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來，在瑣碎的日常中，心裡一直有個想去沙漠的聲音。2020年春天參加藝術家好友Mohamed Abla在法甬姆綠洲上的雕塑工坊，作了兩件作品，翻了銅，卻一直沒機會打磨上色，和Abla先生敲好時間，去把最後一道技法完成。就這樣我回到沙漠綠洲。
Fayoum Google map 右邊的的綠帶是尼羅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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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一天，為了去探久違的沙漠。租了一輛帶司機的四輪驅動。司機阿布納吉，他的田和牛圈就在Abla的藝術中心門外。幾年前曾坐在土路邊畫他家的幾隻驢，因而結識了這位淳樸的農夫兼副業四輪驅動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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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沙漠裡自然保護區Lake Qarun大湖北岸開去。帶了厚厚的保暖衣物上路，卻出乎意料地不怎麼冷。天空如寶石般藍的澄澈，飄著幻化的朵朵白雲，我貪婪地吸吮著清涼乾爽的空氣。沒開多久就看到上千隻的火鶴在湖中覓食。這些華麗的動物，優雅地邁著長腿漫步。公路離湖面有一大段距離是結了塩霜的沙灘，我央求司機開向湖邊，阿布納吉很輕很慢地開，停在大約離湖100公尺遠，幸好吉米帶著望遠鏡能一窺究竟。聽阿布納吉說牠們是從歐洲飛來過冬的候鳥，可是我在2020年新冠疫情肆虐的夏天七月出來透氣，在這條公路上遠遠遠遠地看過美麗的點點鳥影，那時想驅近一探，無奈我們的小車無法在沙灘上行走。冬天夏天都見鳥影，不知道是否它們已變為留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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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沿公路開了不久，看了看小米手錶上海拔標示，此區是海平面下128公尺，這裡曾是法老時代西元前3千年記載的大湖Moeris Lake，非洲最大的鹹水湖克倫湖就是殘存的古代大湖。拜由尼羅河的天然運河Bahr Yussef支援，讓法甬姆成為沙漠中最富饒的農業重地。通過運河，水源源不絕注入湖中，讓大湖的水位持續不變，目前大湖佔地214平方公里。這片湖水其實不只是滋養火鶴鳥，也供應了許多候鳥過冬，像灰鷺、琵鷺、野鴨、和一些瀕臨絕種的鳥類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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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小坡上有棟小屋，以為是座禮拜清真寺。驅近才看出是個廢棄不用的墳墓，阿布納吉說是沙達特時代的一位農業部長看上這個寶地，為自己興建的墓，不知什麼原因最後沒能下葬在此，而成為到此一遊的人塗鴉空間。這位部長真具慧眼，在小丘上遠眺對岸綠野，近臨碧藍湖水，臥仰翠藍天穹，好不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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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行右邊小坡上就是曾聽說的西瓜窪地，遍佈一個個大约直徑一米多的渾圓大石，有些只露出一半在地面，有些已風化，碎片殘遺在四週，行在圓石陣間好像在迷環陣裡，下面就是大湖，徜徉藍天碧湖中，感覺非常奇妙。好奇中用手撫摸一塊巨石，質地堅硬，在陽光下石層閃爍，雖然紋理凹凸，卻不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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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右邊出現了一座廢棄的古代城市Siknopaiou Nesos。驅車駛近．有相當長15米高的土磚牆，保護著城內和神廟，雖已傾頹了不少，仍然相當壯觀。穿著長袍臉上滿是沙漠烈日鑿出痕跡的守廟人從小屋出來，告訴我們裡面尚未開放參觀，他拿出一本小冊子，由義大利Salento大學的考古隊作出的研究報告，按圖講解了一些。這樣偏僻荒涼的地方，竟然在西元前三世紀希臘馬其頓托勒密王朝開始後的600年，是個人煙鼎沸的聚落 。因為流經四處的水道灌溉著埃及最富庶的大穀倉Fayoum，吸引了許多希臘人羅馬人在此生根，穀物大批地運往亞歷山大港，再船運至羅馬。這裡也是沙漠駱駝商隊歇腳的中際站，難怪渥大維非得把埃及拿來成為治下一省。富庶的生活裡求得信仰，在古代12王朝留下的神廟基礎上，托勒密王朝建立了一座神廟，裡面供奉了許多神祉。有一條據說是世界最古老現存的的石灰岩鋪石路通向大湖，將物資運送。
臨走我問他是否可以把書賣給我？我沒想到他爽快地答應：書送你了。法甬姆人就是如此慷慨樸實可愛！我們當然還是硬塞了錢給他。
古代城市Siknopaiou Ne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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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離開了柏油路面，四輪車在落差大的沙地上跑，四週的山壯麗無比，有的像高大的城堡，有的像巨人的蛋糕，都有著水蝕的斧鑿，驗證著這些高地曾泡在滄海中。看了看手錶大約是海拔70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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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停在一座玄武岩拼接的石造古建築裡，看起來不像神廟，裡面看不到任何浮雕，有些石頭可以能重達三十噸，斜切拼得天衣無縫。這座古建築是12王朝西元前2000年左右所建，叫作Qasr el-Sagha，阿布納吉說這裡是金匠工坊。我開玩笑說咱們在地上找找看，說不定有掉落的碎金。
Qasr el-Sag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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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驚訝到掉下巴的是最後抵達的Jebel Qatrani露天博物館。這裡是全世界蘊藏化石最多的地點之一。山丘上像亮片一樣閃閃發亮，停車一看到處都是海洋生物化石，有貝殼和珍珠貝，就是這些珍珠母貝使山體燦然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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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0萬年前這裡是一片熱帶森林，森林裡有豐富的樹木，沼澤植物和水生植物，森林裡棲息著各種脊椎動物，包括大象的遠祖、犀牛、嚙齒動物＇和草食動物以及靈長類的動物，幾條小溪穿梭其間，流入古海Tethys Sea。樹木倒下後被淤泥掩蓋，時間流逝中，水裡的礦物質進入樹幹的细胞中形成了鐵矽化石，這片沙漠裡已找到1100棵大樹化石，最長的一株有44米完整地順著溪水走向躺臥。其中還有完整鯨魚化石，和海牛、鱷魚化石，國家公園管理局用數千年來法甬姆傳統技法作出的圓形陶罐倒扣，和石塊規劃出參觀路綫，在不同展示區間有小涼棚和解說圖。所有化石都在發現時的原地露天展示，因為人煙罕至，未遭太多人為破壞。我心中祈願所有來此一遊的參觀者都能𧫴守分際，不破壞這美麗的上帝花園。
4000萬年前曾為滄海裡的鯨魚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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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0萬年前的大樹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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鱷魚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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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停車處，阿布納吉正用小樹枝昇起一堆火，上面放鋁壼煮茶，旁邊有盤水果，香蕉和橘子。剝了一個橘子，一塊橘皮掉落沙地，不知哪來的一隻黑色甲蟲咚咚咚出現，是古埃及的聖甲蟲吧？在橘皮邊好奇地搬弄。阿布納吉遞來濃茶，甜度適中。好喝！
這一天出遊，除了在進公園入口的湖邊有人紥營外，一路來除了我們三人，沒見到任何遊客，天飄著一朵朵的白雲，我想著真主大能，在這片大地上出現多少令人震撼的景象。「祂從無生物中創造生物，從生物中創造出無生物…古6-95」。在時間長河裡，人，僅似滄海中的一粒細沙，能不謙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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