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5/07/28 05:03:36瀏覽2652|回應23|推薦123 | |
自從完成上一篇文章後,每每步出家門就有個疑問:我該開車還是走路?利用車子快速穿梭於交通亂象之間,奮力達成既定的目標與他人的期許?還是不管當天的緊密流程,隨性漫步於人車之間,意在維持內心的寧靜與平衡?上天會希望我是個戰戰兢兢的重責要人,還是多多咀嚼人生滋味與意境的清閒雅士,不在乎成就的呈現而盡其在我?這真叫人疑惑不已。格友Path Walker (http://blog.udn.com/Epath/detail)在《缺》http://blog.udn.com/LycheesTung/2592456的回應裡說得極好:「不用活得太用力 火候到了 自然也能破繭而出」,深深地震撼了我,我這顆浮動的心才安定下來,不再自尋煩惱。 暑假開始,聚會就接連不斷,一方面心情整個放鬆下來,另一方面則是該對好友們履約的時候。平時孩子們上課,很多邀約都被往後挪,暑假一向是我清單子的時刻,既興奮又期待。今年依舊,老早就與一干好友約去台北吃飯,說好由我帶路。當天的我,一早就忙得天昏地暗,等到下午要趕去台北吃晚餐時,我已有些疲乏,不知怎地,突然心生一念,提早要好友們下交流道。這下可好,飯店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麼都無法左轉過去,一直在迴轉道的巷弄之間進進出出,雖然趕在訂位時間之前一分鐘到達,但依然惹惱了駕駛好友婷。 這飯店我原是熟門熟路,且曾加入會員數年,照理是不至於耽誤好友們的寶貴時間,但那天就是發生了,腦袋一片空白,路名怎麼都記不起,街道亦陌生。再加上婷與我差距十幾歲,在她眼裡,我更像是長輩,在她面前,如此神情慌亂、舉足無措的樣子可從沒發生過,這讓我十足的受挫與不堪。回程不好意思再坐副駕駛座,有請導航大師了,整條路上思索著自己的情緒,不言不語的沉默下來,就為體驗這種「記憶退化」所帶來的衝擊力。 如果是以往好強的個性,隔天肯定就獨自把車子開上台北,把整個忠孝仁愛信義和平複習一遍,這有何難?但我似乎更想妥協,就承認吧!自己對台北的路況是日漸生疏了!覺得自己就像是失智般的無奈與委屈,也許是這幾個月深受《偽善的醫療》(Knocking on Heaven’s Door)這本書所影響,作者Katy Butler的大學教授父親就是失智症的受害者。說來汗顏,我看書如龜速,有時一本書可以看上一整年,除了易被網路或是影片吸引而影響看書的進度之外,主要原因還是我喜歡咬文嚼字,細細品味作者的每個心思路向。在這本難得一見的誠懇著作裡,得以一窺失智症帶給人生的巨大衝突,絕非我能憑空想像得到。 想起好友Sue,她的公公好不容易從職場退休下來,隔年就中風而臥病在床,一躺就是二十幾年,她與婆婆日以繼夜的照顧公公,其辛苦可想而知。去年婆婆突然失智,整個人變得暴躁易怒,兩眼經常無神的凝視遠方,彷彿呆掉了,也像是魂走了似的,總之,一個身手利索的老人家就這樣退化遲鈍了,時而清醒、時而混亂,活在一個只有她自己懂得的世界裡,Sue只好再多請一位外傭幫忙。說來好笑,一個外傭責無旁貸,處理得挺好,兩個外傭就成天吵,天天計較誰該煮飯,Sue只好辭退其中一名外傭,自己親自上陣煮食三餐,我才知道她的堅強與能耐,樂觀爽朗的外表下,肩上原是扛著這麼沈重的擔子,身為好友的我竟然渾然不覺!人實在很難看出他人生活上的苦處。 Sue曾跟我說:「公公工作了大半輩子,滿心的盼望退休生活,沒想到只帶婆婆出國玩過一趟後就一病不起,再也出不了門。」總以為已熬過人生的大風大浪,享福的晚年才拉開序幕,病魔亦悄然隨後而至,人生的奮戰歷程並沒有因為退休而停歇,不過是從職場轉移到病床。既然高壽,為何還要中風或是失智相伴?人求福壽,上天也願意給,身體卻走樣,毫不領情! 在《偽善的醫療》中得知一個重要概念:「儘管少數幾種罕見的失智症會在早年發生,但從認知功能退化與大多數包含阿茲海默症在內的失智症看來,長壽依舊是最大的危險因子。一旦過了八十歲,失智症的危害便開始顯現威力。七十多歲的老年人只有百分之九罹患失智症。八十多歲的老人則至少有三分之一蒙受其害。過了九十歲..........超過百分之四十一將罹患失智症,另外至少還有百分之十至十五會出現輕度認知障礙,而兩百人中,僅一人能毫無認知退化的跡象。」這是我們欲求的長壽之路嗎? 又如書中所述:「後來我才得知,在失智症七個病程階段中,當時的父親已進入第五或第六期。失智症屬於重症,到了最後的第七個階段,病患將連怎麼走路、怎麼笑、怎麼吞嚥、進食或呼吸都會忘記。」原來尿便失禁還不是最嚴重的,失智嚴重者還會致命,這遠比癌症可怕,猶如把靈魂與智慧慢慢的從身體中抽離,也像是將生命力一點一滴的無端耗盡,半點不由人!人生不過如此,是嗎?我更想說:人生不僅僅於此,永遠都有插曲等著出場,超乎人類的智力之外,匪夷所思而不得其解,上天無時無刻不在展現人們必須謙卑的理由........ Sue在照顧失智症的婆婆也遭受到莫大的煎熬,她最無法接受的是曾經與她並肩作戰、同心同力一起照顧公公的婆婆會退化成孩子般的無禮與暴力,她不只一次告訴我,她實在不願意讓失智症奪去她對婆婆美好的印象與敬重,如果換做是她,她寧可即刻死去,也不願意讓子孫看笑話。無怪乎作者Katy說:「二十一世紀的失智症,猶如十九世紀的肺結核與二十世紀的愛滋病,是一種四處蔓延、恐怖、致命、無藥可醫、受到排擠並充滿羞辱的症狀。」 如果生命的另一端,真有個失智症的機率在等著我,我想我會開始對自己網開一面,不再對完美的人生有所堅持。一個圓始終都有一個部分相對的脆弱在等待機會崩掉,認清有美麗就有醜陋,有健康就有病痛,有榮耀就有恥辱,上天把年限加長了,讓它們可以在同一條線上接續產生,是人們不接受罷了!倘若我接受了,也臣服於這大自然的定律,孩子們又能接受我這樣一個包著尿布的老人嗎?我教他們的尊重與包容在此刻還會奏效嗎?我該乞求他們的悲憐嗎?我曾經擁有的絕對權威與領航者的角色會被他們所遺忘嗎?這真是一個困難重重的人生課題!我幾乎不敢想像到最後裝進棺材的自己會是怎樣的一個弱勢失能者........ 試著欣賞脫序的自己吧,在台北街頭多迷失幾次又如何?在我們還有能力幽默的時候,這些經驗都不會太糟,最怕的是不能再繼續思考下去,那才是窮途末路。承認身體這個臭皮囊是有使用期限的,醫學再發達,最多也只能把量稀釋加大,卻把生命的質感給降低了,你.....要還是不要? 這是女兒煮的一碗再平凡不過的蛋花湯,我認真品嚐了它的好滋味,也許內心還有一絲希望,期許能藉著覺知與慢活,離失智症遠一些......(文字:童空心 /拍攝:Brenda) |
|
( 知識學習|健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