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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04:21:41瀏覽59|回應0|推薦0 | |
遠征記實錄
第七章 充實的過程(1963-1968)(八)
初戀的情懷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琴瑟友之,鐘鼓樂之.
詩經的開宗明義,揭示君子淑女互相愛慕之道.讀聖賢書,尊循古訓,景平和我又有音樂的同好,彼此愛慕之情也就尤然而生. 初戀的火已被點燃,熾熱的1966年,世事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彼時,中共在關入鐵幕後的十五年,不顧經年餓荒的億萬國人,寧要核子,不要褲子,接連試爆核彈,向全世界挑釁. 霸氣的美國自是難容中共的惡行,一面與蘇俄冷戰的同時,又急速提升越戰,大舉轟炸北越,並向南越增兵五十萬大軍,以遏阻赤焰的漫延,進而威脅中共. 意氣風發的毛澤東,在重上井崗山之後,又作橫渡長江之游(最後一次),繼之登上天安門,向百萬紅衛兵揮手,並向全世界宣告,文革武鬥正式開鑼. 天馬行空的1966,注定是歷史上極不平凡的一年,也是梁家遠征軍最關鍵的一年. 這一年,老天待我不薄,在我二十歲的生日,送給了我一個大禮,讓我與景平結緣.爾後,我在默默苦讀,款款舒情的日子中,為長遠之計盤根紥底.
我是個在校學生,一直活在象牙塔之中,㬌平則已進入社會,接觸面漸廣闊,她是家裡眾多弟妹的老大,穩重成熟.我則是嬌生慣養的獨子,孤僻任性,不知天高地厚.我倆看似不相嫓配,然而彼此卻可相互補強,更重要的是我倆都對彼此產生愛慕之情.景平和我頻頻的魚燕往返,彼此從問候,關懷,鼓勵,愛慕及交換人生觀中,獲得了慰藉,充實了生命.景平寫道: 每當夜闌人靜,常會獨自低亨:黃昏時,你的言詞優美,化作歌曲,無意中,使我想起往事回味無窮,許多快樂的日子又回到我心中. 每一個人都相信,自己具有先天而完全的自由,但往往會由生活中體驗到自己不自由,而完全在必然性的支配之中,勢必繼續在人生的路途上,扮演所接受的角色,直到最後! 好一段深具哲學的人生體驗.哲學本身是一種經驗,一種思想,而不僅僅是一種讀本或是被動的學問. 十二月初,我和景平分別在台中及花蓮,看朱莉安德魯主演的<真善美(The Sound of Music)>,深深被影片中美麗的景緻所吸引,陶醉在音樂的旋律之中. 聖誕節前的一封限時信,我把快樂急速傳給了景平,美妙的音樂再次喚起她的記憶,她再寫道:
靜靜的黑夜,我看到你那晶瑩的眼睛,發出柔和的光輝,像天空裡閃耀的星星,似乎隠約見到你眼中所放出的異彩,使我的情緒顫動.
我的頑皮嘻戲,景平有這段描述: 依稀裡,我彷彿看見一個頑皮的小孩,滿臉惡作劇的表情,心裡充分的流露出純潔無疵的可愛勁兒. 新年翌始,我們同賞惠特曼詩選,景平激昂高唱: 我們的青春像烈火樣的鮮紅,燃燒在戰鬥和原野; 我們的青春像海燕般的英勇,飛躍在暴風雨的天空; 天空佈滿了黑暗,讓我們的飛躍更英勇;地上佈滿了荊棘,讓我們的燃燒更鮮紅; 我們要在荊棘中燒出一條大路,我們要在黑暗中向著黎明猛衝. 近半年來,被中央山脈阻隔的一對初戀情人,靠著書信遙寄相思,互訴衷情. 春節過後,我從學校返四村,景平結束與家人團聚,也從宜蘭返花蓮,隔空的戀情終於獲得實值進展. 我邀景平同遊鯉魚潭,我們走在杜鵑花徑,經過幾棵參天古木,來到荷塘旁的六角亭,同賞湖光山色,沁人的美境.景平愉悅的輕歌,伊人的一頻一笑令我傾心. 盧景平留影花蓮鯉魚潭
在另一個寂靜的初春夜晚,我和景平攜手漫歩港口的海灘,依偎在港堤邊,同賞海上遠方點點漁火,㬌平唱了一曲<玫瑰訴願>,我倆情不自禁的獻出了初吻.愛情已被點燃,迅速升溫. 假期間,景平向我介紹了她的閨中好友-高蓉,及兩位師訓班同事:袁桂華和金行陵.
袁的父親是團管區司令;金則是我四村的鄰居.我散步自習唸書時,常在她家後院附近走動,因此,她對我頗有印象. 在花蓮市圖書館,我也見到景平的大弟盧克強,高瘦的個子,已近一百九十公分.他當時在花蓮高工夜間部唸書,白天則在圖書館打工.依稀中還記得,在見到盧克強的同時,似曾與景平的一位前男友有過驚鴻一瞥(景平之後也默認有此事).
盧景平在花蓮縣立圖書館前
從這些人際關係,可見我跟景平之間,居然有如此密切的牽連,我們的緣份果真是上天註定. 當時,我認識的人也突然暴增,除有來自景平的親友,母親也為我添增了一位新女友,她是花蓮地方法院張姓法官的女兒. 張家是廣東人,也是八姑的朋友,母親因而跟著與張家相識. 過年期間,母親帶我去張家拜年,見到從台北返家的張華美,身材中等,長髮清秀,當時在中興法商學院夜間部唸三年級.張母對我也頗有好印象,囑我以後多與其女兒交往,為了不違長輩的美意,我也只好違違是諾.初識張華美,彼此僅交談了幾句話,在我心中,她當然無可與景平相提並論.
溫柔甜蜜的時光總是短促,一對初戀情人,為著各自的學業及工作,不得已要再次分離,二月中旬,我依依不捨搭上返校的路途. 回到校園,做為大四生,已來到最後的一學期,畢業即在,面臨就業深造留學的選擇,一則興奮迎接新前程,一則又徬徨於難料的未來,同學們各人自有不同的滋味在心頭.我則被三門選修課壓著,繼續忙跑課堂,以求學問為優先,暫且將前途擺一邊. 二月下旬,登記家教,又幸運被選中,還受邀與家教同住,於是我又一陣忙碌,遷進台中公園附近,市府路152號的劉姓人家,督導其唸初三的兒子,準備考高中. 因為住得離學校遠些,跑課堂就辛苦多了,我因而疏於跟農化系的師生來往,唯一還活躍的是弦樂團.為即將舉行的演奏會,我參加合奏演練,偶爾與樂團的王鏞,林鼎森等打網球,活動活動筋骨. 如果説,做為在校學生,就該忙於課業,那麼,做為熱血青年,則必須追求愛情. 唯有對愛情的憧憬,才能給機械式的忙碌賦予生命. 泰戈爾詩集寫滿了我對愛情的憧憬,我把詩集寄給了景平,她為我唸了一段園丁集詩句:
打開你的門戶,展開你的視域吧,從你繁花盛開的園子裡,採集一百年前消失花朶的芬芳記憶吧. 我意猶不足,淘氣地說她道貌岸然,沒有道出內心話,她雖有些生氣,卻逼出了她寫的第一首詞: 無言凝/望坐小亭/梅雨淒淒/猶記杜鵑叫聲哥 天已明/路遙遙/奈何難訴心中意. 這詞還是挺有模有樣,算及格啦. 三月裡,景平擔任單位演習的宣傳組長,加班忙碌好一陣子.過後,她的二弟盧澎基初中畢業,考入空軍機械幼校,派來花蓮防空學校短期受訓,做為大姊,景平特地去防校探望他. 愛情雖甜蜜,卻也帶來煩惱,關山阻隔,單靠書信難解相思苦. 在當時,正值馬思聰逃離鐵幕,投奔自由,特地來台獻藝,我有幸去聆聽,馬思聰的思鄉曲,哀傷如春蠶吐絲,更把我推入相思的深淵.因此我就藉給景平的信,像夢囈似的向她傾訴.景平說,我的強說愁令她也深感不安,內心頗掙扎. 倍受異地相思煎熬的一對戀人,不只情緒起伏難定,生理上亦都發生很大的變化. 突然間,我的臉開始猛長青春痘,這大概是因常熬夜,生活不正常,或飲食失調,或因往日在烈日下過多的爆曬,種種原因的累積,造成生理激素分泌失常之故.
當青春痘長在鼻頭上,又久久不消時,就令我煩惱不已.熱戀中的我,愛美心沖昏了頭,一時病急亂投醫,誤入一家在大雅路上的美容院,施于放射電療,又塗以不知名的藥膏,但卻未能痊癒,花錢不消災,心裡就更為懊惱.我又不好把這事告訴景平,只好在信裡藉題強說愁,其實這是我個性上的缺點,一種自私心態,而又不自覺,於是,把一股悶燒的情緒化為這樣的夢囈:
是誰敲開那半閉的心扉?擁吻愛神的影子,而告她,這是個真實的夢. 善解人意的景平相應道: 從彼岸飄來洋溢熱情的波濤,已漸滋潤了我的心房,我遲疑徬徨著什麼呢? 景平的寬容令我釋懷,我立即再寄給她兩本書,一本<交響樂和西洋歌劇的故事>,另一本是王尚義著 <野鴿子的黃昏>,希望靠閱讀來充實,排除徬徨遲疑.景平看過王尚義的書,歎惜才華青年人的夭折,並從各層面略表達她對人生的看法. 五月裡,美藝弦樂四重奏團在花商的演出,我鼓勵景平去聆聽,她寫道: 其音繚繞,把我投入了曲折的和聲中,整個心靈隨著交織⋯而至忘我的境界. 而彼時,我也正迷貝多芬的後期弦樂四重奏,那些真是古典音樂的極品,聽得我手指發癢,但是我的一點琴藝,僅能拉些小品,跟著樂團的高手們湊夥.六月初,在學校的禮堂開了個小型演奏會,為我的習藝努力畫上一個圓滿句點. 當然,我們也有迷惘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我的強詞奪理,不解風情,或許是出於景平的矜持,就在彼此深陷低潮,矛盾掙扎之際,我及時送去句句的思念,和聲聲的呼喚,再次激起景平的熱情,她寫道: 看那初升的明月/低垂著頭/想走又不走/啊-我猜他心裡也在難受/為愛而憂愁 看!就連那大海也懂得愛/永遠奔放地向陸地追求. 即將畢業,景平又以詩相贈: 仰問繁星的夜空/我應贈情人什麼?/夜空答我以沉默 仰問昏暗的大海/海上有微風輕飄/哦-我能贈他歡笑/我也能贈他悲歌, 可是/我怎能終身贈他以沉默. 這是景平送給我最佳的畢業禮物,我知道,我們之間,即使是無言,也有默契. 作者學士照
中興大學農化系1967年班畢業全體合影(作者前排坐左二)
興大當年校景
六月中,我停了家教,搬回學校宿舍,再暫住李教官的房間,待考試及畢業典禮結束,準備去左營上船服役.景平又為我歡呼道: 盼望著/祈待著的日子終於來到/能不大聲的唱大聲的笑嗎?⋯ 奔放的海水,你會加緊速度衝向岸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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