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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05/08 16:34:13瀏覽2283｜回應15｜推薦10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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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得說說我老娘，不全因五月康乃馨之季。
在手機吃到飽的時代，人人透過手機或line聯繫，坊間連公共電話已難得一見，因此一直想停掉家裡室內電話，但考量這是老媽與我聯繫的唯一專線，只好繼續保留。平時室內電話寂靜無聲，但只要響起，不用猜也知道是娘這位真人召見。
上星期五晚接到娘興沖沖的電話，叮囑我這星期假日別亂跑，她寄了一箱宅配給我。
星期六近中午，果真收到冷凍宅配通知。下樓取貨，將一大箱沉甸甸紙箱搬上樓，居然感覺有點吃力，真不知裡面倒底裝了多少東西。
拆封後，整整四大包筍子及一包五花肉。筍子是自家後山竹林所出，每年這季節出的筍最嫩，娘總會寄來給我嚐鮮。她擔心我不會煮，特地將所有筍子全部去青，其中兩包熟食，是五花肉與蒜頭煸到焦香後與筍絲一起炒，另兩包是一整根嫩筍留給我自行料理。
當天夜裡才剛吃過晚飯便接到媽詢問收到貨沒的電話。這急性子不因年紀大而改變，做事永遠要求效率，相對之下就顯得我這個女兒散漫無能。也罷！讓娘感受到我的無能與需要被照顧，讓她覺得有點事情可做，也非她不可，她會很快樂。
我問娘這麼重一個大箱子我拿上樓都吃力，她是怎麼拿到小7去寄？難不成92之齡的體力比我好？娘聽完有點驕傲的笑…「我拉菜籃子去寄啊！這點小事有何困難？」娘說的好像我又變成白癡。也罷！讓娘覺得她無所不能，她會很開心。
父親離世後，娘有一段時間很膽小，一個人睡覺都需要開著夜燈，直到現在。但隨著時日，漸漸發現娘愈來愈活出自我，再也不是父親在世時作不得主的年代，我們這些孩子在失去父親後，更珍惜有位老母親可以依靠的幸福，自然樂得讓她當一家之主，唯馬首是瞻。
五月是康乃馨之季，是歌頌天下母親偉大的月份，大多數子女也重視母親節勝於父親節，但今年我卻特別思念父親。
永遠記得… 有一年同樣五月份我回家，進門沒瞧見父親，娘說他在後山除草，於是換上雨鞋便去尋他。爬上小山徑，見到上方斜坡上的父親正彎腰拔草的身影，他站在開滿一大片黃澄澄烈豔豔的金針花間，陽光熱力灑下，我在小徑喊了聲：「爸，我回來了。」他彎腰從30度斜坡往下看到我，以一貫內斂的感情回應我。
當時手上正拿著相機對準父親，父親察覺到我準備偷拍他，當下嚴肅說：「不准拍」，我只好悻悻然轉拍金針花朵中的蚱蜢。當天中午，老媽煮了一鍋金針花瘦肉湯，她說：「妳老爸說讓妳嚐嚐他種的金針花，自家種的，鮮嫩，外面吃不到。」
從此，我將五月、金針花(萱草)與父親產生扎根般的記憶連結。
每年，當他人歡慶五月母親節時，我的腦海浮現的不單只有娘，更多的是那一年五月，父親彎著腰站在斜坡中開滿金針花農作的畫面，以及他採摘最鮮嫩金針花給我嚐鮮，那份對子女內斂愛的表現。
那時的父親其實早已飽受癌細胞侵蝕之苦，整個身子消瘦能見，但仍在病中開墾出一大片金針花。那碗金針瘦肉湯的鮮甜勝過天下珍饈美饌，那是一生鐵漢的父親對子女不語的愛。
隔年，父親往生，那片金針花多年後無人照料，漸漸被雜草淹沒。
隨著父親離世，他當年辛苦開墾的農地與農作物跟著一一荒蕪，柚子樹枯死大半，尚存活的算老天眷顧，而柿子果實每年落入土裡或貢獻給松鼠與果子貍，但當年種植的竹林在手足偶爾照料下倒活出一片欣欣向榮，在每年春雨過後依舊新筍出土，喜報人間翠綠。
五月，是偉大的母親專屬的節日，但對我而言，也是連結父親生命最後一幕屬於他的萱草記憶。
Pic 當年老爸種植的金針花(萱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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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