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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娘》章十四‧〈還君恩〉之六
2015/01/07 19:00:00瀏覽80|回應0|推薦0
  「才不跟你開玩笑,我這名聲早沒了,被你一路挾住,數不清的眼睛看著呢,你不娶我,可沒別的人敢娶了。」柳寵娘話說得嬌蠻得意,臉上卻是熟透一般羞臊萬分,天曉得她要多大的勇氣才能這樣臉不紅氣不喘對一個男人說出這般不知廉恥的話來,簡直丟臉丟到天邊去了,所有姑娘家的矜持通通被拋開,只因為她心裡清楚第一步若不是由她來走,他們今後便只能是互不相干的陌路人,你是你我是我。


  她其實並不希望他知道那個小姑娘就是自己,因為再如何那也不是完整的她,就算不能喜歡她,她也希望他看的是真正的自己。縱然是敵對立場,縱然是他討厭的千金之姿,也無妨,她非是真求他娶她,只是想告訴他自己是下多大的決心和賭注來的,倘若她在乎名聲在乎自身,一開始就壓根不會來尋他。


  終究他是不懂,她一旦愛了就絕不回頭。


  霍連宏沒有接話,不知是不屑娶之而不知怎麼開口拒絕,還是覺得跟這個頑固的小姐爭論這些娶與不娶的問題很是沒有意義。


  一時靜默,柳寵娘並不打算繼續剛才的話題,只知他暫時打消了趕她走的念頭,這就夠了。


  柔軟的手爬上男人的衣襟,縱然很害羞也還是毫不猶豫地替他解了下來,露出赤裸壯碩的上身,肌肉賁張、節節有力。柳寵娘幾乎燒紅了臉,她從來不知一個男人的身體是如此充滿著力量,像最樸實無華的石,刻盡風霜,刻盡傷痕,無堅不摧般,散發出壓倒性的震撼力。他絲毫不像自小見慣的那些溫雅如玉的翩翩公子,他是完完全全的一個真正的男人。


  也許一個人的審美觀便是這樣形成的,先要被一個人吸引,然後變得欣賞這一類型的人,從此不知不覺依循這樣的基準被相同的特質吸引。


  她甚至開始不明白為何從前的自己竟沒有為那股雄性魅力傾心,如同此刻她感覺到心房的顫動蔓延到全身,指尖觸及繃硬燙熱的肌肉時,也是抖顫得情難自禁。


  臂上的箭傷結成了痂,在麥色壯臂上顯得紅腫不堪,猙獰且醜陋。除此之外,脖頸之處多有鞭痕,估計是在獄中受了酷刑毒打的。


  「……妳也受傷了,先顧好自己,甭管我。」霍連宏自褲袋翻出一個藥盒,冷冷地丟回給她,「妳的東西,留給自個兒用罷。」


  柳寵娘不理,蔥白纖幼的指被他的膚色襯得宛若冰雪,她微微使力,往紅痂周邊一按,竟擠出了膿液,正要再做些甚麼,手已被男人一把箍住──


  「柳小姐!」低醇好聽的嗓音在她耳際輕迴,「這裡髒著,你沒長眼睛?」


  她卻是掙開了他的箝制,抬目對上對方不甚自在的神色,甫開口就是傾滿的心疼,「騙我來著,明明被打了也不好生處理傷口,還有這箭傷都化膿了呢。我的匕首呢,快拿來烤烤,把痂切開。」


  「行行行,我自己來,妳不是千金小姐麼,也不嫌髒?」霍連宏皺緊了眉,不知是不喜女子的碰觸還是害怕對方嫌惡自己的骯髒,像是再也受不了般推開了她,執起一旁的匕首往火堆往烤了烤,而後才朝著自身臂上腫起的痂切了下去──


  柳寵娘狠狠撇過臉去,秀眉深深擰著,看起來極似嫌棄,只有她知道自己那是不忍看。


  她怕血,更怕看見血從他身體流出。


  耳側依稀響起極輕的一聲細哼,似笑非笑,似訕非訕,柳寵娘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只覺得這一聲實在刺耳,縱然以前也沒少聽他如此不以為然的哼聲,但她不愛聽,莫名地不愛聽──


  「妳在做甚麼!」男人的暴怒聲震天,如同此刻烏空霍然轟落的雷響。


  不敢置信,是他空白思維中唯一的念頭。


  香軟的唇粉嫩如櫻,如張開的花蓓,正覆上那道破爛的血痂上,艱難吃力地吸吮著。他只覺視覺受到強烈的衝激,渾身幾乎是在重重一震後就不識動彈,讓此刻的感官都豎直一般敏感地感受著那柔軟的吸弄,他的身體無自覺地緊繃著,周遭的空氣也熱了起來,他甚麼也聽不見,只有淅瀝的雨聲、曖昧的吸吮。


  女子含著一口膿血,掩著唇、拔腿衝到外面去,將噁心的液體吐出。


  「柳小姐!」霍連宏急喚,整個人猶在震撼當中,忙不迭地起身追了出去,也搞不清楚自己怎麼就如此擔心起一個陌生女子來,胸口竟驚然怦怦跳著。


  只見女子單手扶著一口井漱著嘴,扭曲了一張嬌美的容貌,哪裡還有半點高貴的千金姿態,可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樣的她不美,相反,那伏在水井的嬌小身影在煙雨中朦朧不清,在他眼底卻彷彿發著光一般,令人移不開眼。


  這麼一個平白無故如此待他的女子……到底是誰?


  明明是嬌貴的千金小姐,看就知道在這之前不曾為誰如此做過,自己是何德何能讓她自甘卑微?


  他看不過去,上前便要把雨中的她拉回來,只覺她身體一虛,臉色蒼白,眼目無力地半瞇著,竟就跌入他懷中──


  「喂,妳怎麼了?」他下意識把掌心覆在她額上,不見發熱,觸手卻是一片沁膚的涼。


  「沒事、沒事……方才走得急了,累了罷了。」


  柳寵娘自是清楚自己的身體,大夫也清楚說了,那一箭是壞了她的身子,要像從前那般跳跳碰碰一整天是不可能的了,現下多動幾下也得累著,更別說今日這般在皇城奔逃,是如今這個身體吃不消的。


  「這樣叫沒事?還敢跑去雨裡,不想活了妳。」霍連宏沒那麼好拐騙,要不要看穿一個人一件事,單看他在乎不在乎而已。


  「真的沒事……你讓我靠一下,靠一下就好……」


  霍連宏不動,將她帶回屋子裡,就這樣讓她靠著,竟是絲毫不覺突兀。


  少女在自己臂上輕挨的感覺,濃濃的女體香繞來,自己莫名地一點也不覺抗拒。


  過了許久,身體麻了一半,少女似是睡去了。


  破舊的小屋,陌生而溫柔的少女。


  霍連宏也閉上了眼,不再糾結於少女的親近,她愛怎樣就隨她去罷。或許,他一個人久了,並不討厭如此的親近,甚至,會心軟。


  「……我……替你上藥。」柳寵娘半昏半醒間就記掛著他的傷,態度卻很堅持,說著撐起了身,揉了揉眼,打起了精神才拿來藥盒,打開在他傷臂上抹上極薄的一層,然後扯下自己身上多餘的那一條長長的絲絛,權當白紗般替他包紮起來。


  他沉默著,靜靜地打量著她低垂著的臉,帶著自己也不察覺的仔細,不放過一絲一毫。


  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表情。


  左臂上,是淡淡的花香、少女的體香。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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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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