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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回 圍獵南諸羅山佈下防線 真實的世界只存在人的想像中(2)
2014/11/01 15:58:06瀏覽553|回應0|推薦33

三、陷入夢魘的開始
鄭一官原本就是攻於心計之人,更善於「西瓜偎大邊」之道。總是那邊能讓他獲得最大的好處,他便往那邊靠去。當初鄭一官,懇求顏思齊讓他加入武裝船隊,是如此。去年澎湖之戰,鄭一官自請領兵出征,亦是如此。正是鄭一官,亦是個深明─所冒風險越大,他所獲得亦將更多的投機者。至於此次,鄭一官不顧道義,捲走李旦的財貨,將其運到笨港;正亦是他再一次"甘冒風險,以博大利"的豪賭。縱是李旦在日本國,擁有龐大的生意與產業,但相較於笨港數萬弟兄的船隊;自是笨港武裝船隊,對鄭一官而言,更具吸引力。畢竟有朝一日,就算鄭一官,接掌了李旦在日本國的生意與事業。那鄭一官,頂多也不過就是一個有錢的生意人而已;就像李旦一樣,在日本國還是得處處受制於人。反之,若是有一朝一日,鄭一官接掌了笨港的武裝船隊,那他則可以稱雄海上;甚至掌控整個日本國,到爪哇島的通商海路。既有此龐大的海上武力,屆時他鄭一官想要多少財富,財富還不都滾滾而來。再則,自澎湖一戰,當鄭一官穿上福建總兵俞咨皋,送給他的那件水師將軍的戰袍。自此鄭一官的腦子裡,更總有個念頭─總是希望有朝一日,他鄭一官能穿著那件水師將軍的戰袍鎧甲,衣錦還鄉。

鄭一官,但想及穿上閃亮的將軍鎧甲,率領大軍,衣錦還鄉。那李旦在日本國有再龐大的產業,對鄭一官而言,也都有如雞肋。況且二八兄弟,在日本國犯了造反之罪,李旦商號難免要受牽連,鄭一官亦心知肚明,更不敢再返回日本國。既然已無法接掌李旦在日本國的生意與事業,鄭一官索性便也豁了出去。簡言之,自去秋,當鄭一官與李旦在澎湖,與荷蘭人進行大筆交易。當時鄭一官便早已包藏禍心,蓄意妻騙,準備捲走李旦幾萬兩白銀的大筆財貨。之所以,李旦北返日本國後,鄭一官便兩邊欺瞞,既收了荷蘭人的錢,卻不給貨;又收了許心素的貨,也不給錢。卻將三十幾船的龐大財貨,全都運到笨港。笨港船隊,正面臨庫房見底的財務困境,鄭一官帶來的財貨;正亦如久旱甘霖,解了笨港船隊的危機。由此而言,鄭一官怎能不是又大功一件;且在數萬船隊弟兄之間,又更是眾望所歸。況是鄭一官,寧願犧牲自己的義父,也要成全弟兄。如此兄弟義氣,眾船隊弟兄,又怎能不感佩。果不其然,正亦如鄭一官所盤算,當李國柱遠道來到台灣跳腳,要向他討公道。此時船隊的弟兄,因感念鄭一官對弟兄的義氣,亦陸續挺身而出。正是如此,鄭一官,縱是被綁上教場公審,卻仍有恃無恐,一派意氣昂揚。甚至趁著眾人沒注意,鄭一官的嘴角還掛起一絲冷笑,以挑釁嘲弄的的眼神,狠瞪向李國柱。


李國柱見船隊弟兄,紛挺身而出,為鄭一官說情,已是憤怒不已。又被鄭一官嘲弄的眼神一瞪,頓是火燒心頭。即見李國柱,一雙憤怒的眼睛,就像是要噴出火來,霎有如潑婦罵街般的,直口無擇言,又向顏思齊叫罵:『顏思齊。虧我多桑信任你,還說你是一個公私分明之人。今日你想要護短嗎?還是說你們這些兄弟,全都跟姓鄭的一樣,都是一些禽獸不如的畜牲!』。破口罵著,陡見李國柱,從懷中掏出一塊布巾;抖開了布巾,示於眾人之前。續哭著罵說『嗚~~這是我多桑,他死前,用他吐出的鮮血,寫的遺言。原本我不想拿出來的,就想看難顏大統領,是不是真會秉公處理。現在我不拿出來也不行了。你們看清楚,這上面寫著什麼?這是我多桑死前,拼了命,就只想寫下這幾個字。"鄭一官不死,我死不瞑目"啊。嗚~我多桑還交代我,要我把這血書,交給顏大統領。說是顏大統領,會幫我多桑主持公道。如今看來,顏大統領根本就想護短,不想替我多桑主持公道啊!』。罵到忘情處,頓見李國柱將手中的血書,憤而擲向顏思齊,又罵『姓顏的。既然你們弟兄都是一丘之貉,都是天下烏鴉一般黑,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盜賊。那今日,我李國柱既來到你們這盜賊窩,索性也把命都豁出去了。要是你不殺鄭一官,為我多桑主持公道,那索性就把我李國柱給殺了。只要你把我李國柱殺了,那就沒人知道你們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背地裡做得那些背信忘義的事。嗚~~反正我李國柱也不想活了。嗚~~』。

顏思齊接過李國柱擲來的布斤,攤開一看。果見,一尺平方的白布巾上,歪歪斜斜,以鮮血寫著二行字─「鄭一官不死,我死不瞑目」。正似李旦臨死前,以手指沾著鮮血,寫下的血書。乍見李旦臨死前,寫下的血書,又見李國柱以死相逼,定要顏思齊給公道。瞬時之間,顏思齊頓是氣血翻騰,怒氣填膺,即喝令說『弟兄們,不需再護短。鄭一官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日我不斬鄭一官,我死後也無顏面對李頭領!』。『來人啊。把鄭一官拉下去斬了!』幾個衛兵聽了顏思齊的令後,不敢不從。即上前,欲押鄭一官下去斬首。怎料就在此時,二八兄弟的眾兄弟,見事態緊急,忽而群起離座,齊跪到了顏思齊面。甚至眾船隊頭人見狀,亦群起挺身而出,齊跪到了鄭一官的身前。『大統領,懇起你網開一面,饒過鄭一官!』眾二八兄弟,眾船隊頭人,頓是齊聲請命。繼之,教場四千餘兵士,亦皆齊跪於地,齊聲請命,眾人無不高喊『大統領,懇請你網開一面,饒過鄭統領!』。

『大統領,懇請你網開一面,饒過鄭一官!』『大統領,懇起你網開一面,饒過鄭統領!』整個教場,一時之間,數千兵士叫嚷之聲,幾是讓人震耳欲聾。驟見此景,顏思齊驚愕的臉上,頓是啞口無言。畢竟眾二八兄弟,眾船隊頭人,乃至眾兵士,盡為鄭一官挺身而出。當此局面,顏思齊又如此能斬鄭一官。就見顏思齊,拖的虛弱的身體,巍巍顫顫的起身。忽而雙膝一跪,竟跪倒在李國柱面前,語帶哽咽的說『李大哥。這全都是我的錯。若李大哥,定要替李頭領討公道。那就請李大哥,取思齊的命去吧。待思齊到了陰曹地府,我自當向李頭領,親自負荊請罪去...』。一語未畢,或因身體本已罹病虛弱,又急火攻心。陡見顏思齊竟是跪趴於地,嘔血不止。『大哥~~大哥~~你怎麼了?』『大統領~大統領。大家快來啊。大哥吐血了!!』眾人見得顏思齊吐血,一時手忙腳亂。抬的抬,扶的扶,跟的跟,喧嘩的喧嘩,起鬨的起鬨。只見眾弟兄慌亂之中,趕緊將顏思齊抬入帥帳內。


帥帳內北風吹得蓬帳劈啪響,火炬晃著有如即將被風吹滅的火光。一縷魂魄蕩悠悠歸來,當顏思齊從昏迷中甦醒,發現自己已是躺在帥帳中,鋪著鹿皮的蓬草舖上。眾兄弟圍繞在他身邊,個個臉上帶著慌張急迫的表情,不住的聲聲呼喊。擅醫藥的李俊臣,正邊為顏思齊把脈,邊猛按人中穴道,臉上滿是凝重的神色;終將顏思齊從昏迷中救醒。然而此時的顏思齊,卻早已是面色慘白,氣若游絲。微微的睜開眼,從眼皮的縫隙,顏思齊望向圍繞身邊的眾兄弟,從頭到尾來回看了一遍,像是在尋找什麼人。忽而以微弱的聲音,勉強開口問說『一官呢?怎麼不見一官?』。一旁的陳衷紀,忙回說『大哥。一官尚被綁在教場,沒有大哥的令,不敢鬆綁一官。請大哥放心養病吧。不需再操煩弟兄的事!』。聽得鄭一官尚被綁在教場,顏思齊掙扎著想起身,卻無法起身,便只能語帶急迫又說『快~~去帶一官過來。我~~~有話跟他說!』。

大刀陳勳及鐵骨張弘,聽得顏思齊要見鄭一官。兩人連忙出得帥帳,欲往教場去提鄭一官,順便卻也把李俊臣,給拉出了帥帳。一出帥帳,陳勳便一臉驚惶,忙悄聲問李俊臣,說『李哥。大哥的情況到底怎樣?要不要緊啊?』。頓見李俊臣兩行淚下,哽咽回說『不瞞你們。我剛給大哥把脈。發現大哥脈象極弱,已然是迴光返照。嗚~這幾年來,大哥積勞成疾,早已是油枯燈盡。今又得急病,又因急火攻心。這~~就像是兩把大火燒枯木一樣。怕大哥是熬不過今夜,恐怕就要離開我們了!』。大刀陳勳與鐵骨張弘,聽得李俊臣之言,驟然有五雷轟頂,兩人頓是驚得啞口無言。且心想顏思齊找鄭一官,必是想交代後事。於是兩人腳步停也不敢停,便匆忙往教場,去提鄭一官。

顏思齊,確實已是迴光返照。事實上就連顏思齊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時刻已不多。因剛剛顏思齊昏迷之時,便發現自己像是身陷在一片黑色暗的無底深淵之中。且那籠罩周身的黑暗,更如泥沼一般,不斷將人吞噬,讓人既感無限痛苦卻又無法脫身。不僅於此,更讓顏思齊齊驚恐的是,無盡的黑暗之中,還似有從四面八方而來,無數的繩索與鎖鏈,不斷將人纏繞。且見牛頭馬面等鬼差,亦拿著手鐐腳銬,要來拘人。大限已至,神仙也難逃。然而顏思齊因心想,後事尚未交代,又牽掛笨港的數萬弟兄,恐陷於群龍無首的紛亂。因而奮力的掙扎,才終於又睜開眼。亦暫得迴光返照的片刻時間,交代後事。

眾弟兄,正圍繞著顏思齊,或哭泣,或面色凝重。頃刻之間,大刀陳勳與鐵骨張弘,亦已匆匆從教場,將鄭一官帶至帥帳。因一路上,陳勳與張弘,亦已告知鄭一官,關於顏思齊的情況。所以只見鄭一官才入帥帳,頓是雙膝跪地,連滾帶爬的,淚滿面的,爬到了顏思齊身邊。『大哥。都是一官的錯。都是你一官害了你。一官對不住你。假如大哥有什麼不測,一官必當隨大哥而去啊。嗚嗚嗚~~』鄭一官爬到了顏思齊身邊後,只是痛哭流涕,不住的自責與懊悔。然而此時,見顏思齊,氣若游絲,卻是看似平靜的拉住了鄭一官的手,說『不。一官。都是大哥的錯。是大哥對不住你。大哥~~更對不住所有的兄弟。大哥帶你們出海,非但無法給你們榮華富貴,甚至連安身立命都不能。不少弟兄,更因為追隨我於海外,更至家破人亡。這~~全都是大哥的錯。喀喀喀....』。乾咳了幾聲,見得顏思齊又語帶懇切,對鄭一官說『一官。大哥這一生,除了對不住弟兄,更對不住的,是我的家人子女與父母。所以大哥有事相求。待大哥走後,我希望你能代我,好好的照顧我的家人與父母。這事你一定要答應!』。鄭一官聽得顏思齊交託遺言,連忙哭著回說『大哥。你會好起來的,你不會死的。至於大哥的家人,也就是一官的家人。大哥的父母也就是一官的父母。無論如何,只要一官尚有一條命在,就算拼了命,一官定也會好好的照顧大哥的家人,替大哥盡孝。嗚嗚~請大哥儘管放心,好好的養好病啊。嗚嗚~』。

鄭一官哭得涕泗縱橫,直是讓帥帳中的弟兄,人人無不動容,亦隨之掩面而泣。至於顏思齊,對鄭一官交代完自己的私事後,頓便舉目,望向帳中的眾弟兄。勉強放大聲音,說『各位兄弟。思齊三生有幸,結識諸位弟兄。這許多年,各位兄弟與思齊,在海外努力打拼。原本想揚我中華之名於海外。無奈思齊,福德淺薄,既不能帶給兄弟富貴,亦不能好好帶領弟兄。且在今日,思齊更恐將先一步,離開各位兄弟。只是思齊死後,眾兄弟當不忘,當初與思齊出海的初衷。眾兄弟,當繼續濟弱扶傾,揚中華之名於海外。喀喀...』。

一陣猛烈的咳嗽,見得顏思齊,咳出滿口的血。一時帳中弟兄,慌忙紛說『大哥。不要再說了,你不會死的。你放心的好好養病吧,你不會死的!』。但顏思齊,已知自己死劫難逃,只是勉力睜開眼,續又說『各位兄弟。國不可一日無君,笨港船隊數萬弟兄,更不能群龍無首。待思齊死後,不需大費周章,為我辦後事,就將我就地埋葬在南諸羅山吧。好讓我的魂魄能留在這片土地,保佑弟兄。但我的位置,必須立刻有人坐上。喀喀~~至於誰坐上這船隊大統領的位置,那就由各位兄弟,你們自行決定吧!』。縱然顏思齊,並未明言,由誰接替他的位置。然而彌留之際,交託遺言,顏思齊卻始終都緊握住鄭一官的手。且顏思齊,還要鄭一官代他照顧家人,無疑是向鄭一官託孤。因此明眼人,一看便知,顏思齊應是早已屬意,要讓鄭一官坐上船隊大統領的位置。至於顏思齊,不願自己說出口,而要讓結義的二八弟兄決定。或許,正也是顏思齊用心良苦,盼結義的二八弟兄,來為鄭一官背書。好讓鄭一官坐上船隊大統領之位,能更名正言順。

『和平,奮鬥,救中華.....』氣息微弱的,講完最後這幾個字,一代海上霸主顏思齊,自此閤眼,與世長辭。唯聽得帥帳之中,號哭之聲,驚天動地。乃至教場數千兵士,得知顏思齊驟逝的消息後,更無不人人號哭。一時淒慘哭聲,傳遍南諸羅山的荒山野嶺。....xxx


「大度山王朝」的故事,到此已告一段落。至於顏思齊死後,也就是鄭芝龍的故事的開始。二八兄弟,應顏思齊之命,將其就地埋葬於南諸羅山。眾兄弟並在顏思齊的墓前,設香案,禱告天地,以兩碗擲筊的方式,決定誰坐上船隊的大統領之位。當然顏思齊早已屬意鄭一官接位,這是二八弟兄,皆心知肚明。況且除了鄭一官外,眾弟兄中,恐也無人真有本事,能眾望所歸;並統領這數萬兵士的船隊。所以由陳衷紀所提的─設香案,以兩碗擲筊,能擲得聖筊,又碗不破的;才能坐上大統領之位。但其實這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因為二八兄弟,既已心默契,逐一出來拿兩碗擲筊,人人無不大力將碗摔破。及至二十八弟鄭一官,出來拿碗擲筊,則故意將其擲在鬆土上,自是碗落不破。且鄭一官還一連擲了三十個聖筊,碗都不破。誰知道真實如何?恐也唯有圍在顏思齊墓前的二八兄弟,知道而已。其餘數千兵士皆遠觀,誰也看不見。於是鄭一官,順天應人,隨之接掌了顏思齊的大統領之位。

鄭一官接掌了船隊大統領之位後,或為名正言順,即改回本名─鄭芝龍。且為鞏固自己在船隊中的大統領地位。於是鄭芝龍,招來船隊中最具權勢,且年紀比己輕的頭人。譬如青龍船隊統領李魁奇,白虎船隊統領劉香等人,以及鄭芝龍的兩個親兄弟─鄭芝虎,鄭芝豹。共十八人,另結拜為兄弟,組成了所謂的"十八芝兄弟"。隔年,朱雀船隊統領,楊六楊七兄弟,得知李旦與顏思齊,相繼過逝後;便在廈門勾搭許心素,欲自立門戶。藉此,並欲掌控通往日本國的通海海路。當然鄭芝龍,初接大位,大統領之位,尚坐不穩,最忌諱,便是船隊中有弟兄背叛。且怕此例一開,不免船隊中會有其他統領,起而傚优。因此鄭芝龍,當機立斷,集結笨港三四萬大軍,數百艘船的船隊。當即誓師,祭拜天地,聲言不斬楊六楊七兄弟,及廈門把總許心素,誓不罷休。三四萬海寇船隊大軍,隨即拔營而起,自笨港傾巢而出,返回福建,去追殺楊六楊七兄弟。

鄭芝龍率海寇大軍,返回福建,起初的目地,僅在誅殺楊六楊七兄弟及許心素。所以大軍登岸,紀律嚴明,不拿百姓一針一線,甚至散米濟貧。因而地方百姓,得知海寇大軍前來,無不殺雞宰羊,夾道歡迎。但海寇終是海寇,數萬海寇,突如其來的登岸福建,官府豈能視而不見;即命福建水師軍,予以追勦。福建水師軍,縱是大明國最強的水師軍,但想追勦鄭芝龍;這無疑是天大的笑話。畢竟二年前在澎湖,與荷蘭紅夷之戰,福建水師軍才借助海寇的力量,打敗荷蘭人。因此福建總兵俞咨皋,那會不知道,雙方的武力相差懸殊。所以,打自接獲巡撫,命其追勦鄭芝龍的命令後。自此俞咨皋便開始東躲西藏,甚至躲在家中足不出戶,就是不敢出面追勦鄭芝龍。乃至整個福建水師軍,亦幾是戰都未戰,便被鄭芝龍給殲滅。大明官府,迫於海寇武力太多強大,水師軍無法對付,竟便轉而想聯合荷蘭艦隊,來勦滅鄭芝龍。結果,福建水師與荷蘭艦隊的聯軍,終究還是慘敗於鄭芝龍,及其海寇大軍之手。

正因戰都不能戰,大明官府在月泉港海商的斡旋之下,亦只能招撫鄭芝龍。兩相折衝,轉寰之下。紫禁城的朝廷為保面子,則以「義士鄭芝龍收伏海寇鄭一官」之名,賜鄭芝龍,以將軍之職;並命其海寇大軍,鎮守大明國東南沿海。然而海盜為禍東南海疆,並未隨著朝廷招撫鄭芝龍,而結束。反是群盜為禍海上,更形嚴重。因笨港船隊兩大統領,李魁奇及劉香,皆因不滿鄭芝龍受朝廷招撫,並依約散去部份的船隊;因而相繼叛離。自此黑水溝一片腥風血雨,李魁其與劉香,各擁兵力,為了謀生,劫掠於海上。甚至二八兄弟中,楊天生、何錦及李英等人,原本因病,留在笨港,未隨大軍前往福建。後來這些二八兄弟,欲往福建與鄭芝龍會合;亦被李魁奇攔截,擊殺於澎湖。原本誓言同生共死的船隊弟兄,至此反目成仇,成了毫不留情的兄弟相殘。而當了將軍的鄭芝龍,一則為了替其二八兄弟報仇,二則也為了替朝廷掃平海寇,以建功。所以一場兄弟相殘的大戰,勢不可免。鄭芝龍與李魁奇,雙方交戰於澎湖。鄭芝龍親弟鄭芝豹,奮勇殺敵,最後死於李魁奇之手。但李魁奇的坐駕帥船,亦被鄭芝龍擊沉,沉屍海底。到頭來,兩敗俱傷。可憐的,是那些當初,被顏思齊招募到笨港的漳泉流民與百姓。因各擁其主,此刻亦只能殺得血流成海,成了遍海的屍骸。

至於白虎船隊統領劉香,得知鄭芝龍,居然成了朝廷走狗,還追殺昔日弟兄;自是怒不可遏。為了替李魁奇報仇,劉香亦是大軍傾巢而出,欲向鄭芝龍,興師問罪。雙方交戰於福建沿海的灣澳,鄭芝龍的二弟鄭芝虎,嘴咬大刀,奮勇跳到劉香的船上,欲擊殺劉香。卻反過來,被劉香用漁網,將其網住,並連著一座火砲,將鄭芝虎沉入無底的海中。然而鄭芝龍忿恨之餘,終亦殺了劉香。到頭來,又是一次兩敗俱傷。更讓追隨鄭芝龍出海的兩個親弟,鄭芝虎與鄭芝豹,前後,皆沉屍於海底。但經此一戰,鄭芝龍亦算是討平了李魁奇與劉香,兩大勢力,自此稱雄海上;亦正式成為一方海上霸主。而為穩固自己在船隊中的地位,鄭芝龍勦平李魁奇與劉香後,即到漳州顏思齊的老家;並迎娶了顏思齊的女兒,做正室夫人。此後,顏鄭兩家,成了一家親,鄭芝龍的地位,亦更形穩固。黑水溝的通商海路,亦成了鄭家軍的內海。連得荷蘭人、西班牙人,想來往月泉港通商,亦得向鄭芝龍租旗,繳報水費,才得獲許航行。

關於鄭芝龍的故事,無論明朝正史,或是椑官野史,可說是汗牛充棟;亦無需筆者,在此畫蛇添足。再說鄭芝龍這種人,其實也就是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那邊能讓他得到最大利益,便往那邊靠去。率大軍返回福建,受大明朝廷招撫,當了大官以後。鄭芝龍便將台灣這個蠻荒之島,以及笨港十寨,數千的屯墾百姓,皆棄之不顧。任得笨港十寨的屯墾百姓,飽受荷蘭人的荼毒。甚而暴發由郭懷一領導的反荷民亂,導致死傷慘重。後來滿清入關,鄭芝龍亦想仿傚吳三桂,及尚可喜之流,企圖到北京紫禁城,主動降清,以換取"福建王"裂土封王。無奈,鄭芝龍的日本妻生的兒子鄭森,卻不願降清,寧願聽其母顏氏的話,忠於流亡的大明皇帝。最後終使得,以為用金錢可以買到一切的鄭芝龍,被滿清皇帝,憤而處以極刑;被千刀萬剮,凌遲處死。後來,鄭森改名鄭成功,又因始終忠於大明國,率領船隊,反抗滿清。因此被大明國的流亡皇帝,賜姓朱;人稱國姓爺。及至幾次反攻復國失敗,退無可退,又在顏思齊舊屬,何斌的建議與引領下。鄭成功,便轉而率領船隊,返回台灣,並將佔領台灣為殖民地的荷蘭人驅離。

歷史功過,到頭來,終究也只是時間的幻影。時間塌陷後,連一粒微塵也跑不出黑洞,所有的一切更不復存在。就此而言,歷史的真實與否,對筆者而言,亦根本無關緊要。因為人類的歷史,乃至這個物質世界,根本就不是真實的存在。而「大度山王朝」的故事,也僅是筆者,藉著一段傳說的歷史,來探討宇宙與生命的真相而已。二百餘萬言,以文字鋪設成的史詩,實則是筆者建構內心世界的心靈之旅。亦是筆者將無形的內心世界,化為有形的呈現。...X  X    X

四、1985~真實的世界只存在人的想像中
時間是一九八五年九月,中國民國七十五年,地點是鰲峰山下的清水高中。暑假剛過,學校剛開學。這是省立清水高中,第一年在高三的三個升學班,試行男女合班;企盼能藉著男女生同班,能發揮互相砥礪的效果,以提高大學聯考的升學率。社會組的三年六班課堂上,這時正在上歷史課。卻見教室後方的座位,一個坐在窗邊的高中男生,猶如做白日夢般的兩眼茫然,直望著玻璃窗的鏡影倒映發呆。教室左邊的窗外,是學校腳踏車的停車棚,停車棚上蓋著石棉瓦。所以教室左邊的窗外,因陽光被車棚遮蔽,總顯得黑黑暗暗。因窗外黑黑暗暗,教室裡又開著日光燈,使得從教室內往外看,總會看見玻璃窗的倒影。而坐在教室窗邊的高中男生,便似望著玻璃窗的鏡影倒映,直是望得渾然失神。儼然神遊物外,不知老師正在上課。

『顏程泉,顏程泉。你的眼睛不看課本,在看那邊啊?老師剛剛講到那裡了,你知不知道?~~看你兩眼茫然,好像靈魂出竅,神遊物外。到底你是神遊到什麼地方去了啊?』原來坐在教室窗邊的高中男生,名叫顏程泉。正望著玻璃窗失神間,突如其來,被歷史老師叫到名字;頓讓顏程泉,猛然回過神。全班男女同學,突然發出一陣笑聲,頓讓顏程泉,頓是尷尬不已。由於上課時,顏程泉總是一不小心就失神,還真不知道老師剛課講課,講到那裡。於是顏程泉忙轉頭,低聲向旁邊座位的同學詢問。又看了同學書桌上歷史課本的頁數,顏程泉這才發現,原來歷史老師早就講到了下一頁;但自己的課本,卻還停留在上一頁。尷尬的笑了笑,顏程泉趕忙,便將歷史課本,翻到了下一頁。

書本翻過了一頁,正好看見這一頁歷史課本的最後面,有一行蠅頭小字的註解,寫著─「傳說台灣的最早開拓者,是明朝的海盜顏思齊,招募福建百姓,在笨港建了十寨...」。見了課文最後的蠅頭小字,顏程泉只覺似曾相識,恍然想起─原來剛剛自己就已先翻過課本,看過這行註解。而且這海盜顏思齊,與顏程泉同樣姓顏。頓更讓顏程泉的腦海,出現許多幻想。就這麼望著玻璃窗的倒影幻想,顏程泉一個出神,不知不覺竟似有如做了一場大夢般。而且這場大夢,恍惚之間,竟似貫穿了三百多年的歷史。甚至大夢之中,顏程泉隱約記得,自己還似到過了宇宙的不同時空。不但好似看見了古時候的台灣,還看見了明朝末年海盜顏思齊,縱橫海上,招募福建百姓來到台灣開墾的過程。只不過陡然間,被歷史老師叫到名字,清醒過來後,顏程泉似乎就什麼也都不太記得。殘留腦海中,顏程泉隱隱約約,就只覺自己好像走過了很遠的路。不止幾百年,甚是幾億年,幾百億年。然而猛然一回神,顏程泉卻才發現,原來自己失神間,好似走過了好幾輩子的路。但歷史老師,原來也才了一頁的課文而已。

「柏拉圖說,真實的世界,其實是在人的想像之中!」幾天前,顏程泉好像在報紙,或那本書中,看見這樣的一段文字。而且古往今來,無論東西方,好些人類世界的智者與先哲,似乎也都有類似這樣的說法。譬若,顏程泉似乎也曾在從紫雲巖觀音廟裡,拿來的經書中,看過像是什麼「有相眾生皆是幻」的字句。還有什麼─「這個宇宙的存在,其實只是一個佛在睡覺時,做的一個夢!」。莊子讀本裡,也有什麼─莊子睡覺的時候,夢見一隻蝴蝶在花叢間飛舞,感覺很快樂。但夢醒之後,莊子卻搞不懂,到底是他夢見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他。總之,對於這些「真實的世界,只是存人的想像」或是「這個物質的世界,只是虛幻」的說法,顏程泉著實總是有點搞不明白,想破頭也想不通。

「為什麼這個看得到,摸得到的世界,會是虛幻的?假如這是真是。那這個三年六班的教室,班上的同學與老師,教室外的草坪與椰子樹...難道這都只是我的幻想嗎?這怎麼可能!~~眼前的世界如此真實,怎麼可能不存在?~~但為什麼那些人類的智者或先哲,他們會說真實的世界,只存在於人的想像。甚至說是人們看到的世界,其實只是虛幻?難道是那些智者與先哲,都是腦子有問題嗎?」畢竟這些問題,著實有點玄,恐怕亦不是一個智慧有限的高中生,所能理解。儘管教室玻璃窗的鏡影倒映,讓坐窗邊沉思或發呆的顏程泉,猛然乍醒,恍若隔世。卻發現老師,竟只講了一頁的課文而己。一時之間,顏程泉雖若有所悟,可卻又說不出自己悟了什麼。

「假如眼前看到的世界都只是虛幻?既然一切根本不存在。那世間人,自古以來,為財富,為權力,為土地,為利益,為理念...永無止盡的你爭我奪,卻又是為了什麼?甚至歷史課本翻開,一頁又頁,儘是一場又一場的戰爭,讓人都變成禽獸,永無止盡的彼此殺戮。這又是為了什麼?...」儘管坐在教室窗邊的顏程泉,始終想不透這些問題。頂多顏程泉就只想到─據科學家推論,有朝一日,不止太陽系會塌陷成黑洞,甚至整個浩瀚宇宙,亦會塌陷成黑洞。屆時一切歸零,小小地球上,曾經存在的一切,亦都將不復存在。包括人類的歷史,包括人類的科學與文化,包括所有人們以為是永恆的,也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假如這個物質世界,只是虛幻的存在?遲早有一天都將歸零,讓一切都不在存在?那佛經所說的實相,那真實的世界又在何方?」三年六班的教室內,無論男女同學,都正在努力為明年七月的大學聯考準備;唯獨不知上進的顏程泉,滿腦子裡仍縈繞著光怪陸離之事。但這也只是個開始,當一個人有了思想,慢慢建構他的內心世界。未來的人生仍是條漫漫長路,或許顏程泉終會找到他真實的世界。....


「真實的世界,原來是以思想,建構在一個人自己的內心之中。而我,以文字建構我的內心世界,亦藉文字將我的內心世界,呈現於外。~~甘仔轄‧鰲峰~~」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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