制他。這樣的反對、抵制,其實也還是「我執」的表現。反對、抵制其實可能正是使悲劇困境得以延續的主要力量。

關於文學與歷史間的關係,我不覺得兩者間有絕對的界線。有些文學脫離歷史真實,有些則盡量貼近。人所記錄的歷史,其實也不免帶有文學創作的性質。當然,作為文學,比較容許虛構。但是,在關鍵處,文學卻也可能觸及最深沈的真實。我前文所談的虛構性,是在藉文學與真實間的差異來凸顯真實的世界裡「結構」面向在悲劇產生過程的重要性。不過,嚴格說來,我還沒有深度開展這個議題。這個議題最重要。我曾稍微討論過,一直還不是很有系統。不過,也已經是被罵得滿頭包。要再做深論,除了需要時間思考,也還需要勇氣與毅力。

最後,該網友並質問我,為什麼我說「百餘年來的華人世界,就是個大悲劇的故事」,難道那只是個故事麼?那是虛擬的麼?

 

對我而言,用「故事」一詞不必然是要強調其虛擬性。英文「歷史」(history)的原意,不外是「跳出當事人身分來說的故事」的意思。當我說中國人近百餘年的「悲劇故事」時,無意強調那只是被敘說的、無關真實生命痛癢的事件。這點,我希望網友們何妨對我多些同情的理解。我明明是心痛中國人的遭遇,卻被暗示說我對中國人的痛苦好像不怎麼關心。這讓我情何以堪。

( 時事評論公共議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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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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