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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娘》章十二‧〈浮生夢〉之六
2014/11/26 19:00:00瀏覽49|回應0|推薦0
  「那姓霍的醫女呢,將她綁出來!」柳睿一點也沒有耐性聽完那一個勁地口吃說不全的話,先管好眼前讓他怒氣爆發的事情再找其他人算帳。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心道最說得上話的羅總管哪兒去了?口齒最伶俐的元嫣姑娘又哪兒去了?


  怎料柳睿話音剛落,樓閣的雕花門讓人打了開,元嫣低首而出,一個少女赤足疾跑,素裙清淺,烏絲半垂,撩著裙擺就小步奔出,遠遠望去如清清粉蝶。


  「──父相,爹……」


  嬌昵的嗓揉了蜜一般,隨著女子撲入男人懷裡的動作變得親密含糊,猶如在口裡化了。


  柳睿一愕,切切實實地怔住,在官場上打滾多年的他竟霎時間忘了反應,眼目裡翻騰的火氣硬生生被壓下,目光緩緩落在懷中嬌滴滴的少女身上,下意識地伸手抱了起,甚至在自己意識過來之前就那麼做了。


  好久不曾聽過子女喚他一聲爹,柳寵娘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是如此喚她父親的,不知何時起奶娘說她長大了、就該尊她那貴為一朝權相的父親為父相,她才不甘不願地改了口,自此後與父親的距離忽然好像遠了些許,如今這一聲爹無疑是彷彿將她帶回舊時候,被父親放在手心裡寵著長大的模樣。


  「……寵兒?」柳睿的聲音很是冷靜,聽不出甚麼情緒波動,卻隱隱有些不確定。


  「父相回來啦。」柳寵娘笑著離開父親的懷抱,仍不忘撒著嬌,聲嗓比平時更尖更細,帶著女兒家獨有的甜膩,她記得她只要這樣一撒嬌父親臉色再冷也會柔下來,雖不明白原因,只當是男人共有的弱點。


  柳睿似乎仍然不敢置信眼前所見,沉沉擰著眉,不見歡喜之色,或許他本就天生不會笑,以至於他看起來仍是淡漠的,與他來時的熊熊怒火相比卻已是好了千萬倍。


  「……妳醒了,這很好。」他淡淡吐出一語,不疾不徐,不驚不惶。


  柳寵娘觀摩著父親的表情,暗暗有些不滿,「父相不高興?您該不會也當女兒活不了啦?」


  是,是這樣沒錯,他根本當這個女兒死了。柳睿在心裡默默地回答,卻不敢告訴女兒。


  他實在覺得自己是寡情之人,畢竟這個女兒落得重傷命危是為了自己的緣故,那一箭是生生為他受的,如同她的母親一樣至死保護著他,他承認當他看著女兒為擋箭時,之所以激動如斯,是因為他想起昔日一些被塵封住的記憶,勾起了他不再有的心痛感覺,才會幾近失了控般地作怒。然而日月如梭、星移斗轉,會在如此千鈞一髮的危難關頭為他豁出命的,大概就只有他這個女兒了,只有……那個女子的女兒。


  這些日子的棄置冷落,何嘗不是自己的一種逃避?


  「沒的事。」柳睿壓下陰暗心思、沉聲否認,微微撇開了的眼臉,忽然折回久久未見的女兒身上,這會兒皺下去的眉頭滲了冷意,「怎這樣出來了?鞋呢?外衫呢?」


  柳寵娘還來不及回應,就見柳睿冷冷轉了身,對那一干跪在地上渾身畏顫的家僕們發話,「小姐大病初癒,你們這些狗奴才竟讓她赤足跑出來?想來這數月以來你們便是如此照看小姐的?本相少看一眼,就大著膽子欺負主子了麼?本相還沒死!」


  柳睿把話說得狠了,字字誅心,不管事實是真是假,也因這一番話被判了罪。


  「父相,不關別人的事,是我急著要見爹呢。」柳寵娘無意為別人求情,可沒有的事就是沒有,這是她做人的原則習慣。


  聞言,柳睿冷哼一聲,無說饒或不饒無辜的下人,望向女兒的目光也談不上溫暖,然一雙手卻果斷地將人抱起,直接帶回樓閣裡,不讓那雙赤足冷著。


  一個個家僕眼睜睜看著剛才還發著狠話的丞相一言不發地抱著小姐步入樓閣,自也明白是逃過一劫了,全靠著長小姐的一句話,還以為丞相不疼這女兒了,如此看來,這小姐在丞相心目中還是有著分量的。


  「可讓大夫看過了?傷口還疼?剛醒來就亂跑一通,元嫣哪兒去了?」柳睿淡聲問道,甚少聽父親如此嘮叨的柳寵娘似是覺得有趣,不由輕輕笑了出聲,梨窩盡現。柳睿冷冷一挑眉,揚手往女兒的圓臀一拍,直把人推往外室的芙蓉席上坐著。


  「父相……我剛傷好呢,你就打人了。」柳寵娘隨手抓來一軟墊包著自己,尷尬地揉著被打疼的地方,覺得自己長這麼大了還被父親用這種教訓小孩的方式責備倍覺羞恥,禁不住紅了臉。


  「妳也知道妳剛傷好?」柳睿漠漠揚眉反問,「躺好,我想瞧瞧妳背上的傷。」


  柳寵娘當日所受的箭傷在後頸下方的位置,因此她只消稍將外衫中衣拉下便露出傷口,柳睿按著女兒頸背看了看,只見數月前紅腫猙獰的血口經過時間的療養已然淡褪成一塊微凸的疤痕,在一片白玉般的冰肌上尤顯突兀。


  柳睿斂了眸,似是不忍看,開口卻是一貫的冷然,「姑娘家留了疤可不好,我讓人把全部的凝玉膏都給妳,西域大月國的名藥,定要妳不留丁點兒的痕跡不可。」


  「哦。」因為在背上看不見也不為人所見,柳寵娘壓根不在意是否留了疤痕,抬手便將外衣重新套上,抬首卻見父親胸口微微起伏,似是強忍著滔天怒氣般,她胸口一跳,隱隱猜到父親的怒火所為何來,嘴畔的笑不覺僵了僵,同時心底裡的擔憂化成一個衝動,噗噗地跳著,那麼響、那麼快,嘴上小心翼翼地開口探詢,「女兒都聽說外頭的事了,陛下可找著回來了?那個虎賁將軍……如何了?」


  此言一出,柳睿的臉色倏忽變得十分難看,適才被壓到心底的怒氣被一個挑起而不可收拾,他重重一拂袖,眼神霜利似劍,好似一眼看穿了甚麼一般,可目賭女兒驚怯急惶的眼神,才放柔了目光,「妳只須專心把身體養好便是,那些事自有我操心。」


  「可是……」


  「背叛我的人,下場如何,大家都清楚。我絕不會放過東方蘭一族,至於陛下,他既不稀罕這皇位,那便換個人坐好了。姓霍的連這都看不清楚,為了一個無用的陛下逃走,自己單人匹馬殺了曹豫手下幾十人,到最後還不是落在我手裡。我倒是挺欣賞這頭猛虎的,可惜了,死刑還便宜了他。」


  「──赫!」柳寵娘猛抽一口涼氣,腦中一陣暈眩,胸口被人生生勒緊似的,「父相把他……」


  怎麼會?那千鈞一髮之間,曹堅那一刀,難道終是砍下去了?要不要緊?痛也不痛?落在父親可不得了,受不受得住?這一想就沒完沒了,嚇得她坐也坐不穩,好似背上的傷也跟著復發作痛。


  「寵兒?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來人,快,給我傳大夫!」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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