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特刊】團圓你的人生丨若晨 - 莫非可以如此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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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特刊】團圓你的人生丨若晨

2023/09/30 11:29:31瀏覽709｜回應0｜推薦3

破碎的人生有辦法再次團圓嗎？作者回憶過去20年中秋月光下的故事，一幀幀看似破碎無關的畫面，卻在20年後的今天連綴成滿幅的團圓。

「每顆心上某一個地方，總有個記憶揮不散；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總有著最深的思量......」很多年前的一首老歌，似乎一直在我心的某個地方吟唱；從北疆到南國，那道《城裡的月光》從不曾離開。

21歲隻身南下，以決不回頭的決絕奔赴完全未知的未來。從那之後，無論春節、中秋，幾乎所有節日都是一個人在外面，或旅行或逃離，櫛風沐雨，披星戴月，獨自品嘗孤獨的滋味。

記憶中，只有月光，沒有嫦娥；只有月餅，沒有甜蜜。

打記事起，家就是一個硝煙瀰漫的「戰場」，公休日更甚。待有一定認知後，便將其命名為「節日綜合症」。以至於每到節前，我恐懼戰兢，生怕「火」燒到身上來；當然，殃及池魚的時候不可避免。

23歲時，父親去世。那年中秋，我一個人待在宿舍，從陽台望出去，月光格外清冷。從此，我的人生再無「團圓」二字。

一年後，我工作的報社調進一位資深編輯，大家都稱她唐姐。在我最迷惘的時候，是她一直陪伴左右。每天上班、下班我們都泡在一起，閱讀、編稿、排版。工作之餘，她鼓勵我寫自己的文章，所有的波瀾都可以述諸筆端，也是整理內心的最好方式。我稚嫩的筆開始爬梳，寫一點給她看一點，雖然笨拙，但每次都得到她極大的鼓勵。為此，她還專門為我開了一個專欄，叫「城裡的月光」，一週一篇，寫了兩年多。

她一個人從內地過來，我單身，兩人相伴，有讀不完的書，聊不完的話題；而寫作帶來的快樂，讓我孤寂的生命找到落點，清冷的生活也有了溫度。如今想來，她是那位在我文字路上點燈的人。若沒有她，我不知會怎樣走過那段日子。

不知不覺，我們也一起過了很多節日。她有糖尿病，飯前要吃藥，嚴格控制飲食，所以過節的月餅、水果大都讓我吃了；現在才知道那份甜蜜有多珍貴。

再後來，我們出去採訪，第一次看到她給自己打胰島素的情景，我心疼不已。她身體柔弱，但文字剛強，而且筆耕殷勤，一本接一本地出書，影響了深港兩地很多文字人。

這樣建立起的關係，沒想到幾年後，在一些閒言碎語中我們失聯了......

記憶中最深刻的是在北京的那個中秋。

因追逐一場愛情，我將自己快遞到京城，想給對方一個驚喜。當我拖著行李箱走進衚衕，他正跟一群爺們兒坐在門口侃大山，抬頭看到我的一瞬，有點怔忪。也許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驚喜，為著那個瞬間，我耿耿於懷。

第一次領教了首都的交通，堪稱「首堵」。中秋節，整個北京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停車場，去好好過一個節的心情也被塞住了。只能下車步行，這一走，就走了兩個多小時，直到月上三竿。不知道這份美好是被車水馬龍覆蓋了，還是弟弟的電話又一次讓我陷入節日的焦慮。

弟弟的敘述很平靜，就像過往發生的無數事故一樣，母親對兒媳的某些言行不滿，離家出走了。對，中秋節的早上，一個人悄然離家。弟弟開著車大街小巷地尋找，直到晚上十點，到我住的樓下，看見房間的燈亮了。她把自己反鎖在我的房裡，任弟弟怎麼敲門都不應。

我沉在自己的情緒中，疲憊而倦怠；男友在前面自顧自地走，沉默與沉默之間有兩米的距離。

愛情，的確不是花好月圓，而是有沒有愛的能力。

他一面忍不住炫耀他的萬貫家財，一面卻像防賊一樣防著靠近他的人。普通人家出生的我，從未在博物館以外見過的古董，卻在他的床底、衣櫃和壁櫥等各個角落裡藏著掖著，隨便一件都驚得我目瞪口呆。但簡陋的房間，廚房橫行的蟑螂也讓我魂飛魄散。

那個中秋，亦無意外地沉落了。

改革開放初期，經濟特區成了魚龍混雜之地，摩托亂竄，治安混亂。當時有一個說法，沒被搶過的人都不算深圳人，搶包、搶手機、搶耳環項鍊，時常發生。我被搶過四次。

最嚴重的一次在中秋前一天，晚上7點鐘，去超市的路上。我準備買些東西過節，剛走上一條林蔭小徑，毫無預料的刹那，我已整個人摔在地上，掙扎了好久才起來。拎包的帶子都被扯斷了，包竟然還被我死死抓在手裡。狼狽不堪地回到家，發現頭磕破了，胳膊淤青，腰上擦掉很大一塊皮......

我沒有為這次搶劫悲哀，而是為我的婚姻悲哀。本來可以買一輛車的錢，卻被先生投資虧掉了，我為沒有車、沒有得到保護而憤懣不已。

第二天晚上，先生臨近12點才回來，桌上的月餅、水果沒動過。我在黑暗中凝視窗簾縫隙間的一縷白月光，心如止水。

生活如此現實，婚姻面臨種種考驗，怎一個風雨飄搖？

生活只能如此？愛情、婚姻和家庭只能如此？人生真的有意義嗎？

我想尋找一個答案，但追尋的過程漫長的過程漫長的掙扎。

小學五年級，就在五臺山繚繞的香火中迷失;青年時騎馬上北岳恆山，在黑衣道長的道觀留下300元和一臉疑惑；30歲出頭，於廣東雲門寺住過一個禮拜，青燈孤影也六根未淨。不管是東嶽的泰山，還是西藏的布達拉宮，走遍名山古刹，依然找不到靈魂的皈依。

後來，我從報社調進政府，考上公務員，工作更穩定；房子車子都有了，似乎人生的理想都已實現，可內心的空洞為什麼還是那麼大？

有人開解，幹嗎那麼較真？人生本就如此，一場遊戲一場夢！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不是很正常嗎？

怎麼可能在有缺陷的人性中找到圓滿？睜只眼閉只眼一輩子就過去了......

歲月無痕，波瀾繼續。

可我不知道，在時光的前面，空間的未及處，我眼不能見、耳未聽過的時候，早有一雙手在預備我的道路了。

38歲那個春天，一位優雅的女子，溫柔地將我帶到你面前。多年之後，我才知道，她就是你差來的使者，讓我的尋找有了答案。原來，你一直在！我的肺腑是你所造的，我在母腹中，你已覆庇我；我走過的路、遇見的人、經歷的事，你都知道；而生命的意義就在你那裡。從那刻起，白晝黑夜、寒暑冬夏有了意義；風霜雨雪、播種收割有了意義。

雖然，這條道路並不容易走，甚至更加艱難。是啊，打碎自我，誰能輕易繳械？否定以往的價值觀，誰甘願俯首？從「我」走向「你」，有多遙遠？只有「老我」一次次死去，新人才能在你裡面活過來；不再以我為中心，而是以你為中心；才華、勢力和金錢都不能施行拯救，唯有你是道路、真理和生命。

起初的那些年，感覺自己碎了一地，怎麼都連綴不起來。你讓我看見，曾有多決絕，回頭就有多艱難；曾有多堅硬，破碎就有多痛苦；土坯若不經陶匠的手摔打、揉捏，何以成型？

不承想，你就在這樣的破碎中重新建立、栽植一個我。

不看人做過什麼，不管人以怎樣的態度來到你面前，你都包容、接納；人生所有的缺憾，你以自己來代替；你的愛無條件、無限量，你讓愛填滿一切裂縫。是的，只有在完全的愛裡，人才能得著最深的滿足。

父親的早逝，讓我一直不能原諒母親，在禱告中你就以父親的形象顯現，說：「我都原諒她了，你為什麼還不能？」這句話讓我淚流不止......最受傷害、最難過的父親都選擇了原諒，我還有什麼理由？

離家多年後，我第一次站在父親墳前，向他述說，我有了一位永生的父，會永遠保護、遮蓋我，我不再孤單害怕；而心底深處對父親的虧欠、內疚也一點點去除。

「我的女兒啊！女兒啊！」在讀你的話語時，我一次次聽到這呼喚，更明白天父的愛，不離不棄、永遠都在！

與母親和好的路走了七年，所有的不能在你面前都成為了「能」。能接她的電話了，能平心靜氣地聊天了，直到能擁抱她——四十多年的鴻溝，變成一片坦途。這是怎樣一種喜悅？你的愛讓冰封化為糖漿，封住一道道傷口和裂痕，讓生命樹成長、發旺，結出甜美的果子，滋潤心田。

疫情三年，不能旅行的日子，我也才明白父親的心。去世前，他交代弟弟來找我。在我尚未站穩腳跟的時候，還要帶著弟弟，辛苦中生出許多抱怨，為什麼是我？不是有媽媽、有姐姐嗎？待好不容易安頓好他的工作，就少聯絡了。而這幾年，每到中秋、春節等節日，都是弟弟一家安排好大餐等我來。當時的我豈知二十年後，能和家人享受這團圓的美好？

2020年6月，一條通過驗證的資訊緊緊抓住了我的心，「常常夢見往日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像是遺失了一個美好珍貴的寶貝！」是唐姐，我文字的引路人，頓時鼻子發酸......她已移民澳大利亞，卻通過朋友找到我。我們彼此道歉，請求原諒，她說：「我們都是祂的女兒了！」

「我們從不同路徑走到主面前，再一次相遇了！」失而復得，缺了再圓，是你給予我們這珍貴的禮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