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5/07/16 14:37:25瀏覽1322|回應9|推薦41 | |
論語裡:「子曰:剛、毅、木、納近仁。」而這「納」字指得就是慎言。
我常為說錯話而懊惱。 在一個國際畫展中認識了丹麥籍的莉莎。大會分組活動,因我們這組人少,和另一組活動在一起,吃飯出遊也常走一塊兒,本來還和莉莎談得來。最後一天我們組東道主要帶我們去郊外看瀑布,我問她去嗎?她說不知道。 我說:「那你屬於我們這組嗎?」 她說:「不是」 我不經大腦脫口:「那,你就不算在內囉。.」 當時仍沒反應過來,這話得罪人。之後,她對我態度冷淡,我才反省,就算「她不算在內」是事實,話也不該這樣說出口,畢竟我不是決策者。如果當時我說:「我幫你問問你可來參加?」 相較於前者的冷酷,莉莎的感覺絕對是溫暖的。 說話得體與否常得到不同的結果。 東西方有不少故事以寓言方式呈現說話的藝術。阿拉伯有個民間故事,是說一個女孩在荒漠中遇到一猛獸帶領眾獸逼近女孩。猛獸問女孩:「你覺得我怎樣?」 女孩雖害怕,仍勇敢說出:「您相貌堂堂,體態威武,如王者之尊,讓人仰之彌高,不戰而慄。」 猛獸又問:「你看我的手下如何?」 女孩道:「良將手下無弱兵,他們各個英姿勇武,如王者之師。」女孩說話得體,讓她不僅逃過一劫,還從此被猛獸識為知己,加以保護。 而另一女孩一天也在路上遇到猛獸。猛獸問了同樣問題,:「你覺得我怎樣?」 女孩很害怕,說出:「你長相醜怪,體態粗暴,看來就是個讓人嫌惡害怕的大怪物。」 猛獸聽了很不悅,又問:「你看我的手下如何?」 女孩道:「他們個個長相如歪瓜劣棗,低俗貪婪的蠢相,惹人生厭。」眾獸聽罷大怒,吃掉了女孩。 而北歐的民間故事版本則是一位謙恭待人言語謙和的窮女孩。一日在外,遇上饑寒交迫的老人乞食,她以極恭敬態度將自己食物全給了老人,對老人歉疚 :「老伯伯,真對不起,我沒有好點的食物給您。」 老人感動,許諾她一開口說話,玫瑰、百合、香花飛舞;每一字出口,珍珠、鑽石、紅寶如雨灑落。 另一言語粗鄙的女孩聽到給老人食物有如此好康之事,也想如法炮製。她準備乾糧天天等候在老人曾出現的地方。終於一天等到了,她把乾糧扔給老人,差點沒打著他的臉。大呼:「你這糟老頭,讓我等了這久。看你這幅饞相!嗟!吃吧!你可得記著是我給你吃的。快施法術給我金銀珠寶!」 女孩等到的是一開口說話,蛇、蠍、蜘蛛、蛤蟆、蜈蚣五毒全由嘴裡跳出,本來就沒人緣的女孩這下子更沒人敢接近。 這個寓言故事,不是要你阿諛奉承,但要你有 話 好 說。第一位女孩她一開口說話如吐芝蘭,芬芳典雅,如香花飛舞,與之相處讓人如沐春風。每一字出口,如金玉良言。就像是古人說的『見他開口處字字落璣珠』。 第二位女孩她一開口說話如利刃,又衝又硬,傷人而不自知, 讓人不敢恭維。這種人說話苦毒,損人不利己,到頭來,沒人受得了她的鳥氣,注定孓然孤立。 我以前也常出這狀況,而不自知。大學時,一位同學買了雙新鞋穿在腳上現寶,問我:「好看嗎?」 我有點誇張自以為直率的嚷:「其醜無比。」 我的同學被我澆了盆冷水,氣得七竅生煙,幾乎和我絕交。 我的日本畫友陽子說話就很耐人尋味。我們私下討論畫友們的畫時,我若問她對一幅我倆都應覺得不怎樣的畫的看法?我想說:「了無新意,畫藝平平」。 陽子就用:「很難說耶。」不把話(畫)說死,厚道多了。 古人稱妻子叫「拙內」「拙荊」「賤內」。二十一世紀男女早就平權,這種稱呼早已不合時宜,要有人再稱妻子叫「拙內」,不鬧離婚才怪。 父親是個老式的男人,不太會說話,對家人是關心,有時卻很難讓人接受。母親有時會氣得不和他說話。有次父親請部屬吃飯,母親辛苦花了兩天作了一桌子菜,晃籌交錯時當母親端上一菜,父親謙虛地對客人說:「內人菜作得差勁兒,別閒棄!」 客人聽著尷尬,母親修養好, 沒立刻發作。 但母親真生氣,累了兩天,沒得一聲感謝不說,還讓她當眾被數落。客人一走,對父親說:「以後,你請客,飯館請去!別再求我作。」 其實母親廚藝不錯,她是有自信的,父親並不是真說她不會作菜,但父親就是不會說話,把場面搞得難堪。 如果父親說:「來來來!嚐嚐我太太最拿手的這幾道菜,她可是花了兩天熬出的鮮味。」 那母親的面子、裡子都風光,一切辛苦都值得。 吉米在這方面表現是可圈可點的。我作菜請他朋友同事,他除了幫作下手,還有意無意的稱讚一番。害我老想表現:「下週請xxx來吃飯,我要作無骨富貴雞喲!」 我當年功課還不壞。聯考前數月,老師鼓勵我:「孩子,你可以上第一志願,好好努力呀!」 回去和爸媽說老師鼓勵我可以上第一志願。父親澆了一盆冷水。:「就憑你?老師是騙你的。你別以為第一志願可以從天上掉下來。」 我想父親立意也許是要我不可志得意滿,而馬前失蹄。但對一個搞不清狀況的惡補年代的孩子,似乎有點太冷了。 母親就讓人歡喜。她一向幽默風趣,對人隱惡揚善,舌燦蓮花。她會很自然地褒獎你讓你心甘情願地效勞。要我幫忙洗紗窗,她說:「你粗活細活都行。上次你洗的窗戶比我洗得還乾淨。」 我就算正看瓊瑤小說精彩處,二話不說,捲起袖子接水洗紗窗。 作完了,她會再誇我:「我就知道你真行。你看,真是透明透亮的。」 有鄰居串門子,她也不忘提提她的乖女兒紗窗洗得好。 我常覺得上帝真愛我,讓我作我媽的女兒。我身邊有些作兒女的就沒那麼幸運。有些在言語暴力中長大而極端缺乏自信。不小心考壞一次試,被父母到處喧揚,頭都抬不起來。個性內向認生,被父母人前人後說他就是上不了檯面,本來還可培養勇氣走入人群,風涼話聽多了,也認了命作一輩子宅男宅女。 想起張愛玲的小說「怨女」裡的麻油西施銀娣,典型的悍婦。她看不順眼媳婦,閒媳婦醜,嘴唇厚,整天惡言--『她對親戚说,"我們新娘子的嘴唇,切切倒有一大碟子。』"『银娣一有機會跟兒子說句话,就低聲叫"噯呀!新娘子怎麼這麼醜?這怎麼辦?怎麼辦?"』 新娘子喉嚨粗嗄,是小時候害過一場大病以后嗓子就啞了。『"倒像是吃糠長大的,"银娣背后说。』 沒口德的銀娣就這樣把個媳婦給罵死了。「回答柔和,使怒消退;言語暴戾,觸動怒氣。」愛抱怨諷刺的個性,讓银娣註定一生是個「怨女」。 論語中,司馬牛問孔子何謂「仁」?孔子說:「仁者,其言也訒」「訒」就是說,仁者說話總是慎重的。 「子曰:未見顏色而言,謂之瞽」也就是,說話不察言觀色就侃侃而談,就是沒長眼睛。 古蘭經:「一句良言,好比一棵優良的樹,其根柢是深固的,其枝條高聳入雲。」 在這齋月裡,願如經上說「口善應對,自覺喜樂,話合其時,何等美好。」 |
|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