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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詩翻譯為中文的困擾之二
2013/12/27 01:01:59瀏覽2628|回應3|推薦9

英詩翻譯為中文的困擾之二

現在讓我們看看徐志摩的新詩又是怎樣面貌,從中擷取經驗,徐志摩的新詩,融通古今中西,使我們認為如此白話文與新詩,用來翻譯英詩是能得到質的對應的。我們多數人並未體會白話文的層次(nuance) ,余光中翻譯的英詩缺陷甚多,他本可參考徐志摩的作法,甚至在白話詩詞世界領導風騷,開百代之基的。我使用古典方式翻譯,也因為我的白話文弄得不到家。可惜余光中的創作高峰已經過了。他是真的很愛詩詞的。

*徐志摩拿白話創作,能夠創作就能用來翻譯英詩。我們假設是這樣。

徐志摩的新詩,無論是韻律,或是押韻,以至於意象,大多是俱全的。若說當年誰能融貫中西,使用了尚未完全成熟的白話文來寫新詩,徐志摩既是開創者,也是一代宗師。值的一提的正是徐了解舊詩詞為什麼有格律,更了解中文一字一音,也就是一個字就是一個音數(Syllable)的道理,不管傳統詩詞,以至於駢體文等韻文,四五六七言就是四、五、六、七音數構成的韻律。進入了白話文,而非文言文的時代,依然是一字一音,卻未必一定要四五六七言。法古人之義,而不泥古,這方面,他很利朗,可沒有把自己婚姻搞得一團糟的盲昧。偶然我曾讀過徐志摩寫的七律,那是比不上陸小曼的詩詞的,至少他寫過,瞭解其中的韻文道理,古人為何在詩詞上面平仄有那些規定,因為這些規定是經驗的累積。不照規矩來,很可能就拗口,放在宋詞和元明曲中,幾乎就無法唱了,徐志摩應有體會,他確實是有才氣和天分的。新詩,不能斬斷傳統詩詞曲賦,光靠全盤西洋能活!徐志摩在借用英詩的方面也有一套,他的新詩中,有些就採用十四行詩(Sonnet)的結構,如《再別康橋》;也借用了英國五行詩打油詩-Limerick的結構,甚至押韻也模仿AABBA的模樣如《偶然》,他也用過英詩的對聯句(Couplet)和四行詩(Quatrain)。盡管如此,在體質上依然有中華傳統的遺傳,如《偶然》。兩首詩,在音數韻律以及押韻上面,符合中文要求,當然被譜成歌曲傳唱至今了。本來徐志摩的白話散文和新詩都值得談談的,此處僅言新詩。

 

回朔民初當年,一群人鼓吹白話語文與新文學,考其時代潮流恰在民族失去信心,對歐西過於崇拜的當頭,雖然白話語文的推動有其必要,卻未考量整個文化必須先鋪好傳統和當代的接軌,過渡時期更須引導。倉促必然有後果,直至今日,新文化中的新詩頗為蕪亂。徐志摩等人組織的新月社並非沒有眼光,聞一多就曾指出:新詩須有格律,問題是:格律如何產生呢?徐志摩嘗試了英詩的十四行詩,與押韻習慣,也思考了中文特性。《再別康橋》就是中西璧合,算是成功的作品。也難談到那是格律。中華韻文的格律是兩千年以上的演變。民國時代短短的新月社波浪並非大潮。爾後的新詩也就是莫衷一是了。

 

韻文大致上來說分為兩途,包含了從詩經、漢歌、唐詩、宋詞、元曲,這是第一線,這類韻文和曲與歌有密切關係,一般認為本線的發展發展來啟於民間歌謠和音樂,並經過士夫與朝廷的精緻化,更在歷代不段從民間擷取活力,改造演進。因是唐詩演變為宋詞的長短句,而非宋詩。這和民間音樂發展是有密切關係的;另一線稍有不同,那是從楚辭、漢賦,以至於六朝的駢文。這一線的發展,一向被視為貴族文學。元曲以至於明清傳奇(其實就是元曲以來的戲曲,以崑曲著名),上承詩詞舊緒,更開啟了曲和詞的結合。尤其緊要的還在於不論詞本身或口白、吟白,都加入了大量的白話。這是另一次民間的創作動力。假若沒有亂世的民國時代,這條歷史脈流肯定也會演進到白話文的詩詞的,看看崑曲劇本中大量的白話以及明代白話小說,也能看到趨勢。我們認為中文的詩歌必須在未來經過一次文藝復興的浪潮後才能誕生,也必然是傳統與當代的融合。並適應了世界的文化。

 

民初的白話文/ 新文學運動並不建全,反映在新詩上面的就是蕪亂,在蕪亂中,徐志摩的新詩是比較正確的探索,林徽音的新詩,雖然師承了徐志摩,反演的正是新詩的弱點。她的弱點和時代有關係,延續至今。

 

若拿林徽音和徐志摩二人的新詩來講講:徐志摩始終追求林徽因,林徽因也永遠記得徐,許多詩篇都與徐有關,我們透過她的詩,來了解林徽音對徐的情感。在這個單元裡,僅談新詩,不談兩人的感情。徐志摩的新詩,固然評定為開創者,又能融合舊傳統和新模式,被視為宗師;林徽音既非開創者,亦非宗師,詩詞的世界,講究的是真,是表達自己,她在詩詞中反射的毫無虛偽,這就好比王羲之的蘭亭序,文章比不上庾信,蘇軾的寒食帖在書法上遜於王羲之的蘭亭序,兩者均被肯定為不朽的名帖一般,林徽音的新詩面對自己,有其價值在焉,技巧是另一回事了。

 

 

 

再別康橋 徐志摩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裡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裡,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裡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解說:

本詩共十四行,模仿英文十四行詩,又稱Sonnet。體裁上借用西方十九世紀比較成熟的十四行詩。押韻使用白話中語押韻,規則仿十四行詩。

全詩十四行,每行採用類似四六駢文的結構,為兩句,音數大致上是上六下八,誤差在正負一音數之內。假設我們各減二,就成了上四下六,那就是駢文結構。可見他用的音數是符合中文慣性的。

押韻方面,非傳統詩詞方法,比較接近英詩的模式。AA BB CC DD EE FF AA。起首兩句和結尾兩句類似。首尾相接如圓。

《再別康橋》 徐志摩

 

標示法:

-- 每行的行首標示的阿拉伯數字為行數。

-- 每行每字後面代有括弧中的阿拉伯數字,用來標示該句有多少個字,一字一音,若標示有六字,就是六音,六音為六音數,古稱六言。一行有兩句,上句為上句的音數,下句為下句的音數,兩句之間為逗點,合兩句為一句。

每行之尾後面的英文大寫字母為押韻模式。

 

1 (1)(2)(3)(4)(5)(6),正(1)(2)(3)(4)(5)(6)(7)A

2(1)(2)(3)(4)(5)(6),作(1)(2)西(3)(4)(5)(6)(7)A

3(1)(2)(3)(4)(5)(6),是(1)(2)(3)(4)(5)(6)(7)B
4
(1)(2)(3)(4)(5)(6),在(1)(2)(3)(4)(5)(6)(7)B
5
(1)(2)(3)(4)(5)(6),油(1)(2)(3)(4)(5)(6)(7)(8)C
6
(1)(2)(3)(4)(5)(6)(7),我(1)(2)(3)(4)(5)(6)(7)(8)C
7(1)(2)(3)(4)(5)(6)(7),不(1)(2)(3)(4),是(5)(6)(7)(8)D
8
(1)(2)(3)(4)(5)(6),沉(1)(2)(3)(4)(5)(6)(7)(8)D
9
(1)(2)(3)(4)(5)(6)(7),向(1)(2)(3)(4)(5)(6)(7)(8)E
10
滿(1)(2)(3)(4)(5)(6),在(1)(2)(3)(4)(5)(6)(7)(8)E

11(1)(2)(3)(4)(5)(6),悄(1)(2)(3)(4)(5)(6)(7)(8)F
12
(1)(2)(3)(4)(5)(6)(7),沉(1)(2)(3)(4)(5)(6)(7)(8)F

13(1)(2)(3)(4)(5)(6),正(1)(2)(3)(4)(5)(6)(7)A
14
(1)(2)(3)(4)(5)(6),不(1)(2)(3)(4)(5)(6)(7)A

 



十四行英詩的參考:

 

這是濟慈所寫的十四行詩。每行以十音數為基準,誤差在正負一音數之內。押韻為 AB AB CD CD EF EF GG。注意:在押韻D的地方為live hive,這兩個字是不押韻的。濟慈搞錯了,或是疏忽了。

 

斷行方面,依據英文特性,以第一和第二行來講:「Standing aloof in giant ignorance,」並非是一個句子,必須結合第二行的「Of thee I hear and of the Cyclades, 這樣已經構成一個句子了,本來在行尾可以是句點。打逗點,因為後面又串一個子句,第三行「As one who sits ashore and longs perchance」。第三行連子句也不完整,所以沒有標點符號。採用跨行銜接(enjambment),直接跨行銜接「To visit dolphin-coral in deep seas.」。於是完成了一句複合式的句子。全句共四行,展開後如下:

Standing aloof in giant ignorance, of thee I hear and of the Cyclades, as one who sits ashore and longs perchance to visit dolphin-coral in deep seas.

 

我們看得很清楚,這就是一般散文的句子,符合英文文法。不過套用了子句,又用了分詞字串(構句),加上倒裝修辭,假如我們使用傳統唐詩的語法,濟慈這四行英文詩句可能僅須一行兩句就表達完整了。徐志摩的《再別康橋》使用了比較不夠精簡(Compact)的白話中文,卻沒有破壞了中文每行的完整性。徐的某些新詩也採用英詩的半腰斷行,這種作法並不可取,林徽音卻學了去。攔腰斷行的代表作正是《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To Homer                 By John Keats

 

1 Standing aloof in giant ignorance, A

2 Of thee I hear and of the Cyclades, B

3 As one who sits ashore and longs perchance A--> enjambment

4 To visit dolphin-coral in deep seas. B

5 So thou wast blind;--but then the veil was rent, C

6 For Jove uncurtain’d Heaven to let thee live, D ?

7 And Neptune made for thee a spumy tent, C

8 And Pan made sing for thee his forest-hive; D ?

9 Aye on the shores of darkness there is light, E

10 And precipices show untrodden green, F

11 There is a budding morrow in midnight, E

12 There is a triple sight in blindness keen; F

13 Such seeing hadst thou, as it once befel G--> enjambment

14 To Dian, Queen of Earth, and Heaven, and Hell. G

 

 

偶然 --徐志摩

 

 

徐志摩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解說:

本詩的根源來自於Limerick這種遊戲詩體。Limerick還不能能完全說是歌謠(Ballad)。全詩兩折,各五行,第一折採用九音數和五音數;第二折為十音數和五音數。押韻均為AABBA。這是英詩格式,卻和唐詩原理很像。特別像李白的清平調,清平調很可能就是歌謠,不然不會叫做調。

 

徐志摩這首詩,採用了接近歌謠體,因為這是劇本的唱詞,不意本詩傳唱至今,成為不朽。我們認為徐志摩在新詩創造上面是宗師,固然沒怎樣讀書,在新詩上面,徐志摩展現的天才確實是才子。林徽音甚為喜愛本詩,在她得新詩中,模仿了本詩的內容,也就是你我各有方向這種概念。並且和兒女說:這是徐志摩寫給她的詩。如此和兒女解釋,當然可以撇清她和徐志摩有沒有戀愛的問題了。

 

1 (1)(2)(3)(4)(5)(6)(7)(8)(9) A

2 (1)(2)(3)(4)(5)(6)(7)(8)(9) A

3 (1)(2)(3)(4)(5) B

4 (1)(2)(3)(4)(5) B

5 (1)(2)(3)(4)(5)(6)(7)(8)(9) A

 

1(1)(2)(3)(4)(5)(6)(7)(8)(9)(10) A

2(1)(2)(3)(4),我(5)(6)(7)(8),方(9)(10) A

3(1)(2)(3)(4)(5) B

4(1)(2)(3)(4)(5) B

5(1)(2)(3)(4)(5)(6)(7)(8)(9)(10) A

徐志摩寫成功的新詩,就是中文詩。他向世人證明了白話文也能詩化。在方法上,他融合了中華古典詩詞與戲曲的戲辭,又採用了英詩的格式,更變化了中華古典詩詞戲曲的格律,以新瓶裝一半新酒,一半舊酒的作法,寫下不朽詩篇。他的作法值得參考。

 

演變百年至今的白話新詩,實際是很蕪亂的,有些人主張外國的象徵主義,有些人主張無韻詩,有人說新詩是無韻體/自由體。這些人忽視了傳延三千年的中華詩歌,它的演變符合中語文的特色和本質。把這個要點忽略了,這些人寫的叫做精練白話散文,根本談不上是甚麼詩。白話文凝聚為新詩寫作工具,徐志摩介紹給我們看了,只可惜他之後的八九十年,還沒有多少詩人能匯聚風潮,發動一次中華的文藝復興,真把白話新詩潮流推動了,並給我們詩歌的園地。這是很遺憾的。

 

然而詩歌是庶民的情感需求,它必須根植於該族群的文化與傳統,更與世界接軌。詩詞不是精英小撮人的特權和特質。廣大的庶民凝聚的詩歌,經過精英的精緻化,就成了未來的詩歌。我們這個大族群不可能只有白話散文,沒有詩歌,比起英語文族群差一大截。只是醞釀時間不夠,我們暫時或在荒漠之中罷了。未來必有中華詩歌復興,其載體為白話語文,上承襲三千年中華詩詞賦曲的傳統,下開展了美麗的中華文藝。這也是無庸置疑的,只是這股風潮要醞釀多久,我們很難預料罷了。我因為了解這股潮流的必然,一改往昔,很認真的領教當代新詩,希望看的到一些端倪。

 

以過去中華詩詞賦曲的發展均植基於歌與曲,我們幾乎可以斷言,未來的中華詩詞也會和歌與曲搭配。中華,是詩的民族,詩包含了詩詞賦曲各種模樣,此處講的詩指得是唐詩模式,泛稱的詩指得是詩詞賦曲,中華未來不會沒有歌和曲,白話新詩與歌曲的交融,就是明日的詩。詩的民族不可能劣化自己,自殘成為亞洲的蠻荒。我很有信心。只可惜此生難見新詩的盛會了。

 

本文具有敏銳的史識與通史流變原理。所說均有所本。以本文為骨架,擴充內容與論證,寫成中文,可以拿到碩士/博士學位,寫成英文也能在外國拿到類似學位。我很自信的。本文一旦成為論文,以史學為基礎,以中英文學為輔翼,以中西詩詞主題,其中中為主。英為賓,比較了文學之同異與形上原則,e3以上所講的諸特點,可讓一個三五年的學程去拓展和認知,當然不是大學層次可以囊括的(Encompassing)的,題目另訂,未必是中譯英詩,主軸貫穿了中華詩歌歷史直至白話文的今日。認為可以拿國內外一兩個學位洵非過言。

只不過實在看不出來那有啥鳥用?又有啥價值?就像一顆小石頭(Shingle),啃都啃不動,還不如一個白麵大饅頭呢。沒有辦法把文章通俗,寫得很像論文,很枯燥。失去了完全分享的理想就算輸了,甚為遺憾。諸君還是分享吧。個人無法閃避論文文體,也無法簡化概念。心中頗惱火自己無能。剛剛又讀了一遍,寫得還算通順就是了,不是完全看不懂的臭石頭。

 

( 創作詩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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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 象 或 (不?) 著 木目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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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寶級的語言學家....
2013/12/27 20:21
聽說 李炳南、雪廬 水準 高 ?

http://www.minlun.org.tw/1pt/1pt-13-1/t7.htm

http://www.minlun.org.tw/1pt/1pt-9-1/sheilu/01-04/04.htm
懇請不吝賜教?
CHF狗爺/馮濟灝(chf2013e) 於 2013-12-27 20:42 回覆:

我沒有看過李炳南老先生的著作,不敢隨便評論。所列路徑之介紹,會參考。

王力被中國視為國寶級語言學家是名符其實的。中國在文化革命時代,整死很多一流學問家。陳寅恪就是其中之一。沒被整死的算中國幸運。不然,整個學術將一沉不起。台灣無此現象。不管戒不戒嚴都還好。我們都很幸運。1950年代後沒被中國統一。台灣當然也有一流學問家的。當時撤離大陸,國民黨政府匆匆搶救學問家,沒辦法帶走很多,流落大陸者甚多,另有一批為左派學者,也不會離開大陸。這段往事也大有可談。留待以後了。

CHF狗爺/馮濟灝(chf2013e) 於 2013-12-27 21:04 回覆:
專注於國學而學力深厚者是一類,接受西學,又以西學方法用以治國學者為另一類。前者後者學力很難評估高下。後者在傳遞國學時,我感覺比較容易吸收。前者在傳遞時,往往沒簡化,比較不易吸收。入門還是多讀後者之書,晉級以後讀前者之書都能無礙了。

CHF狗爺/馮濟灝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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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7 17:58

我不愛談胡適,對於余光中屢提。頗感動他對於詩的執著與一生的努力。他碰到的困難,與他發生的缺陷我都願意仔細研究。也就是說,沒有必要的情況,有些人物我就略過了,屢提的人物,在我心中具有價值。

前幾年,余光中站出來,要我們的教育部不可縮小文言文的選讀,有一定眼光的。我沒聽過余光中強調聲(音)韻的了解與古典詩詞賦曲的認識。其實這些都值得學子用心。貴古賤今固然不對,貴今賤古也是錯的。文化的長河,抽刀斷水水更流。

不管新詩或舊詩都是詩,有志於詩者,兩者宜下功夫。貫穿古今成其大。詩心也需要一點學殖來養護才好。只不過古典詩詞賦曲有其難度,宜有門道。我介紹王力的著作是門道,別錯過了。一位中國國寶級的語言學家引導我們領會古典詩詞曲賦,難得!他的書用白話寫的,由淺入深,很有次序也容易看懂。

此外,宜買詩韻集成與戈載的詞林正韻參看。就算寫新詩,多了解中古漢語聲(音)韻,以及元明清三代接近今日國語的近代聲(音)韻。近代聲(音)韻隨時代演進,消詩入音,戈載為清人,他的詞林正韻雖然也羅列了入音,卻是近代聲韻。王力推薦這本工具書。

我們知道今日國語識元明清三朝以至於民國演進的,並非國民黨政府發明的,更非狗語。觀念要改一下。具閩南語背景的台灣一些詩人也用其方言背景之熟悉,寫古點詩詞,閩南語確實含帶元明清之前的許多古語,甚至能溯及先秦古語,當然有利於寫作。善用閩南和客家方言的便利才是智者。客語和中古漢語關係比閩南語更深。想了解入音是甚麼?可利用閩南語和客語方言為便道,就會更懂了。

入音為何消失?我有見解的。此處不談。

一些意見補充如上。


摸 象 或 (不?) 著 木目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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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教 ?
2013/12/27 11:23
秘魔崖月夜 ~ 胡適

有多少 格律 ?
懇請不吝賜教?
CHF狗爺/馮濟灝(chf2013e) 於 2013-12-27 17:12 回覆:

給瞎模象:

我盡量避免對任何歷史人物產生情緒性批評。很糟糕的,對於胡適,個人有情緒的負面。他寫的白話詩我讀過,卻無片紙隻字談到他。此處不談此人。台灣受胡適影響甚深。雖然我對此人的負面看法也非空穴來風,只要多談必引起筆戰。胡適被稱為引起白話文運動樞紐(事實也未必,這是歷史潮流所致)。可曾見我提到他了。

格律,簡單的講,就是自古以來,對於詩詞曲的經驗的累積,平仄與押韻也和音韻有關,音韻學在中國文學課程中是必修的一門課。英詩,尤其在十九世紀高峰期,不唯四行,十四行詩有格律要求,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的頹廢主義(Decadent Movement)詩詞(不只英語世界)也都保持有基本格律。

至於賦,不須要押韻,但是四六句(駢文)中的平仄也很講究。此處,我們很驕傲講,二十世紀,台灣擁有駢文專家張仁清,他只要一出手,不管是白話文或駢文,都有平仄考量。平仄和抑揚頓挫有密切關係。

此處介紹張仁青著歷代駢文選。中華書局出版

同時介紹王力著,詩詞格律一書,網路可下載,王立另有曲學格律一書,台灣有賣,一本十幾二十元。他是中國語言學國寶,學識貫通中西。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日許多人,自稱或是被稱是詩人,卻不懂音韻原理,不知道那是經驗的累積,更不知白話文也有平仄的。憑經驗也能寫詩,卻有可能也搞出不能朗朗上口的東西,會被扣分的。

舉個例吧:我翻譯英詩中有一句:旅館陣陣喧,第一個字的旅,用平不用仄。兩個仄音往往擺在一起,有可能無法發音。旅館之所以可用,以今日聲韻來講,旅(ㄌㄩˇ)是仄,你把旅館的旅用三聲念念看,能念出來嗎?基於經驗,人人將仄改平,二聲發音旅為驢(ㄌㄩˊ),這樣才能唸出聲來。

此外更重要的在於宋詞原來是有曲的,曲和詞搭配時,假如詞音上揚,曲音下挫,就念不出來了。格律在這個關節上規定平仄,協助詞家不要犯律。是有經驗的。你唱唱綠島小夜曲,你不是唱這綠(ㄌㄩˋ)島像一支船,而是這ㄌㄩˊ或ㄌㄩ,用平不用仄,出字中語和歌曲搭配時,改變了原字的平仄。這些都記錄於宋詞詞牌格律之中。經驗的累積形成的規定。講話可以講ㄌㄩˋ ㄉㄠˇ,唱綠島小夜曲不能唱ㄌㄩˋ ㄉㄠˇ就是經驗的累積。也說明了詞和曲有一定的聲韻原理在焉。

今日國語和中古漢語,字族聲韻位移者所在多有,但是聲韻依然吻合度有60%~70%(概念比率,並未精密計算)。就算新詩作家,也該研究詩詞曲格律,了解其原理,格律牽涉聲韻。不肯學就寫詩,也不是不可以,根據經驗往往也走得通,卻容易犯錯。至少寫的東西用看得可以,用唸的就失去了抑揚頓挫的美感。英詩的抑揚頓挫有音步來控制。也是有格律的。你若是問,中詩為何不談音步,那要先了解,中語文同音字甚多,所以發展了平上去入,今日國語也有平上去三音細分的四聲,本身具有抑揚頓挫的平仄性能。英語為多音節語言,同音字少,並沒有發展出四聲來,進入音詩,必有音步節制。

橫槓以下所說,除了花時間了解音韻的感想外,也有經驗的累積。不敢講都對。卻是大膽把心得講出來,大家參考。我並非語言學家,所說未必精確。僅為參考。

CHF狗爺/馮濟灝(chf2013e) 於 2013-12-27 17:14 回覆:

更正:

宜稱聲韻,而非音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