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既然重寫了天鵝之歌、美麗的磨坊少女，肯定也要重寫冬之旅。這次重新審視，基於2019年的譯本修修改改。或許，從今以後，終於告別了冬，迎來春天！

Schubert: D911 Winterreise 冬之旅
詩：Wilhelm Müller
曲：Franz Schubert

(1) Gute Nacht 晚安
前來我誰也不識
去時誰也不知
暮春曾經對我是
鮮花綻滿樹枝
初言其愛那女子
其母婚嫁論之
天地如今雲蔽日
道路覆雪盡失

旅程將起待何時
取捨不能憑自
仰賴須由路指使
黑暗方能越之
月光灑落我影子
旅程伴侶唯此
蒼白大地欲奔馳
尋找野獸爪子

此處為何再停滯
直教人驅逐使
瘋狗盡量狂吠之
主人屋外那隻
喜愛流浪愛情是
此乃上帝意旨
流浪四方無終止
晚安啊那女子

美夢不再打擾之
寧靜從此不失
足跡紛紛無一絲
悄悄關門靜止
筆下門前離去時
祝晚安這幾字

明日或許得知
思茲念茲在茲

(2) Die Wetterfahne 風向標
風兒吹過玩弄風向標
佇立愛人屋頂吹搖
錯亂中覺得它在吹哨
嗤笑那人可憐逃跑

他應留意如果早知道
愛人屋頂那座誌標
倘若知曉絕不把心掏
相信屋內忠實美好

感情玩弄也是隨風飄
心房搖晃聲音微小
何須問我苦痛否難熬
令媛出嫁不愁溫飽

(3) Gefrorne Tränen 冰淚
冷冰冰淚珠在滑
悄悄流過雙頰
否因失魂竟不察
潸然淚水泣下

淚啊兩行熱淚啊
低微溫度太差
斷然結冰在剎那
清晨露珠不假

淚水必從泉源挖
心窩啊燙熱啊
彷彿你想要融化
寒冬滿滿雪花

(4) Erstarrung 麻痺
雪中踏遍欲尋覓
不見愛人足跡
此處相擁在懷裏
漫步走過綠地

親吻大地我願意
穿透冰雪覆及
滾滾熱淚流幾滴
直見褐土大地

昔日花開何處尋
何處能得草綠
凋謝從此飄零去
草地蒼白無力

此處別來否能記
可留戀可追憶
傷痛有日若平息
此情憑何想起

此心麻痺似寒冰
舊愛肖像藏匿
消融有日化春泥
了了遂無痕跡

(5) Lindenbaum 菩提樹
噴泉池旁家門邊
菩提樹矗立前
樹蔭底下曾酣眠
甜美夢亦無限

刻下幾字放胸前
情深深摯愛篇
悲傷喜悅有萬千
多少次夢魂牽

流浪啟程從今天
黑暗中再見面
靜夜深深縱不見
須闔上這雙眼

搖擺枝幹窸窣間
呼喚聲對我言
孩子歸來我身邊
靜在此處得全

寒風刺骨對容顏
冷颼颼直拂面
吹落頭冠於路邊
不回頭不拾撿

時光消逝旅途間
菩提樹更遙遠
呼喚依然對我言
靜在此處得全

(6) Wasserflut 洪流
多少熱淚流出雙眸
大雪紛飛都灑落
飢渴雪花全部吸收
灼傷苦痛皆承受

綠草抽芽綻放如果
和煦微風又吹過
暖意遂將冰雪打破
雪花融化付水流

雪啊應知思念寄託
奔向何處告訴我
當隨珠淚不離左右
直到小溪把你收

你將思念城鎮流過
熱鬧街道四處遊
滾燙淚水當你感受
將是舊愛其居所

(7) Auf dem Flusse 河上
曾經雀躍多歡喜
清澈的狂野溪
如今沈默卻是你
竟無語於別離

硬硬厚厚冰殼披
將自己覆蓋底
躺平僵硬無動靜
展四肢沙洲裏

冰層雕刻我用力
以石塊最鋒利
刻下摯愛其姓名
那時辰那日期

初見那時相約定
及那日我別離
姓名日期環繞緊
用指環破碎地

試問小溪映我心
舊模樣否忘記
再問小溪其水底
翻滾浪否湍急

(7) Rückblick 回首
一雙鞋底燃燒著炙熱
冰天雪地儘管跋涉
一口氣再也不願耽擱
直到城樓沒入天色

顛簸路途石塊絆倒我
離開城鎮匆忙急迫
烏鴉丟下冰雹與雪球
每間屋頂不斷擲落

今昔轉變對待能幾何
你這城鎮信賴不得
窗几潔淨對我曾詩歌
雲雀夜鶯相競為樂

花瓣圓滿菩提花開了
潺潺奔流小溪清澈
女孩雙眸明亮而熾熱
朋友啊花開已結果

回憶湧入想起那時候
驀然回首我願重頭
顛簸路途坎坷往回走
無語佇立屋前守候

(9) Irrlicht 鬼火
深壑走入峽谷缺口
一團鬼火引誘我
指引路途出去與否
任其自然不煩憂

縱身流浪迷失許久
道路歸宿終須有
多少喜悅多少憂愁
玩弄不啻由鬼火

乾涸山溪通過渠溝
靜靜出谷順勢走
終歸大海各自溪流
葬入墳塚各憂愁

(10) Rast 歇息
初次發現何其疲累
歇息當我躺臥垂
流浪使我活力充沛
走過小徑荒涼廢

雙腳不給歇息機會
無法站立寒冷催
感覺身後毫無累贅
推我向前狂風吹

窄小屋房燃燒碳煤
棲身落腳且一回
歇息不能此身疲憊
傷口疼痛太鋒銳

我的心啊風暴面對
狂野冒險敢作為
寧靜回歸遂能體會
針刺蠕動扎心內

(11) Frühlingstraum 春夢
曾經夢見繁花燦爛
暮春猶若枝頭放綻
曾經夢見綠野漫漫
吟唱喜悅鳥兒輕彈

雞啼數聲正吶喊
我甦醒睜眼看
四周寒冷更黑暗
屋頂渡鴉尖聲傳

窗櫺彼處鑲邊版
是誰畫下綠葉攀
你笑那傻傻追夢人
花開冬天曾看

曾經夢見兩人浪漫
見女孩真美善
見真心接吻不完
見喜悅幸福萬般

雞啼數聲正吶喊
我甦醒睜眼看
如今陪坐唯孤單
前塵往事夢幾番

再次闔眼不復看
感受此心溫暖
何時轉綠窗櫺鑲版
何時懷中舊愛能還

(12) Einsamkeit 孤獨
還如那烏雲一片
正飄過湛藍天
還如那冷杉樹尖
無力風吹拂間

就如我腳踏地面
步履是沈甸甸
走過去生命歡顏
孤伶伶陌生見

啊 空氣多悠閒
啊 天地多耀眼
唯有暴風憤怒現
我才不算可憐

（13）Die Post 郵號
街道傳來郵件號角
是什麼讓你興致高
我心

郵件沒有消息來報
為何讓你歡欣雀躍
我心

確實彼處城鎮來找
舊愛曾經擁入懷抱
我心

是否願意探頭瞧瞧
再問問彼處好不好
我心

（14）Der greise Kopf 白頭
霜雪映出皚皚銀光
灑落在頭髮上
意味著我白髮蒼蒼
教人喜悅歡洋

迅速融化頭頂冰霜
再一次烏黑光亮
青春年華使我恐慌
還須多久到墳場

從日落到日出東方
多少青絲白髮長
誰相信呢我的模樣
未曾轉變旅途上

（15）Die Krähe 烏鴉
一隻烏鴉陪伴我
自從城鎮出走
直到今日不罷休
頭上盤旋逗留

試問烏鴉此奇獸
會不會拋棄我
試問烏鴉終不久
啃我身食我肉

旅途不遠將盡頭
流浪柺杖在手
烏鴉讓我到最後
見忠誠墳墓留

（16）Letzte Hoffnung 最後希望
此處彼處樹木能見
樹葉斑斕有萬千
而我留駐樹木之前
時常沈溺思緒陷

抬頭仰視樹葉這片
希望寄託都繫念
風若玩弄搖晃其間
心驚膽戰此身憐

樹葉啊若吹落地面
希望於是墜深淵
飄絮此身吹落地面
痛哭希望其墳前

（17）Im Dorfe 村內
吼叫那門犬 敲撞那鎖鍊
世人皆沈睡 沈睡於床前
求而不得者 魂夢有萬千
美好與腐朽 縱情兩者間

曙光破曉現 轉眼化雲煙
各人得其份 滋味品嚐全
至於其所缺 希望能得見
失落能尋得 枕上夢能圓

將我吼走吧 你這條門犬
沈睡這時分 教我難入眠
夢無可夢也 了然不復見
不是痴夢人 何必共流連

（18）Der stürmische Morgen 暴風早晨
如何撕毀看風暴
蒼穹所穿灰袍
風雲破碎在飄搖
對立隱隱爭吵

鮮紅火焰憤怒燒
橫衝直撞圍繞
我稱此景作清早
此心直接說道

投影蒼穹此心瞧
撕碎龜裂亂攪
就是冬天無別號
冬天冰冷狂傲

（19）Täuschung 自欺
面前善意舞動光輝
我隨指引東南西北
明知引誘甘願追隨
誘使浪子迷途不回
此身悲慘啊還有誰

甘願屈就幻影鬼魅
冰霜黑夜恐怖之外
顯現光明溫暖門扉
屋內有情人愛意飛
唯自欺能凱旋而歸

（20）Der Wegweiser 路標
為何逃離這條路徑
熙攘旅客此路行
為何找尋廢棄足跡
身踏雪峰過山嶺

未曾犯下錯誤罪行
為何必須躲人群
愚蠢念頭是何原因
驅我逕向那荒湮

路標矗立這條路徑
指引漫途城鎮行
而我流浪更無止盡
失寧靜遂求寧靜

有個路標於我佇立
文風不動眼前釘
有條道路於我須行
無人歸返此路徑

（21）Das Wirtshaus 客棧
步入死亡那墓地
路徑於我指引
此處須得留宿寄
心中燃起思緒

你這花圈太鮮綠
鮮明路標或許
疲憊旅客受邀請
冰冷客棧寄居

偌大客棧真是奇
每間客房滿矣
此身疲憊將墜地
致命傷痛打擊

你這客棧太無情
關上門還婉拒
旅程再起行復行
忠實柺杖聽命

（22）Mut 勇氣
紛飛大雪若撲面
揚手揮落片片
胸口此心若放言
歌唱歡喜無限

聽不到所欲何言
我沒耳朵聽見
心不聞所歎何憐
悲歎只對瘋癲

再行天地以歡顏
獨對風雨考驗
若無上帝在世間
上帝我等扮演

（23）Die Nebensonnen 幻日
曾經目睹 三個太陽
苦苦漫長 引頸凝望
彼處排列 模糊形狀
彷彿不願 離我身旁

你不是啊 我的太陽
灑落光芒 他人臉龐
昨日曾有 三個太陽
最美兩個 如今淪喪

僅存太陽 命他逝往
黑暗之中 遂不悲傷

（24）Der Leiermann 弦琴手
村外彼處仍有
流浪弦琴手
凍僵了手指頭
盡力猶不休

赤足雪地冰厚
跌撞忽左右
施捨盤中所留
空空總沒有

無人聽他唱歌
無視皆冷漠
唯有門犬怒吼
對老翁驅走

而他任其去留
凡事其結果
琴弦兀自彈落
身子轉四周

神奇鬼怪老頭
可否隨你走
我歌伴奏願否
再把琴弦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