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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5 00:13:17瀏覽2005|回應1|推薦13 | |
4月4日,庚子年清明節,中國舉行全國性的「新冠肺炎哀悼活動」,「深切悼念抗擊新冠肺炎疫情鬥爭犧牲烈士和逝世同胞」。中國境內幾乎所有的大型商業網站及政府網站都變成了黑白色,許多遊戲公司也都公告停止服務一天。
翻出邊芹的《帶我去巴黎‧法國北方華工墓》那篇。劈頭就是一張一望無際的一戰陣亡將士墓地照片,配上一則特殊的墓誌銘: 「劉子有,直隸滄州縣人,死於1918年3月22日」,在碑頭的中文字「流芳百世」下面是英文:A good reputation endures forever。 這是紀念那些被歷史湮沒,被「故意遺忘」的中國人的墓碑文。第一次大戰中國是戰勝國,但最大的貢獻不是出兵,而是出力─十多萬農民工苦力被遣派到歐洲戰場,做那些連協約國的基層軍人或勞工都不屑做的事─清潔、搬運、掃雷、挖墳。 他們不但沒被當成戰友,甚至也沒被當作「人」看待。1916年12月第一批華工「下船後,便被塞進裝貨的悶罐車。他們穿著藍布短襖,燈籠褲,腿上綁著繃帶,頭上戴著戴皮耳遮的無簷圓帽......」 「這些面黃肌瘦的黃種人揹著扁擔、籮筐,推著獨輪車,他們走起路來邁著碎步......當地居民對他們並不友善,這些未開化的黃種人使他們害怕......英國人用棍棒打他們,就像打狗一樣......反抗不從,不經審判,格殺勿論;如果逃跑,抓住後就以打死論處。」 「這些從寧靜鄉村來的中國人目睹前線戰鬥的慘烈,又遭受飛機的轟炸,眼看同胞慘死或負傷......發出的尖叫聲不絕於耳,他們拉掉封住營區的鐵絲網,向外奔突......」 邊芹說:「在法國浩如煙海的一次大戰回憶錄中,沒有人提到他們;那麼多的電影、小說,沒有人講述他們的生死。他們的存在與消失,都是無足輕重的。」 但世人應該深切感謝一個英國人:費邊‧韋爾 (Fabian Ware)。在計畫如何永久紀念一戰陣亡者時,他堅持「不分種族,不分軍階,不分信仰,不分戰爭地紀念所有戰死者」,因為,死亡之前,人人平等。 所以最卑微的華工,也有一座專屬於自己的墓。 邊芹說:「我個人以為,費邊‧韋爾最英明之處,是第一個提出要為戰士個人建墓,而不是為國家機器建一個集體的紀念碑了事。這就使得陣亡者的命運超出了國家利益、意識形態和時代的限制。在這個不變的原則下,每一個屍首尚存的戰士都有一個獨立的墓與墓碑,即使是失蹤的人,他們的名字也被刻在專門為此而建的紀念碑上。」 為什麼一人一墓─或至少留下標誌、姓名,或記號,讓世人記得他們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因為「走在這白色墓碑的海洋裡,會激起一種怎樣的愛國情緒?當初出於人道主義建墓的人,大概沒有想到:這些墓,要比任何東西更能教育後人,和平的可貴與脆弱。」 德國之聲中文網報導:新冠疫情在中國爆發之後,有人猜測這場危機可能會危及到中共的政權。尤其是李文亮醫師早在去年12月對疫情發出警告卻遭到訓誡的消息傳出後,舉國憤怒。然而,中國看來已經扭轉乾坤。過去數周以來,中國捷報頻傳,中國宣傳機構開始將習近平打造成戰勝新冠疫情的國家領導人。 而《紐約時報》的文章《新冠疫情在全球催生獨裁和濫權?》更使人憂心。文章援引聯合國反恐和人權問題特別報告指出:「我們可能也會見到,疾病流行過後不久─甚至可能緊隨其後的─是專制和鎮壓的流行,「新法律擴大了國家的監控,允許政府無限期拘留人民,並侵犯集會和言論自由,可能會在未來幾十年裡影響公民的生活、政治和經濟。」 不止中國,以色列總理關閉了法院,並開始對公民進行侵入式監視;智利派軍隊前往曾被抗議者佔領的公共廣場;玻利維亞推遲了選舉。文章寫道:冠狀病毒大流行使世界運行戛然而止,焦慮的國民要求採取行動,全球各國領導人正在動用行政權,在幾乎沒有阻力的情況下抓住了實質上的獨裁權力。 而如果又是一次「痛切悼念」「感謝祖國」「相信政府相信黨」的集體主義式的儀式,那麼後人要如何記得這一切因為官僚,因為形式主義,因為「別讓上級領導不開心」而帶來的血淚犧牲?怎麼樣紀念與衡量這個讓幾代後人失去自由,甘心於接受獨裁專制的代價? 為罹難者個人建墓吧。因為,就像邊芹說的,這些墓,將會比任何東西更能教育後人,自由的可貴與脆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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