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年前夕一個午后，趁著進報社前的空檔，我獨自一人到信義華納威秀，趕著看快下片的電影「藝伎回憶錄」。

電影票下面釘著一張抽獎券，獎品是「愛戀金飾」一組。仔細看上面的對獎方式，發現有一項條件是「須附藝伎回憶錄電影票兩張」。我不禁露出一絲苦笑，我們這些一個人看電影的孤家寡人，看來連免費抽獎的機會都被剝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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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隊進場時，在我前面是一對年紀約莫六十的夫婦，從他們左右張望的神情中，可看出華納威秀對他們而言是個陌生的地方；兩人手牽著手，緊緊依偎著，好似深怕在這陌生的環境失去了彼此。

碰巧，他們的座位就在我隔壁，電影開始前，那位太太跟我閒話家常。

「住在這附近十八年了，這是我們第一次進來這家電影院。」她略帶興奮地說，「電影票真貴，現在一斤米也不過才多少錢，看一場電影就要兩三百塊。」「是我小孩說這片很好看，幫我們買票我們才來的 …… 」我微笑附和著。對我而言，「米價」，不過是「經濟日報」中一方瑟縮在版面一角的行情表而已；對這位太太而言，卻是衡量世間事物價值的準據。

丈夫拉了拉太太的衣袖，電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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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章子怡、鞏利，還是楊紫瓊，或許是我已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她們的藝伎形象無論如何都無法說服我，摻和上章子怡生澀的英文，使我對飾演童年小百合的那個小女生（我猜她應該是日本人）印象極深。尤其是她在祇園橋上，接過了一位董事長（她終身的偶像、情感寄託，也是終身所追求的幸福象徵）給的一碗冰和一方手帕，那個眼神，充滿了無限的故事性 ……

說實話，我在幾年前就看了「藝伎回憶錄」的翻譯小說，並深深為這個美國人所寫的「日式愛情成人童話」所吸引。其中，有一句話令我印象深刻。藝伎實穗（楊紫瓊演的角色，片中叫「豆葉」，但我還是比較喜歡原來小說中的名字，就像我覺得用日文唸「沙由里」，比叫「小百合」迷人多了。）對小百合說：「我們當藝伎不是要追求什麼理想，而是我們無路可走。」

極平淡的一句話，但其中的無奈、半點兒不由人，象徵的是無比的蒼涼、孤寂。電影中，小百合歷經無數波折，終於獲得心儀對象董事長的愛，她終究尋得了從童年開始就埋藏在心底的幸福。整齣電影就是一場夢，一場藝伎小百合的圓夢之旅，這場夢，非得要帶著半點不由人的無奈，才能作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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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皇子妃紀子也正在築一個夢。這場夢從她放棄博士學位踏入皇室那一刻就開始，直到此時，她為皇室生下了男性繼承人，這場夢有了小小的變化。對紀子（或對太子妃雅子）而言，生兒育女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或許她們覺得無奈，覺得半點兒不由人。

如果有一天，她們遇到了藝伎小百合，小百合可能會把實穗對她說的話轉告給這兩位王妃：「生下皇子可能並不是妳們嫁入王室所追求的理想，而是妳們不得不然的選擇。」

嫁入王室，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是童話式的幸福。就如同電影最後的一幕，小百合與董事長在櫻花簇簇的庭園中，四目相對，洋溢著愛情的幸福。但這只是故事的中篇，並非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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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幸福的愛情？

是小兩口在看完電影後，把兩張票根釘在一起去抽獎，最後贏得一對「愛戀金飾」？是在小孩都長大單飛之後，夫婦兩人手牽著手步入電影院，觀賞著他們這輩子或許沒體會過的童話式愛情？

幸福的愛情會不會也像一場夢，須帶著些許「半點兒不由人的無奈」，才會作得更香、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