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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30 07:51:18瀏覽1556|回應1|推薦7 | |
化作春泥更護花 楊遠薰 奧斯卡走了。這些日子,總有說不出的失落。雖是一隻狗,畢竟朝夕相處了十三載,驟然走了,還真有說不出的懷念。 有些朋友笑我們是狗奴才。事實上,養狗的人與狗之間的感情與互動實非不養狗的人所能體會。奧斯卡在兩個孩子離家上大學後才來,感覺上像在養第三個孩子,但又沒有養孩子的壓力。牠聰明、可愛、靈巧,經常在身邊纏啊纏的,纏得都成了我們生活的一部分。 奧斯卡並且代表著我人生中一段十分祥和的美國鄉居歲月。牠的離去提醒了我那段日子已成過去,倒真有幾分惆悵。 作者與奧斯卡合影於2012年 2000年,我們自紐澤西搬到巴爾的摩北郊的獵谷 (Hunt Valley) ,在距阿加的公司十五分鐘車程處買了一棟房子。那地方離鎮中心不遠,但地形隱蔽,路彎彎曲曲,到處都見樹,感覺十分鄉下。 我們的住區分前後兩段,前段住了十來戶人家,後段約十戶。除我倆外,住戶都是歐裔的老白。我們家在後半段的裡頭,近山坡。曾有來訪的朋友形容我隱身在叢林中。這話是有點誇張,不過因為每家都有些樹林,夏天林木蒼鬱,草坪青翠;秋天樹葉變色,滿林橙黃、金黃,夾雜些許嫣紅,景色清幽美麗。 這裡的每戶人家都養狗,也種花。狗不被鍊,隨心所欲到處走。我那時沒狗,但愛種花,三不五時種啊種,慢慢便形成一個花圃。夏日晝長,鄰居們常在傍晚出來散步,路過我家,便停下來,與我聊幾句蒔花養卉事。
小少爺一高興,便往馬路中央坐 然後,奧斯卡翩然降臨,真是適時適所。 牠全身毛茸茸,顏色呈淡淡的黃,一張臉天真無邪,看來就像一隻玩具熊(Teddy bear),十分討人喜歡。牠生性溫和、友善、愛交際,又逍遙自在,每天趴趴走,逐戶挨家討狗餅乾。 沒多久,鄰居們便笑著告訴我奧斯卡的行蹤,說牠到哪家去、做些什麼事、如何把松鼠追到樹梢、如何與尤基在山坡上翻滾、怎樣爬到Tim家假山的水池喝水…等等。 美國人疼狗如疼孩子,談起狗經,個個眉飛色舞,講個沒停。所以天氣好時,鄰居們常三五成群地站在我家前院的路旁聊天。談起奧斯卡,大家笑呵呵。 不知不覺地,奧斯卡成了街坊的明星,我們這狗爸狗媽也因狗而貴,與鄰人相處融融,甚至還被邀請到許多戶人家的party,一起同樂。
Oregon Ridge Park 奧斯卡除有敦親睦鄰的本事外,還會引我們去爬山。 原來我們這地方是養馬區 (Horse County),周遭住著許多養著馬匹的深宅大戶。自我們住區外的馬路向南行約兩英里,便是一個遼闊的賽馬場。賽馬場的正對面是一家狩獵俱樂部 (Hunting Club) 的聚會餐廳,名叫Oregon Ridge Grill,餐價貴得讓我望而止步。所以我每回開車到路口,便逕自轉向鎮中心。 然而有了奧斯卡後,我帶牠到處尋幽探勝,意外發現那家餐廳的後面有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往一個佔地一千餘畝、名為Oregon Ridge Park的公園。 Oscar徜徉在林中 那公園不收門票,然風光綺旎。裡面有山巒、碧湖,還有潺潺的溪流與蓄水池,山裡的樹林有許多條步道。走外圈,需兩小時。但走內部的紅、白、褐、藍等步道,通常四、五十分鐘即可走完。 於是此後,那公園成了我家的公園。週日,我帶著奧斯卡,靜靜漫步林中或徜徉湖畔。週末,阿加與我們同行。假日,孩子們回家,便闔家爬山。奧斯卡喜歡當隊長,總要走在最前頭,阿加在牠身邊。我通常殿後,兩個孩子走中間。全家經常一起健行,整個山頭充滿了美麗的回憶。 Oregon Ridge Lake 奧斯卡順理成章地認為牠就是家裡的一份子。牠的家有爸爸、媽媽、姐姐和哥哥,也有花圃、草坪、松鼠和野兔。 過了幼犬期後,奧斯卡成為一隻非常盡守職責的看守狗。牠不僅看自己的家,也看所有賞牠餅乾的恩客們的家,所以牠的轄區遼闊。也因此,牠喜歡坐在院子最前端的路口或山坡上的松樹下,眺望四周。 牠聰明絕頂,認得出所有住戶的人與車。所以外面的人或車一進入,牠便狂吠不已。隔壁的安就常說,只要奧斯卡一吠,她便自然地往窗外瞧,而奧斯卡果真從沒失誤過。 在炎熱的夏天,奧斯卡喜歡躲在花叢下或涼棚底避暑。有趣的是,只要沒看到牠的身影,好奇的鄰人便想探個究竟,然後笑著告訴我奧斯卡的藏身處。 Oscar 在湖中涉水 奧斯卡歡喜自如地在獵谷度過愜意的十年。當阿加決定退休,我們選擇搬到台灣人較多的華府北郊時,對奧斯卡真是一大考驗。因為在都會區,所有的狗都必須繫上狗鏈。但說也奇怪,奧斯卡寧可被鏈,也要跟隨主人。搬家時,牠真是亦步亦趨,黏我們緊緊的,惟恐被留在獵谷。 我們因此在後院築了柵欄,希望給牠一點自由的空間。但奧斯卡不愛後院,愛前院。我們只好給牠繫上長長的狗鏈,讓牠繼續坐在前院的草坪,觀察四週的動靜。 結果不久,對門的新鄰居蓓琪對我說,你們家的奧斯卡真是可愛,我天天從窗子看牠,牠那模樣讓人忍不住想好好寵牠!也因此,蓓琪此後常買各式各樣的餅乾與玩具給奧斯卡。 家裏若有Party,孩子們都喜愛與Oscar玩 Johns Hopkins 一些年輕台灣醫師的孩子們與Oscar 春去秋來,奧斯卡不知不覺地上了年紀。雖然容顏依舊,但牠的步履逐漸緩慢。約自半年前起,我們出外散步時,牠會吃草,然後跑到樹林裡嘔吐。我帶牠去看醫生。醫生說狗有時是會有這現象。 四月中旬,牠開始食慾不振。我們又去看醫生。醫生作了抽血、驗血及其他一些檢驗。一個多星期後,醫生打電話來,說奧斯卡的肝可能有問題,或許內部長腫瘤。 接下來的短短一星期裡,奧斯卡每況愈下。到後來,牠只喝水,不太進食。我們餵牠牛奶,牠不喝。母親節的前兩天,牠總算吃了幾片雞肉和兩口特製的狗食,讓我們安心些。可是那晚我到前院撿拾牠的玩具時,發現玩具底下有一堆牠吐出來的穢物,心直下沉。想來奧斯卡靈巧,怕我們發現,所以用玩具遮著。 隔天,天雨。待雨絲轉細後,我和阿加帶牠外出走動。出乎意外地,牠自己帶頭,把住家周遭的路全走一圈,再慢慢踱回家。如今回想,牠那天大概在作最後的巡禮。 姐姐與奧斯卡 連續五天不進食後,奧斯卡四腿乏力,我們只好送牠到醫院打點滴。牠住了一天院,我們傍晚去接牠時,醫生囑我們多留意,並要我們隔天早上八點鐘打電話給他。 那晚,我們一直和奧斯卡在一起。牠很虛弱,時常闔眼假寐,但睜開眼看爸爸媽媽時,神智清楚。牠還是那麼安靜、乖巧,但身體每隔一些時候便顫動一陣,想必在痛苦中。 我打電話給兩個孩子,告知奧斯卡的情況。事實上,我們已經談論奧斯卡多日。兒子在上週末還特地回家一趟,女兒計劃這個週末回來,但看來她是看不到奧斯卡了。
在舊家時,奧斯卡每天早上送爸爸上班 在新家,奧斯卡陪爸爸過退休的生活 隔日早上八點鐘,我們打電話給醫生,詳述奧斯卡的狀況及表達我們全家都同意的決定。醫生說他昨天也在思考這問題。幾分鐘後,他給了我們一個時間:中午12點45分。 掛了電話,我望著安祥如昔的奧斯卡,忍不住落淚。隨後,我帶牠到有蔭涼的後院,如同從前的許多日子裡,我坐在涼椅上看書,牠躺在我的腳邊,四周一片寧靜。 日頭逐漸曬到我們,我們得移到較蔭涼的地方。牠知道我抱不動牠,奮力起身,向前邁幾步,再躺下來。然後,我坐在草地上,輕輕撫摸牠的頭與身子,牠則用腿乏力地觸著我。 我們就這麼慢慢地挪動。12點20分,已經移到屋前的車道旁,我給蓓琪送個簡訊說:「該是奧斯卡休息的時刻了。我們此時就在妳家的對面。」 蓓琪沒有出現,但是阿加出來了。他把奧斯卡抱進車內,發動車,我們一路無言地開向獸醫處。 後來蓓琪對我說,她讀到簡訊後,衝到前門,發現我們的車已不在,知道她已失去向奧斯卡道別的機會。 奧斯卡搬到新家後,依舊喜歡在夏日躲在前院的牡丹花叢下。我們因此選在Memorial Day,將牠的骨灰連同精緻的木盒埋在牠所喜愛的地方,讓牠化作春泥更護花,始終看守著這個家。 感謝神差來奧斯卡,讓我們歡喜相處十三載。牠深愛這個家,也深愛家裡的每一個人,我們將永遠懷念牠。再見,奧斯卡。再見,我們一起所擁有過的獵谷歲月!(End) 經常張嘴微笑的奧斯卡 奧斯卡喜歡與訪客合照。左起:楊遠薰、李芬芬、奧斯卡與許學加 奧斯卡與我們的好友合影。左起:李芬芬、陳東榮醫師、奧斯卡與許學加 2013年與友人合影於新家。 左起:賴文義、魏淑玲、奧斯卡、許學加與楊遠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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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寵物生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