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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3/28 12:31:53瀏覽1701｜回應6｜推薦9 | |
關於烏克蘭戰爭，有許多種的不同說法，我比較困惑的是，有許多人把罪過主要歸咎於美國，也或者更廣泛的“西方”。剛才又看到一篇文章歸咎的則是“英美”。而我始終認為，戰爭的禍首就是俄國，甚至是普丁個人。美國或許也有責任，但最多只能是負間接、次要的責任，不可能是主要責任。但是，強調美國、西方或英美責任的人似乎樂於使用如下的邏輯：“如果你不知道誰是背後的陰謀主使, 那你就看戰爭的結果對誰最有利”。而他們暗示烏克蘭戰爭對美國（或西方）最有利，所以禍首當然是美國（或西方）。我對這樣的說法不以為然。容我申述一下我的理由。
首先，這種說法似乎假定這事情背後一定有另外的陰謀主使者。這就已經是個很大膽的假設。就算戰爭起因涉及其他國家的盤算，這是不是就叫做“背後的陰謀主使”者呢？好吧，這一點暫時只能存疑。那麼，且容我先從另外的兩方面稍作討論：烏克蘭戰爭的結果究竟是不是對美國（或西方）最有利？最大獲利者一定就是陰謀主使者嗎？
美國（或西方）究竟是不是烏克蘭戰爭的最大獲利者，其實現在還未確定。想想看，如果爆發了第三次世界大戰，對誰最有利這種話題還有意義嗎？其實，我也看過有人認為美國是最大輸家（見“風聞，列兵AAAAA：美国是最大的输家”）https://user.observersnews.com/main/content?id=702484
。這種說法的邏輯大概是說美國會偷雞不著蝕把米。不過，這是在戰事初起時聽到的說法，現在好像比較少聽到了。 另外，也有人認為中國大陸才是最大贏家(譬如“百態中國：美俄大戰 中國成最大贏家”)。
他們的理由大體是說：因為中國可藉著美俄衝突而獲利，左右逢源，並且完全主導中俄間的夥伴關係。
這次戰事的發展有點出乎人們的意料。至少我就有這種感覺。原本，我對烏克蘭的抵抗能力是比較不看好的，以為在很短時間內，大概烏克蘭就會被俄國拿下。卻沒料到，烏克蘭的抵抗超過我預期，而俄國軍隊的問題似乎也遠比我預期要多。至於西方不出兵，我並不意外。反而是西方對俄國的經濟制裁力度與對烏克蘭的精神支持程度倒是也大到讓我有點意外。依照現在的戰況來推估，我對普丁個人的未來越發看壞；而俄國恐怕也很難從這場戰爭中得到什麼好處，很可能是得不償失。
對戰爭後果的預期其實大家看法並不一致，我們並不能從中簡單歸納出誰最後會獲利最大。我個人並不認為中國大陸能從中得到什麼總體的好處。雖然大陸可能獲得相對於俄國的某種優勢，但是，中共在過程中態度的曖昧、猶疑，乃至似乎實際偏向挺俄，這些可能會使西方國家更厭惡、不信任他們。這恐怕會潛在產生對中國不利的作用。
再說到美國。雖然美國也許可以趁機削弱俄國，但是造成世局更動盪、不安，美國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甚至如果鬧出核戰，那更是大家都會很淒慘。如果烏克蘭戰爭是出於美國的戰略陰謀，這樣做恐怕是害人不利己。當然，美國究竟有沒有陰謀刺激俄國對烏克蘭開戰，其實大有可疑。我傾向不相信有這種事情。最多只能說美國也許並不是那麼不樂見俄國對烏克蘭開戰，而覺得即使開戰，對俄國也不會有好處。
那些高唱美國陰謀論者，似乎也拿不出什麼明確證據，而只是拿美國的過去不良記錄來說事。而所列出的美國記錄，卻不免添油加醋（註一）。美國作為世界警察角色的軍事行動也多半納入，以彰顯美國曾經之惡。如果有人把美國參加韓戰也作為美國侵略之惡，我實在不能接受。至於越戰，那究竟是一場什麼性質的戰爭，其實仍然有可爭議空間。現在的標準說法是說它是越南民族統一戰爭。且不說民族統一戰爭是不是絕對正義，事情可不可能還有別種的解釋呢？當年有很多人認為那是共產主義欲赤化世界所發動的戰爭。也許後面這種說法確實錯了。問題是，其中真的完全沒有擴張共產主義勢力範圍的意圖嗎？撇開越共本身的目的，蘇聯、中共的參戰目的又是什麼？總之，美國究竟是侵略了越南？還是基於錯誤認知而介入了越南內戰，幫助了其實不應該幫助的一方？ 這些議題不是簡單可以釐清。但是，美國是一貫地侵略或陰謀顛覆其他實力較強大的國家？還是在扮演世界警察與世界霸主之間出現角色混亂？這兩者之間還未釐清，就不宜直接認定美國有最大的罪惡。
再者，我認為，即使美國最後果然是獲利最大的國家也未必表示美國就一定是陰謀主使者。我相信，有些時候，獲利最大者可能是出於機運，或者是一種微妙的行動效果。機運不論。我相信有一種“開大門，走大路”的風格，可能產生意想不到的成果。這其實也是我對民主體制的信心的一部分。我相信：在開放民主體制下，集體基於公開原則而行動，可能獲得比陰謀伎倆更大的總體效益；最大效益很可能不是通過陰謀破壞他者而得。當然，要論證這一點又是大工程，而且即使費了大功夫也未必能說服異議者。但是，我確實認為，當今兩岸華人社會似乎很傾向陰謀論的思考模式。而這種思考模式其實會蒙蔽我們自己，讓我們更看不到“開大門，走大路”的可能效益，而且總認為他人的獲利全部是或主要是靠著陰謀伎倆而得。
我的想法的一個間接啟示來自台灣的一些與美國有關的企業，譬如好事多(Costco)。很明顯，這是台灣一家非常賺錢的企業。但是，我認為它會賺錢其實主要是因為客戶信任：信任其服務與商品的品質；當然，它也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客戶去一趟，往往就載回一車的貨。萬一要退貨，通常他們也是二話不說就讓換。這種服務模式讓客戶們喜歡。反之，其他的類似量販店，相對比較不那麼讓客戶覺得受到信任與尊重，以及方便。大體上，越顯得小氣的賣場，生意就越做不好。 我認為，在國際間的互動上，事情也還是有類似性。真正喜歡耍陰謀的國家，最後不會得到什麼好處；即使一時好像得到好處，其實也是短多長空。
以上是我對所謂“誰是陰謀主使, 就看戰爭的結果對誰最有利”說法的商榷意見。以下我想再做些衍伸性的討論。這恐怕是很敏感的議題，但我認為最好把問題說開，而避免因為隱晦而滋生更多困擾。
在烏克蘭戰爭這件事上，現在有兩種幾乎完全相反的說法，一方認為是美國與西方在進行認知作戰，在欺蒙世人；而另一方卻強調是俄國與中共在從事認知作戰。而在網民的爭論中，彼此也會認為對方是被認知作戰所誤導。我們實在不易確定究竟是誰在進行認知作戰，誰又被認知作戰所蒙騙。只不過，我大概受到韋伯與福山...等人的論述的影響，以及一些生活體驗使然，我會對俄國與中共有更多的不信任。我不能說美國、西方就沒有欺騙的行徑。只是，我終究還是偏向認為當今西方世界在文明進步程度上還是比較先進，包括對誠實價值的強調，並可能養成習性。
我這樣說其實知道會犯忌，因為我在討論一個很敏感而又難以分辨真相的事情。可能沒有人是完全誠實的；卻也幾乎沒有人會願意被說成是比較不誠實或比較不重視誠實價值的人。但是，話說回來，想要維護正義往往就必須弄清楚究竟是誰在說謊；或者，誰比較有說謊習性。後者是幫助確認究竟誰在說謊的重要依據。 事件處理中如果採取了說謊、不實的行徑，不但是會使人誤判當下討論的事情是非，而且可能還有另外一種長期弊病。就好像飲鴆止渴，說謊當事人會陷入惡習，他們自己反而難以看清原有的真正問題性質（特別是包括屬於總體結構的問題性質），更難以憑藉正確認知問題性質來進行改革。最後是長期陷入問題狀態，遲遲難以進步。可以說，他們會因此而害了自己。
說直白點，如果一定要我在俄國/中共與美國政府之間選擇我比較信任的一方，很遺憾，我還是會選擇美國政府。我當然不認為美國政府完美，也不認為美國政府（還有其軍火工業參與者）是很有道德理想的一群。問題是，我更不信任俄國政府與中共這兩個群體。如果問我究竟誰在騙人，或者誰騙很大，我比較不會認為是美國政府。但是，很多人現在似乎認為主要是美國政府在騙，而我是被騙的一員。這跟我偏向認定的事實不符。從而，我認為這裡確實可能存在陰謀伎倆：要不是我長期被西方/美國訊息所欺騙，就可能是相對的一方在企圖操弄認知。（當然，最可能的事實恐怕是雙方都在進行某種認知作戰。但是，我仍然以為有一方騙更大。）總之，這反映此刻釐清訊息真實性非常重要。而看見不誠實習性的存在，既關乎眼前的是非判斷，同時也關乎當事國家的長期發展。
我偏向認為華人社會比較存在不誠實習性的問題。這可能是我的偏見，是在西方中心主義思潮影響下所形成的偏見，讓我傾向自我否定式的認知。但是，容我們再反思一次魯迅曾經的感慨。魯迅筆下的阿Q是什麼樣的一種性格？“自欺欺人，逃避現實”。魯迅其實沒有特別著意描寫誠實與否，但是，誠實顯然不是阿Q的性格特徵；而且也不是欺負阿Q的另外一些人如趙老爺等人的性格特徵。反而是這些人似乎都隨時可以為了小利而信口雌黃。從同情的角度來看，不誠實可能是被困苦的生活所逼。但是，不誠實如果成為普遍習性，它可能會在往後繼續成為破壞華人社會凝聚與理性化的重要因素。這一點，卻很少被充分討論。因為人們避免觸及這個有關誠實的敏感問題。韋伯與福山其實觸及了這些問題，但是，也都是輕輕點到為止。其實，電影導演史蒂芬史匹伯似乎也觸及過相關問題。在他執導的電影“太陽帝國”裡，故事場景發生在中國，而其中出現的中國人不外是騙子、小偷、強盜、難民、敗軍。不過，電影並沒有對這些人做更深入的描繪，所以似乎仍然沒有激起較多的注意。至於是不是有被有關方面刻意淡化其影響，我不得而知。而我遺憾的是，可能存在的重要問題似乎還是被（刻意）忽視了。
我對當前烏克蘭戰爭中關於認知作戰中誰騙很大的判斷，顯然受到前述關於誠實的長期印象的影響。而有些人可能比較不抱持這種總體印象，也就比較不會在此刻混沌的情況下做出類似於我的判斷。從而，他們心中對西方中心主義的反感則使他們更傾向認為是西方在誤導眾人的認知。
不過，眼前其實還有一個事實會影響我的判斷。那就是中國大陸對媒體、網路訊息的嚴格管控（據我所知，俄國對訊息的管控也非常嚴格）。這會讓我更傾向認為他們比較可能作偽。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看關於中國大陸對媒體、網路的管控問題。是不認為這是事實呢？還是認為這不影響其傳播訊息的真偽？
好了，以上後段的討論可能完全是基於我對華人的偏見（儘管我也是華人）。但是，說到這裡，我又有一點遺憾。 就是當我討論到這種關於華人性格上可能的缺憾時，往往遭到毫不留情的批評與訶責。我假定這種情況其實有相當的普遍性，也就是說，只要有人批評到華人的性格問題，就會遭到許多（華）人不留情的責備。這樣的結果會是什麼呢？大家就會知曉這已經觸及政治不正確的問題了，也就不再去碰觸這樣的敏感議題了。但是，這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呢？可能是有問題而大家拒絕去面對。這對華人社會真的是好事嗎？我很希望兩岸的華人一起來深思這個問題。
註一：
有人列出如下的表，說明“二戰結束至今，總計有22個國家被美國侵略過”（貼文似出自台灣網民。但資料來源是出於何處，待考）：
海地共和國、黎巴嫩、宏都拉斯、阿富汗、科索沃（中國：科索沃享有高度自治，是塞爾維亞共和國領土的一部分）、阿富汗、朝鮮、越南、格瑞那達、巴拿馬、賴比瑞亞、古巴、索馬利亞、伊拉克、多米尼亞、葉門、波赫、利比亞、寮國、柬埔寨，還有目前尚未結束戰爭的敘利亞。
以上所列舉的國家數目看起來很嚇人。但是，我認為這裡面有很多是有問題的歸責。大家不妨問問南韓人民，美國是不是侵略了朝鮮；問問科索沃人民，美國是不是侵略了科索沃。關於1961年的古巴豬灣戰爭，據說主力部隊是古巴人，美國則是派出CIA人員指導。換言之，美國主要是介入了古巴的內戰。至於越南，不妨看看越南現在和美國的交流情形，然後想想，他們這是對待侵略者的態度嗎。其他許多例子，也都不妨再深入檢討事情的性質。 原文網址：https://kknews.cc/history/lvmp3rg.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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