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培拉探訪女兒  [ 1 ]           俗子

坎培拉好冷！

不光是天氣冷，而是人少、地廣，一切顯得冷清清的冷。

七月七日下午五點飛機到達坎培拉，拖著行李箱剛走到門口，女兒已經站在過道上東張西望了。 

晚飯決定在家裏吃，她說要表演一下手藝給我這個老媽嘗嘗，小時後沒讓她下過廚，離開家在外做事，自己一人開伙，實在不敢想像。炒十錦青菜，放了老抽，翠綠的葉子和紅色的胡蘿蔔像蒙上了一面黑紗中東女郎。 

米在意大利麵條鍋中煮到軟，再從漏水鍋撈出，半鍋飯湯在鍋裏。 燒鴨是買現成的，有點鹹，不過味道還不錯，她特別搭了40分鐘巴士進城買的。我坐在唯一的皮沙發椅上，她坐在地毯上，菜飯就擺在空紙箱上。 十錦菜裏的青椒脆嫩可口，可見得她在炒菜方面下了些功夫。 茉莉香米用意大利麵鍋水煮，滾幾滾就撈出來。 第一次吃到撈飯！ 雖不如傳統電鍋煮飯來的Q，但是想到女兒一向西化慣了，鮮少食米飯，真是難為她了！ 飯後遞給我一杯奶茶，她邊修改一條長褲邊聊一些生活瑣事。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 . .。

第二天六點半醒來，起床後未敢驚動她，因為兩人聊了半夜，獨自一人欣賞晨冬的美。 女兒住在郊區，二樓洋台望出去是一個運動場，青青的草地，四周環繞著溫帶樹林，正值隆冬樹葉落盡，剩下灰色光禿枝幹。 我就近沿著運動場的人行道快步走著，草地上有許多不同的鸚鵡在忙著琢食。 昨晚，她告訴我說：坎培拉已經經四個多月乾旱，我來的前一星期開始下雨，乾黃的草地才轉了綠，欣欣向榮大地也都恢復了生機。 

早上煎了一盤蘿蔔糕，她邊吃著邊誇好吃，蘋果臉上笑起來一對小酒窩跳動著，記憶中回到淡水的日式宿舍，傍晚正在廚房忙著煮晚餐，她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地喊：媽媽！ 妹妹肚子餓！餓！  我習慣不買餅乾零食給孩子。 怎麼辦呢？ 我問她： 真的很餓？  她猛地點頭。 這下糟了！ 飯剛煮上，菜還沒下鍋呢！ 想到小時後鄉下孩子啃飯板的經驗，於是拈起一小陀飯粒，沾了點白糖給她。 不到兩分鐘她又在門口晃了：媽媽！妹妹肚子餓！餓！ 猜想一定對了胃。 就問： 好吃嗎？ 她猛地點了好幾下頭。 只好把剩下的白飯通通刮給她了。 講著這段往事，她也不禁笑起來。

首都坎培拉是第三度拜訪，所以國會大廈、忠烈祠、大使館區、人工湖等一般觀光景點就不去看了。 女兒帶我去參觀美術館，看到了唐三彩的駱駝和馬的真品，又看到許多亞洲廟宇內的神佛頭顱，這些想必是被宵小偷走，又輾轉賣到外國。 十多年前在臺灣歷史文物館，一次敦煌佛像展，也是展覽了許多石雕菩薩腦袋。 偷盜的賊子不畏神明處罰，可見得世上神明也怕惡人。 地下室是玻璃藝品展覽，多半是二十世紀的作品，各式彩色玻璃器皿排列在大小不一的玻璃櫥櫃中。

看累了，坐在落地玻璃窗旁的沙發上休息，女兒說她最喜歡到這兒靜坐。 窗簷外是寬約兩米的淺水池，護城河繞了一圈，ㄩ字型中庭花園內種有耐旱小灌木和高大的柚加里樹，大理石塊鋪的小徑彎彎曲曲繞成許多小花壇，裏面或站立、或坐著的真人大小的雕像，樹蔭下人影綽綽感覺很真。 外面下著濛濛細雨，最靠近的四個塑像其中一人脖子上繞著繩索，旁邊的婦人兩手抱著頭狀極痛苦，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好像有故事的！] 她貼在窗上凝視遠遠的地上小銅牌：唸到- Rodin ---，我知道了他就是雕塑 [沉思者] 的法國名藝術家羅丹 (Rodin - Jean d'Aire (Canberra, National Gallery of Australia, 1910)，這真是意外之意外的收獲。 

中午走到中央圖書館附設的餐廳吃，我點的是泰式烤雞飯，雞肉抹了海鮮醬去烤，肉汁混和了醬汁味道香甜，飯調了味拌了寧檬草絲和肉桂，鹹淡剛好，女兒點的是蔬菜蒸蛋餅配生菜，滋味也異於一班餐廳，想不到圖書館餐廳大廚手藝真不凡呢！ 我們離開時已經快兩點了，食客仍然陸續進來，識途老馬還真不少！

下午進圖書館參觀一位寫作道路崎嶇的澳洲女作家 – Miles Franklin 的專題報導，有關她的手稿著作和生活照片。 她生於Oct.14,1879，卒於Sept.19,1954.一生為了提倡男女平等，奔走國外參加各種活動，又因為當時澳洲蔑視女權，女性不易出版書，只好跑到國外靠打工賺錢出書，她做過護士、女佣、婦女工會祕書，並且用不同筆名發表，早期從1901 ~ 1031都是在英國出版的，直到1927年回到雪梨，為了照顧她年老的雙親，自1932回到澳洲故鄉定居直到逝世，一共出版了15本書。那時後她已經是家喻戶曉的暢銷小說家了。在1948年她即立遺書將財產設立 [The Miles Franklin Literary Award] 文學獎。 每年頒發獎金給優秀、傑出的描寫澳洲風土人情的文學作家，今年的累積獎金已高達42,000元，在澳洲作家心目中視此文學獎為最高榮譽。 Miles Franklin這一生活的多彩多姿，印證了她22歲時1901年出版的第一本書” My Brilliant Career” , 真正走過她的輝煌人生。    (2005/07/19)

   到雪梨Window Shopping的旅人 [2]      俗子

星期六，我們搭直達車到雪梨Shopping，來回六小時，早上六點出發、九點半到中央火車站，坐高架單軌電車到 Darling Harbor 參觀海港，女兒不喜歡海鮮，兩人各買了一客冰淇淋，邊走邊吃，瞧著港口上人來人往的人潮。 十年前1994年和她一道來此，也是斜風細雨的冬季。那時候遊客希少，中國花園仍在興建，今日碼頭上人潮擠擠，對面更是庭台樓閣、綠葉成蔭宛如真的一座中國花園。 我們照了幾張相，人生如飄萍，留待他日好回憶。

走到海軍展覽館進去參觀， 正好碰上法國和美國特展。法國館是從1660 – 1860的十七、九世紀的雕刻品專機從法國空運過來。 入口處的走廊牆上掛著Queen Marie Antoinette’s launch 的船頭雕像。據歷史記載：這位美麗的女神代表情人、處女、聖徒，將負責並保護船員們的安全駛到目的地及送回家。 類似的裝飾船頭雕像，形形色色美不勝收。 不過論人體的美，當然屬於這些裸體的美女了，西洋女體豐滿健美給人心靈視覺上一種母性的安慰和富足。 當然她是船上唯一的女性，討海的船員早就把她當成心目中唯一的精神戀愛、信仰偶像了，而把自己的安危全權交給她。 像早期好來塢拍攝的希臘神話航行海上遇到風暴，女神常常會出來相助的。   

美國館展出：鯨魚雕刻展，原來早期歐洲到南太平洋的目的，就是捕抹香鯨，大腸裏有一種蠟狀特殊分泌物, 可以做名貴的香料, 稱為”龍涎香”, 鯨魚肉可食或做飼料，脂肪煉油點燈沒有油煙味。現場中一艘真的捕鯨船，船上的水手蠟像仿佛真人一般，有的搖槳，有的做射魚槍狀，船成45度傾斜著船快翻覆。 顯示當時的捕鯨業的危險。這些常年在海上漂泊的水手在空閒時，拿鯨魚骨及牙齒尚製做各種雕刻品。 例如大型的抹香鯨的上顎骨製成了雕像，魚骨製成高級紳士手杖，仕女用的雕花扇子骨架，陽傘把柄，梳妝器皿等等，只有當時的貴族、富商才用得起。 

下午到Queen Victoria Building逛名店街，女兒看服裝，有的已經推出春裝，價格高貴，只做Window shopping. 於是我們分道揚鑣，約好一小時後三樓咖啡店碰頭。 目前多家珠寶古董店都必須按門鈴才放人進去。 我既無購買的意思，也只好從外面欣賞櫥窗裏的寶貝了。 這五年澳洲房地產大漲，冒出不少暴發戶，連帶古董店這種開張吃三年的生意也興旺起來。 記得1990年光臨此地，四樓一家雙門面古董珠寶店，我站在櫥窗欣賞；一隻方形五克拉祖母綠四周鑲一圈碎鑽襯托白金雕花戒子。 店主走過來和我攀談，她衣著高雅大方，好像十九世紀的人，談話溫和緩慢、親切有禮。 雖然我言明再三只看不買，她仍然拿出這枚維多利亞女皇時代的寶物，當時的價格是七千多，看了咋舌。之後每隔兩年路過雪梨，必定造訪這家老店，那粒祖母綠戒子和我成了老朋友，老婦人依然春風迎人，從來不以為杵。 直到2002年參加旅遊團，匆匆忙忙專程上樓來打招呼，戒子失蹤了，未見到老婦人。 這次又造訪該店，重提舊事，原來那位老婦人前一年過世了。 他的兒子仍然記得我這個鍾情祖母綠鑽戒的東方人。 告訴我這三五年來，人們買賣房地產賺了錢，出手大方購買珠寶、骨董，店裏的高級貨早就被搶購光了，逼得他們四處做廣告高價收購古董。 而非等人上門典當或寄售，進價提高、人們惜售，利潤反而薄了。 

晚上趕搭6:00pm直達車到坎培拉剛好9:10pm，叫不到車，雨中走回家，一身濕。 兩人換掉濕衣，煮了兩碗芝麻湯圓。 這些都是昨早特別調餡包好的，放到冷凍櫃內，留給她慢慢吃。 但是又怕她不會煮，開鍋下湯圓，等水滾了，就得打開鍋蓋攪動，才不會煮破了還夾生。 邊聊天邊示範，她在一旁煎下午在雪黎唐人街買來的蔥油餅，一個餅，一碗芝麻湯圓，湯裏添了一茶匙玫瑰醬。 她一邊喝一邊誇好香、好甜。 我惋惜道：上次紐西蘭搬家還留了幾罐，無法帶來都送人了。 這次做了，已經放了一年，醃的很透了，趁記得帶來給妳！

明天她預定帶我到附近的週日市場瞧瞧，不趕時間。 晚上，兩人聊起紐澳兩地跳蚤市場比較。又將以前陳年舊事挑有趣的數了一遍。 她還年輕，正值拼事業時期，我不在身旁照顧，心裏實在不忍，兩人嘮叨些該注意的事情，迷迷糊糊睡著了。

到底是多年習慣，或許真的老了，早上6:30am醒來，再也睡不著，又把剩下芝麻餡包完。昨晚我要洗碗，她幾乎生氣了，叫我放一旁，她等會兒一塊洗，再擦乾。 只好站在落地窗前做甩手、八段錦的早操，外面下著雨，希望等會兒停了才好。 這種小公寓一房一廳不帶家具租金都要兩百多，城裏要三百了， 好在環境清靜、空氣好，四周都是綠地、公園。 散步和騎車都合適。 女兒起來後告訴我不能吃湯圓了，昨天嘴饞吃了半隻油條，夜裏，反胃吐了。 我說：改吃麥片粥吧！只加一半豆漿好了。

假日Market 座落在城中大湖旁，郊區巴士一小時一班，女兒事先都算好了時間，兩人帶著雨傘走到社區對街搭車，經過小水泥橋時，溝水黃濁滾滾，”這裏不鬧水災吧”？ “來了四個月都在鬧乾旱！只有您來的上星期才開始下雨！大概不會淹水，水都流向大湖去” ，我說要帶釣魚竿的，又忘記了！女兒道：這兒都是大鯉魚，一定不好吃！洋人釣上來，都丟到草地上。 “那多可惜？洋人不懂得吃鯉魚，為何不放生？” “媽！你別去釣魚了！那湖水是死的，很髒的！”我心裏想著：好久沒做燻魚了，那天非得買一條鯉魚試試！

她說要提前一站下車，帶我去喝杯現煮咖啡。 店在轉角，只賣咖啡和現夾麵包。 店主是一位青年創業，請了四個學生幫忙，狹長櫃檯一溜高腳椅子，臨窗一排桌椅都坐滿了客人，生意好得很。食物只有土耳其麵包夾火腿肉、雞肉、起士及番茄、生菜，隨吃隨點。 我要了一杯 Cappuccino，她要了一背拿鐵，只見兩個高個兒大學生用特別的煮咖啡豆粉小壺，每煮好一壺就倒去渣滓換上新的豆粉。 旁邊有人接去倒入杯中，加上滾沸鮮奶，再傳給櫃台外的人送給客人。 站在那兒等，看他們忙中有序，小老板大冷天打著赤膊，精神振奮得很。兩人手捧著咖啡，女兒安排給我看的，就是她日常生活的部份。 讓我去體驗，可見得心思周到。約走了十分鐘，湖邊一座大倉庫，裏面擺滿了各式小攤，多半是新貨，許多各人設計服裝，手工編織品，上次她回來就買了兩頂羊毛帽子給我禦寒。 附近果農擺攤子賣自家種的蘋果、鴨梨，都比超級市場便宜、新鮮。還有家庭式小工廠自製各式沾醬，每一種倒在小碗中，中間擺了一盆碎餅乾，給試吃！ 連續八、九個小攤子，若是每一種都吃，大概不必吃飯了。 女兒不讓我一個個嚐下去，說；咱們去吃飯吧！ 吃食攤子本來就是開餐廳的，星期日還來加班，臺灣人叫：加減賺！[就是多賺一點、是一點！] 生意真好！下午兩點了，每個攤子前仍然大排長龍。 買了食物還沒有地方坐，端著盤子邊吃邊等位子。 

這些年澳洲人也聰明了，澳寶(蛋白石)不夠賣，就進口西瑪拉亞山海底貝類化石，來代替。有些月石根本和蛋白石相差不多，不是行家根本分辨不出來。

四天的假期一下子就過去了！ 很後悔無法多陪陪她！多燒一些她喜歡的菜和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