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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5/15 00:11:14瀏覽595｜回應0｜推薦11 | |
電話裡，他的口氣很不悅，一點也沒有對不起的意思。我們從七點半就等他上工，一直到九點半，人和機器都到工地了，我拼命打電話找他，他卻生氣的……掛電話。 「阿賢，你在哪裡？有怎樣嗎？」我又打手機去問。 他冷冷的說，「我在急診室，屁股縫兩針。」 嘟，他又掛斷電話。 我蹲在路邊，你可以想像有很多很多的問號在頭頂上冒出來，問號後來變成微笑的符號，車禍？屁股縫兩針？我忙著起身，然後告訴所有人這個笑話。 他是四十好幾工人了，我講不清他幾歲，年齡是他的秘密，很痛恨我叫他「老仔」，一張臉紅紅的眼睛也總是充滿血絲，讓每個警察看到他都想要叫他下來酒測。鋪泊油路十幾年，他是很標準的泊油工人，半白的頭髮中，有種詭異的可愛，他說的話，你永遠都不知真假。 「我喜歡一個人到海邊釣魚，可以釣到天亮……」 「你看這雨天，讓我想到以前的事情，就是，會胡思亂想……」 在少數的寧靜的片刻中，他的某些話讓我聽懂了。聽懂一個人說話不是那麼簡單，話永遠說不清楚，但，語句從嘴裡說出，它會隱藏著一定的情感，還有藏在背後的故事。 我也喜歡一個人的孤單，所以輕易的就可以在腦中勾勒出他在星空下，一瓶酒，人微醺的面對著銀色月光灑在海平面上。那是他，和妻子七八年前離婚，小孩不在身邊…… 我聽得懂，他說的一個人在海邊釣魚，到天亮。 至於，他是不是真得有到海邊釣魚到天亮，那已經不是重點了。 接下來他的許多語句中，我隱約的猜測得到，他緩緩的邁入「怕被人遺忘」的感傷之中。 一個接近五十的中年男子，一個人住在老房子中，騎著老摩托車，人生就這麼的吧，賺一天算一天的錢，生活之中，永遠都賺不夠花。 你怕被遺忘嗎？ 你又希望誰永遠都記得你？ 天上飄下來的雨，我想那是他想起年輕時候，或是細雨中與心愛的人漫步，或是，抱著柔軟的小孩……他說的胡思亂想，是深沉的憂傷，人生過了一半，雨瀟瀟的下，他不知怎麼說出心中的那點哀愁，隨著時間在過，一點又一點的被人遺忘，你已經沒有了精力與時間去做些，精彩的事情了…… 一般人不會去想到這些，誰又怕被遺忘？誰又希望永遠被記得？ 我們的目光在千變萬化的色彩中，隨著政論起舞，追尋著潮流，我們唯一開心的竟是偶爾看到「正妹」，很感官的滿足，如果年輕，好看的電影所帶來的感動，一段還沒開始就要結束的戀情，皺著眉的在白天工作，追求一個白雲般的幸福。 怕被遺忘，只有在你對自己的人生開始要無言的時候…… 我不是很確定，但，我開始在想，除去了那些感官的東西，在你我生命裡又剩下什麼？ 一個人到海邊去釣魚，一直到天亮。 兩天後，他到公司上班，我問他後來，他笑著的說賠了五千元，因為來要錢的「女兒」長得很漂亮，他不好意思不賠給人家。 當天晚上，可能他心情很不好，打了通電話給我，正經得像小朋友在報告一樣。 「發生那車禍，讓我的生活一團亂……手機也壞了，摩托車還要修，屁股還縫兩針，應該是我要去要醫藥費的，是不是阿？」 電話中，有海浪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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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