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走出象牙塔,立即被扔進了大海,足足飄泊了一整年.

一年的台海風雲,一年的海上飄泊,一年的青春消磨,一年的戀情增溫.

這一年,梁家遠征軍接受了海上厲煉,等待渡洋長征.這一年,大海激發了我無比的深情,也帶給我無盡的啓示,和無限的感慨.難忘浴血的八六海戰(事蹟擬以另文記載),紀念為國捐軀的英靈,謹以文天祥的詩相慰：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裡歎零丁,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離開維源,結束海上的飄泊,我開始陸上的奔波,開始我另一階段的飄泊人生.徘徊在就業,岀國留學及考研究所的交叉路口,我的當務之急,是解決即將失業的困境,同時,茶壺風暴的傷痕也要儘快去撫平.正所謂,海上飄盪折磨苦,陸上荊棘更艱辛.

台中是我歸途的第一站,親自去系裡探詢助教職,卻因見不到系主任,而未能獲任何答覆,只好罄罄而去.搭車到台北,再借住同學陳融的家,並與景平歡聚,舒解了三個多月的別情,愛人的慰藉和鼓勵,給了我向前的勇氣.大半年未曾回家,歸心似箭,我不捨揮別景平,隔天即搭車返花蓮.
回到四村,父親也回家來團聚.在七月七日給景平的第一封信,我告訴她目前我的計劃,準備高考托福及糖試所幾個考試,並多方進行尋找教職,包括去函花中校長羅葆基,表願回母校仼教之意,並預定再往台中一趟,確定系裡是否給助教職.我也提到在台北時,未能見到姚伯伯而感遺憾.姚伯是景平的一位長輩,住宜蘭她家隔壁,當時任宜蘭高中物理教師,周末往來台北補習班賺外快,景平助我向姚伯探詢,在台北任教補習班的機會.父母親都關心景平,咸認她必能對我大有輔佐.

為助我往台北去發展,七月中,景平特地返宜蘭,並來信轉告,姚伯伯所言,台北補習班教師已人滿,再者沒有中學教職聘書,則完全不可能在補習班任教.雖然情況不樂觀,景平則認為,要是謀一事不成,便有可能有另一更好的事等著.她說這並非在安慰我,要我專心看書,準備考試.
在考試求職兩者皆不順,在臨渴掘井,磕磕碰碰去求職的囧況下,我在下封信裡,慚愧地表示:自幼未曾吃過苦,閱歷尚淺,豈可好高鶩遠,想一蹴而就,我當收歛狂放之言,以專默精誠,進德勵學來自勉,並且要自立助人,互敬互愛才能天長地久.

由於向系申請助教職,一直不獲回音,我決定再親往台中一趟,探個明白,順便在台北停留,親自與姚伯面談.非常不幸,此行結果一無所獲.我匆匆驟離台北,不只讓景平吃驚.在台中,又被系主任澆了盆冷水(連我最敬重的阮文霖副教授也無力相助,阮教授是美國新澤西州大土壤學博士,他教我們土壤化學課),兩件事都令我感到羞憤,自討沒趣.七月廿四日,我只有垂頭喪氣,走中橫返回花蓮.
回到花蓮隔天,我立即親去拜見花中羅葆基校長,出乎我意料,羅校長當面歡迎我回母校,且聘我任教高中化學.八月一日生效,為期一年,立即去教務處進行排課.

我內心自是雀躍不已,也等不及將好消息告訴景平.她在前信裡就預言:謀一事不成時,必有更好的會等著來,景平果真神啊!
陸游的詩說得好:山重水復疑無處,柳暗花明又一村,真是起伏人生的最佳寫照.

同一時期,梁家遠征軍在美國的先遣主力,亦踏上就業的征途,Jack從學校出門,參加後備空軍的航天工作; Molly自Wheaton學院畢業,在波士頓的麻州總醫院任技術員,各自打下一片天.

我之所以能回母校教書,一則我是羅校長兒子羅隴的初高中同班同學,而且在中興時,我曾選高等微積分及近代物理兩門課,又與羅隴同班修習,程度上無可置疑.

再則,學校也確實須要人手.我的化學老師許棟材,已在花中呆了十幾年,他大開補習班賺錢,又要照顧家裡開的醬油廠,因而倦勤.但抝不過羅校長的邀請,許老師只留高二甲班的化學課,另兩班的化學課則由我擔綱,高三甲組的化學輔導課,與開補習班的許老師有衝突,當然就塞給了我.同時,有兩個初二放牛班的理化課,精明的理化老師順水推舟,也推給了我.
受了羅校長的恩寵,自己又是初出茅蘆,學校怎麼安排,我就照單全收了.五個班的課業,一共每週廿二個鐘頭,包括兩個下午的化學實驗課,擔子真的不輕.

正當我在忙於排課及準備教學之際,景平也忙著她自己的事.七月底,景平搬出板橋十二埓,至台北安東街與劉海萍同住,她倆的父親是空官同期同學.
八月初,劉海萍結婚,景平充當化妝師,她母親也特地從宜蘭來參加婚禮.熱鬧之後,景平即著手報名參加夜間部聯考,她決定考丁組,因乙組科系少,加之對文學的天分不夠,恐讀來無興趣.不久,景平遷出安東街,搬到三張犁劉伯伯(黑仔)的家,劉伯也是景平父親空官校同學,他的兒子劉竹峰將轉學去宜蘭,有房間空出給她住.

八月底,景平考過聯考,收到我久久才寫給她的信,寥寥數語,寫天熱煩躁不耐,又以嚴詞口吻,要如何如何.景平見信後,深感以往的我已漸過去,一切都慢慢在變,變得令人難忍受,她問:難道真的是什麼東西到手後,就不去珍惜了?其實更應去鞏固才是.
景平繼續表白,她不時翻閱我的信,為了堅定信心,去找尋那充滿熱情的字句.她說:華,可知你的愛一度溶化了我,使我充滿幸福,我真想大喊,喊出我們的快樂,讓他人也來分享.又引勃朗寧夫人的詩:如果你一定要愛我,請別為任何緣由,最好只為愛而愛.景平說,她需要我的慰藉,要我告訴她我如何愛她,別令她無所適從.
在信的附註,她表示不該在我準備開學上課之際,說了重話,影響我的情緒,她相信我會是個好老師,可惜她不是個好學生,自謙不聰明又不用功,擔心考不上學校.

九月初,學校開始上課.我在收到景平來信後,即刻回信给她.我說,之前就心神不寧,似有預兆,近來頗想念她,還夢到倆人一起過甜蜜生活,終日廝守,有音樂詩畫,更有學問的鼓勵,不只夜晚發夢,白天也回味溫馨的餘韻.我告訴景平剛看完愛的交響樂,要寄去給她,並望她能在九月廿八(農曆八月初七我的生日)來花蓮相聚.
景平的回信引萊特納詩:
我時常站著望天空/星星高高在天空閃耀著/他們寧靜而神聖/而我們也不知其神秘/夜行人望著他知道方向/同時也可看到/在人生對岸的人生/星星啊!我的戀人施恩惠於我
景平又寫道:每當月夜,我會下樓去倆人站過的地方,回憶往事.此時,你是否也看星空望月,還是拉著幽美曲子,真希望親自聽你拉琴,看你陶醉的神態.想你,念你,恨不得立即飛到你身邊.但事實擺在眼前,上課上班等放榜,不知何時註冊,若能來會是廿七日,否則罷了.等一切有決定再告訴你,別心急,我總之會來的.
收到兩本書,每看一段就更想你,真會折磨人.好好安心教學生吧,當個好老師.知道你很辛苦,別太累了自己.

九月中,我的一封長信寫道:
你會來,一定會來,我們彼此是多麼的需要,更深的愛,更緊的擁抱,更有力的鼓勵.平,不怕把你所知道的告訴我,不怕把你所有的付出.你讀的書也讓我讀,你的生活樂趣也讓我分享,在我們擁有的同一世界裡,我們珍惜最微小的,甚至最不足道的.
我夢想日落黃昏的海濱,彼此依偎著,聽海的故事.叢山峻嶺裡,潺潺的溪澗,我們共濯雙足,一起長嘯.
我夢想我們一起共賞書文詩詞,甚至創作.夢想我們攜手建立事業,有學術,有教育,有衆人的歡樂.
夢想我們有一天,孩子咿呀學語之際,還有琴瑟相投相和.我就這麼不知足,永遠朝這夢想追求.
生活是什麼?有時,我一個人走出去,看路上行人匆匆,看到商店主五光十色,看夜裡星光點點,我懷疑生活是什麼?是我取自現有的感觸?是我在此時此刻付出的努力?是榮華富貴?是吃喝拉撒的鎖碎?還是屬於慾望的活動?我覺得我都無法真正去把握到它.如果說有,也許只是不論貴賤,能引起心靈快樂的東西,而這東西又是什麼?是金錢權力?是愛是恨?沒有人能告訴我,也許要我付出一生人的奮鬥還無法解惑.
要唸,要讀,要做的實在太多,到底我們還年輕,這個世界是屬於我們的.我們儘可以揚帆在大海,吃些苦澀海水,暴風來了,我們一起把舵,守著我們的航向,風平浪靜時,我們一同高聲歡唱,我們盼望來到一個小島,有柔和沙灘和陽光,有滿地野花,經過一番耕耘,我們收穫,共享甜蜜果實,再繼續我們的航程.這不就是我們該共同努力的嗎?

再說.教書非吾志,吾志在高飛.月底,郭子究音樂老師有個音樂會,我自告奮勇,加入合奏中的小提琴,跟孩子們一起玩音樂,很有樂趣.說起小提琴,我可就眉飛色舞了.如今,既有職業和固定收入,等不及拿到教書的第一份薪水,我就傾大半積蓄,去功學社買了一把鈴木小提琴.把玩著盼望已久的第一把小提琴,我內心的快樂真是難以言喻.

夜間部聯考放榜了,景平告知得分兩百五十分,卻名落孫山,應該是自願表學校科系沒填對的緣故,實在令人惋惜.不過,既是事實,就無須再追究,放眼往前看,就如景平自己說的,一事不成,就有另一更好的事等著.
九月底,一個刮風的雨夜,景平吟詩給我聽：

你是否願意使我善於描繪/對你的愛用豐富的詞彙/並高舉著火炬,當暴風狂吹/在我倆之間,使我們的容顏光輝／我將它拋在腳前,我無法教會／我的手將我的心裸陳／我原應把深埋的愛情／用語言與你作證明／不讓我以女性的沉靜／傳達我女人的愛使你相信／看我毫不動心,無論怎樣被人懇請／用剛毅最沉默的堅忍／乾脆撕掉我生命的衣裳／以免那麼一觸,此心就會洩露其悲傷.
景平藉這首詩表達了她堅定的愛意,也舒解了她失意的情懷.同時,她也遙寄祝福,為我慶生,並相告搬出了三張犂,和同事(唐文玉)在台大附近合租間房,終於能清靜下來,把羅素傳看完,接著要看我寄她的另兩本書.

十月初,下過了一陣子的雨,大地仍留下泥濘,偶爾還飄微雨,我就踏步上路,一個人默默走著,有時把琴帶著,準備和那群大孩子們合奏.一天前,我跟學校的管弦及合唱都一起和過了,有郭子究老師的四首曲子:花蓮舞曲,回憶,蝴蝶和牧人的呼喚,曲曲均發人無限情思.

我這新科年輕老師,挾在大孩子中,想必添增增他們不少的興致.每天,我就這樣授課,拉琴,看書,閱卷,散步,打籃球,聽唱片,像一條小溪水,悠悠的流著,流向大海.我的情緒像小溪一樣,山林的雨下大了,就會狂奔起來,等到天晴時,又涓涓流著,從不間歇.我對景平的愛也像小溪一般,起起伏伏,永不息止.

景平果然不負我所望,她在雙十國慶的來信裡說:該是起程的時候了.她興奮的要高歌,要飛舞,要給我一個驚奇.她說:中秋節回宜蘭家裡,有家人,有親友,也有同學黃明智,就獨缺有我.並說:會幫我打留美的申請信.爾後,景平又以的快信相告,將搭華航班機,於十月廿五日上午飛來花蓮,住聶叔在下美侖中興路的新屋,也提到去師大註冊,準備選修十個學分的英文和教育課.
景平的光復節花蓮之行,是我倆人生重要的里程碑,我們留下了共同難忘的回憶,

終於我又來到這小山城,它濱臨海邊,有我的親人和愛人,所以我要來來看,周遭的一切曾是我熟悉的.
我們一起參加了長輩的婚禮(註:那是父親忠誠舊部屬何紹福叔叔的婚宴);
一起去遊覽,又一起走到了鄉下(註:我安排的一天的瑞穂紅葉溫泉之旅).
無人打擾,只有我們的熱情如火般燃熾,那訴不完的心聲,那用不盡的力量,如今,我們似擁有了世界,擁有了幸福.

景平繼續寫著:
可是,我們畢竟沒失去理智,雖然我對你信任,不過,還是得抑制些才行,免得日後傷感,我想我這樣決擇是對的,你不會怪我是嗎?"
海邊的影子被月光照著,波濤不停地翻騰,不斷的洶湧,使我們情不自禁.⋯
臨別前夕,你怎麼那麼使我傷心,也許我想得太多,而貪心起來,但卻沒料到你是那麼自私,沒一句慰藉的話,可曉得我心裡有多難受,而你卻認為我是在耍脾氣,要是真是的也好.
熱戀的人果真是如此情緒化,神經是如此敏感,無可理喻?令我這個粗心漢,不知所措.

景平臨走前,我去送行,她簡短的記下:
今天你懷著什麼心情來的?怎麼一句話也不說,沉默在不言中.

我的反應何只是沉默無言,景平吾愛,請聽我說：(寫在一張字體潦草涙跡斑斑的信)
當你眼中第一滴淚被我發現時,我的視線也全模糊了.我想,你會知道我為什麼不願進屋,最後連頭都不回的走了.
我牽著車,用力踏下,想使勁地壓制這崩潰的堤防,但畢竟擋不住.回家的路途上,我淚流洗面,一時我不知道那來的那麼多的淚水,在模糊的視缐裡,我盲目的踏著車子,繞道海邊去.我真想回到你那兒,抱著你痛哭,但我已失去勇氣.
多少年來,我都沒有哭過了,我要把多少年來的傷心事好好的發敘.
我一個人在海邊坐了好久,仍然忍不住一直落淚,這種激動的情緒論,我還是平生第一次.回到家躺在床上,甚至現在,顫抖的寫著信,眼睛還是濕濕的.噢,我怎麼竟是如此的脆弱!吾愛,讓我把寶貴的眼淚匯成河流向你,除此,我已沒有什麼好給你的了.
我不願你看到我傷心的樣子,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嚐到如此傷心的滋味.家庭的沒落, 花東空谷裡踏著沉重的步子,國仇家恨都不曾使我這麼傷心過,但就你的一滴眼淚,卻換來了我無數倍的淚水.我不願你看到我傷心的樣子,可是我已哭了兩天,我不知道怎麼寫才好,也不知道寫了些什麼.

在同一封信的另一張信紙,我以恭整字體寫下：
吾愛,首先,讓我向你致深深的歉意,同時,我也願把不安的情緒平靜下來,以懺悔,赤誠,肅穆的心,向致愛證實,並望如摩西在西奈山頂上,接受十誡一股引導我.
親愛的,一起來吧,答應我,牽著瞽者的雙手,帶我走完一生的旅程;
親愛的,一起來吧,答應我,舉起光芒的火炬,照亮陰沉的黑暗;
親愛的,一起來吧,答應我,嘶聲揭力的呼喊,使昏睡驟然驚醒;
親愛的,一起來吧,答應我,學著背起十字架,走那漫長的路途;
親愛的,答應我呀!答應我呀!

正當我情緒起伏地剖白之際,景平也寫出了她的心聲：
滿懷歉疚的心情搭上歸程,在你道珍重再見時,我仔細瞧了你一眼,那付狼狽的樣子真叫人心疼.可曉得,我昨晚在極度疲倦下,確仍睡不著,全身酸楚難受,可能就是自己折磨自己吧.想來,我實在不該惹你傷心,弄得大家不舒服,別再怪我了好嗎?
你不也曾說過,眼涙可作吻的潤滑劑,你怎麼老像個儍孩子,不去試試.
你要知道,我快樂時需要你,悲傷時更需要你.華,再說一遍,我愛你,要一百一千個愛,不要令我失望.
兩天來的剖白,使我對你更進一步瞭解,我們要多方面適應,要力求豐富學問.我承認自己從未努力下工夫,現在開始做尚來得及.
我要指出你對我自私所在,現在說不妨.你啊,不但對我自私,並且太苛求我了.一會兒嫌粗,一會兒嫌胖,一會兒暴出個乏味.華,你曉得我聽了多難受,難道說,你當時也是無心的嗎?好好從實招來.
又說我這也不知那也不懂,缺點全集在我身上,真不懂你到底是為了什愛我?寫到這,我不禁又淚汪汪,想濠淘大哭.在你來說,我是在耍脾氣嗎?告訴我為什麼?
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雖然,你說話始終是坦坦然,天真無邪令我無從懷疑,可是就是這樣,我才要你給我的答覆.
傻丫頭,真被你說對了,傻得那麼可憐,忘了自己發痴發狂,不,現在開始,我要好好為自己去生活,去創造一個新天地.
記得代我謝謝伯母對我的照顧,我是不該責怪你,傷害你的,要是伯母知道,就更心疼寶貝兒子了.好了,話說完了,氣也消了許多,不然悶在心裡更難過,不跟你發還跟桌椅不成.你可不能再瘦下去了,要注意自己身體.待會,我要去上課,你是否在練琴,晚上我陪你聽音樂風."

景平宣洩了心聲,舒展了委屈,她立即恢復了她女性細心,柔和,關懷及風趣可愛的特質,並顯示了她堅定的愛情,當她看到我那封淚跡斑斑的信時,在回信寫道：
親愛的,當我的視缐接觸到那模糊不清的字跡時,簡直令我整個的崩潰了,讓我不忍心想下去.現在,我們需要的是互相慰藉.華,摟著我緊點,使我感覺你那股渾身的熱勁兒,別怕把滿肚子的委屈告訴我,不然我會更難受.
我們不要再沉溺下去,要留更多力氣為將來奮鬥,雖然我們都在艱苦中,但克服各種困難,對人生才有更多認識,才能體會快樂的更高境界.
我的愛人是多麼寬容大量,令人可愛呀!我在回信相告：
過了幾天不平凡的日子,雖然都不曾做詳細描述,但想寫的太多,真有點紛亂.也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經歷到的重大事件,又是獨個來作決,我自認做得未臻理想.只想一訴心意,我把有生以來第一次悲痛向你透露,於是,許多該解釋的話就盡在不言之中了.
我覺得,我們相愛更深,更甜蜜,我們也不因此而滿足,還有很多事要做.現在,我承認自己是在裝糊塗,可是,今後就不能再裝下去了.我也不必哄著伯母和你,叫你們放心,並再三作保證.我但願,能在數十年後,有一點微小的成績,獻給我的終生伴侶.
吾愛,你可願同樣向我表示信心?吾愛,不怕告訴我.

我們過去兩年斷續的交往接觸,總是匆忙得叫人無法思考,我一直把你視為聖潔的仙子,提供我追求完美的內在力量.獨自一人時,常想你隨風飄來,但等在一起時,我又無法把握自己.雖然,我常強調要完全付出,其實,當時都是極度情感流露.現在看來,就像看遠遠的金星,無法洞察內在一切.難怪那晚,你說你不了解我的性情,事實也如此,要做到彼此完全融合是多麼不容易啊!可能要化上兩人一生還無法達到.因此,我又怎能希求你完全了解我呢.
兩年的日子不算短,現在我拾起,覺得份量頗重.當伯母問起我們彼此性情怎樣時,我竟無法說出,真慚愧極了,我是一個多麼不懂事的孩子啊!所幸,我們還能一如往昔,不但未留下難堪的回憶,而且還能彼此依守,相信我們都會用一生來珍惜.
目前,我們都設法安定下來,這是可喜的,安定的去做彼此該做的事,彼此更加敬愛,吾愛,我們從不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