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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O回 生命總會朝向進化方向前進 雷爾生兵敗中國海盜之手(2)
2014/10/18 19:43:06瀏覽577|回應0|推薦29


三、1624~鄭芝龍梟雄崛起
西元1624年秋,明朝天啟四年,黑水溝的澎湖群島。肅殺的秋風吹襲著平湖港,岸上的高地,依然矗立著荷蘭人奴役二千中國奴隸,所築的紅木埕要塞。荷蘭國紅白藍的三色旗,以及"荷蘭東印度公司"寫著「VOC」的旗幟,也依然在紅木埕要塞的城上,鬣鬣飄揚。城牆上一座座朝向港口的砲台,但見一個個頭戴鐵盔的紅髮荷蘭士兵,正不敢鬆懈的全面備戰。因為平湖港外海,正聚集了上百艘中國海軍的戰船,隨時都可能迫近港口;或挑釁,或伺機想登岸。事實上,這平湖港外海,遍海的中國海軍艦隊,早已在海上停留超過半年的時間。中國海軍的龐大艦隊,與荷蘭艦隊,隔海對痔。只因岸上守城的荷蘭人,不願出海作戰,想藉拉長戰線,以拖垮中國海軍的補給。而中國福建水師軍,縱是有十倍於荷蘭人的兵力,卻因懾於荷蘭火砲的威力;亦始終無法順利入港,送士兵登岸以攻城。所以雙方,便就這麼僵持在海上,從初春一月,至今已入深秋。對雙方而言,都有如一坨塞在肚腸子裡的糞便,塞了七八個月;使盡氣力,掙扎得面紅耳赤,仍無法順利痾出。因此稱之為隔海對痔。

「對痔」事實上,是很痛苦的事。尤其是生死攸關的「軍事對痔」。無論是岸上守城的荷蘭士兵,或是置身海上,企圖登岸攻城的中國士兵。由於風聲鶴戾,草木皆兵,長時間處於如此緊張的局勢下,難免讓士兵,吃睡不得安穩;進而導致排洩不順。何況長達七八個月的時間,肚腸裡塞滿了糞,想解卻又無法解決;自難免讓雙方士兵,人人盡皆「少年得痔」。世人承平日久後,往往嗜喜鼓動戰爭。更有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心中濁氣一起,恨不得能衝上戰場,大肆殺戮一翻;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以逞英雄。但世人卻不知,這雙方「對痔」之苦,往往讓人苦不堪言。所幸,這個中荷雙方,在澎湖,隔海對痔,難解大便的局面;到了這個深秋,似乎出現了變化。...


『稟報雷爾生將軍。中國海軍的艦隊,又迫近港口了。請將軍快到城樓上,察看察看!』紅木埕要塞的城內,一個傳令兵,神情緊張,快步奔入司令官雷爾生的議事廳內;並口氣倉促的,向雷爾生稟報戰情。要塞的議事廳內,四周的牆,盡是以築城奴隸的屍骨,與骷髏頭所砌;景象宛如一個恐怖人間煉獄。卻見身材高大的雷爾生,正坐在議事桌前,滿嘴血腥的,大啖一塊鮮血淋漓的生牛肉。乍見傳令兵,倉惶跑進來稟報戰情,頓見雷爾生的表情,卻顯得有點不耐煩。邊將一塊淌著鮮血的牛肉,塞入口中大嚼,見得雷爾生沒好臉色的,便對傳令兵回說『嗯~下令打幾砲。嚇嚇他們,把那些中國人的船,驅離就是了。肏~沒看見我正在享受美食嗎?連這點小事,也要這樣慌慌張張的來稟報。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去打砲不成!』。儘管被雷爾生,斥責了一翻,卻見這傳令兵並未退下,反是口氣更加慌張的說『稟報將軍。這次迫近港口的中國艦隊,跟以往不同。以前都是只有幾艘二桅的老舊中國船,進港挑釁。但這次,卻是幾十艘船,同時迫近港口。而且中國人的艦隊當中,竟還出現好幾艘,看似來自歐羅巴洲的三桅戰艦。因為情況大不相同,所以才趕緊來稟報將軍!』。

「中國海軍的艦隊中,出現歐羅巴洲的三桅戰艦!」乍聽及此,雷爾生猛然坐直了身子;因為戰情若屬實,那確實是不容輕忽之事。陡見雷爾生,放下手中的刀叉,卻是大手抓起盤中淌著鮮血的收牛肉,一把塞入口中,嚼得滿口血漿直流洴嘴角。狼吞虎咽下肚後,隨及便見雷爾生,邁開大步,直出了議室廳;逕往要塞城樓上去察看軍情。

時近正午,正值秋潮漲潮,多半的士兵都正在餐廳用餐。縱是兩軍對峙,但中國海軍船艦老舊,武力更是薄弱;這早是守城的荷蘭人所知。所以雙方對峙,七八個月來,就算有中國船艦迫近港口挑釁,守城的荷蘭士兵,往往也都只需發幾門火砲;便能將其驅離,或是擊沉。正因中國海軍的船艦,雖是數量眾多,卻並不對荷蘭人構成威脅。因此自也讓雷爾生對中國海軍,難免有點輕視與輕敵。乃至就算有中國海軍船艦,迫近港口挑釁,守城的荷蘭士兵,往往卻也照常作息,不需到全面備戰的地步。但這次的情況,確實與以往不同。當雷爾生快步到了城樓上,手拿望遠鏡瞭望;果見數十艘的中國海軍艦隊,居然趁著海水漲潮,大舉從外海,侵入港口。而且就如傳令兵所言,這數十艘的中國船隊中,居然還有好幾艘,看似歐羅巴洲的三桅戰艦。不僅於此,此次侵入港口的中國艦隊,相較先前的中國艦隊,不旦船艦頓位更大,陣形也更嚴謹。顯然這支中國艦隊,訓練亦更有素,直可謂之軍容壯盛。

海狼雷爾生,一生縱橫海上,之所以能戰無不勝;憑藉的,正是其對敵情判斷的敏銳直覺。望遠鏡中,眼見軍容壯盛的中國艦隊,乘著漲潮的海水而來,一時雷爾生,難免有點吃驚,更不禁心中嘀咕─「怪事。中國有這麼強大的海上艦隊,為什麼先前都沒派出。直拖了七八個月,到現在才派出。這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唔~難不成,中國人是暗中去找西班牙人,來當幫手。要不他中國艦隊中,怎會有我歐羅巴洲的三桅戰艦?」。「哼~就算是中國人,找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當幫手又怎樣。西班牙人,還不就是我雷爾生的手下敗將。今日,就算你中國跟西班牙人,組成聯軍前來。那我雷爾生就把你們一併都收拾了!」由望遠鏡中看見的三桅戰艦,雷爾生雖是無法分辨,究竟是不是西班牙的無敵艦隊。但憑其敏銳直覺,雷爾生,大概心裡也有數;心知,今日應是碰上了強敵。既是強敵壓境,兵臨城下,雷爾生,自不敢再輕忽怠慢。一時雷爾生急命號角手吹號角,令荷蘭士兵,進入緊急備戰;準備全面迎敵。

正值漲潮時刻,龐大的中國海軍艦隊,有如隨著一波波濤浪奔湧入港。航速之快,確實讓鬆懈的荷蘭士兵,有點措手不及。"嗚嗚嗚~"紅木埕要塞城上的號角手,才剛吹響緊急備戰的號角。陡然間,秋陽下,晴空萬里的海面上,卻聽得陣陣霹靂雷鳴。不,當然不是雷鳴;而是砲響。中國艦隊雖是進入港灣,但距離陸地,少說也還有數十里之遙。照往例而論,中國船艦的火砲威力極弱,通常都只是用砲聲來嚇人而已;往往打不出幾里,便會落海,並不具殺傷力。因此乍聽砲聲大作,守城的荷蘭士兵,雖是難免一驚;不過隨即便也鎮定下來。更見雷爾生,一付威風凜凜,站在城上,聽得砲響,既不躲也不避,還對士兵大聲喊話,說『弟兄們。不必害怕。中國人的砲,既短小,又軟弱無力。咱荷蘭男人灑尿,都射得比他們的砲遠。大家只要....』。未料,雷爾生的話都尚未講完,背後幾丈外,豎立著荷蘭國及東印度公司旗幟的高聳碉堡;忽而一聲轟然巨響,土石齊飛。

"轟隆~砰砰"轟然巨響中,豎旗的碉堡,幾被擊毀一半,土石四散崩落;兩支高聳飄揚的旗幟,更隨之倒塌傾倒。剎那之間,雷爾生與城上的荷蘭士兵,卻是表情木然,一時怔住。一時竟分不清,碉堡及旗竿是被雷劈中,還是真被中國人的火砲擊中。畢竟七八個月以來,兩軍對峙,中國人的火砲,頂多都是落在海上,根本不可能打到岸上;更惶論是城上豎旗的碉堡。不過雷爾生,與城上的荷蘭士兵,也無需懷疑太久。因為一聲砲響,擊中豎旗的碉堡後,隨即又是一砲落在紅木埕要塞的城上;且不偏不倚,正擊中一座砲台。倏忽間,火砲從城上與崩落的土石,齊從城牆上墜落。包括十數名砲台的士兵,亦如崩落的城牆掉落;頓是哀嚎慘叫聲遍起。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當今世界上,除了我荷蘭人製的銅製砲外,那裡還有威力這麼強大的火砲。難不成西班牙的火砲技術,竟也趕上了我荷蘭火砲。這怎麼可能!』一砲後又是一砲,擊中紅木埕要塞,陡然間,雷爾生倉惶大驚,直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但中國艦隊,從海上發的砲,竟是砲聲不絕,一連發了數十砲。霎時,漫天掉落的火苞,有如無花果被風吹掉落般,一砲又一砲的擊在紅木埕要塞。而要塞上的荷蘭士兵,乃至雷爾生,頓是倉惶失措,個個抱頭鼠竄,逃入城堡內;那還有餘力,發砲反擊。反觀另一邊,迫近港口的中國艦隊,仍是陣形嚴整,一派軍容壯盛;且隨著一波波漲潮的浪濤,不斷的前進。而且當此之時,從海上,對紅木埕要塞開砲的,還只是中國艦隊,數十艘戰艦中;以雁字形列陣於前的七艘前鋒軍而已。且見這七艘雁字形排列的前鋒軍,居後壓陣的一艘戰艦,正是一艘看似歐羅巴洲的三桅戰艦。

三桅戰艦的艦尾樓瞭望台上,此時只見有一身穿大明國水師鎧甲戰袍之人,正手拿望遠鏡;從船上,瞭望向岸上的紅木埕要塞。眼見荷蘭人的紅木埕要塞,被船上所發的火砲,擊打的,幾面目全非,毫無招架之力。這時,身穿鎧甲戰袍之人,不禁裂嘴而笑,一付志得意滿。而且仔細再看這身穿鎧甲戰袍之人,似乎年紀甚輕,嘴上尚無毛,頂多或是二十來歲而已;完全不像是指揮一個艦隊的中國水師將軍。原來,這身穿鎧甲戰袍之人,並非是中國水師軍的將軍,其所率艦隊,亦非中國福建水師軍的艦隊。而是一名盤據在福爾摩莎島的中國海寇。亦正是後來,會讓荷蘭人聞之喪膽;且處處得向其臣服的─"尼古拉‧一官"。

"尼古拉‧一官",正是鄭一官受洗天主教的教名。至於鄭一官,何以會加入大明水師軍,還率艦隊,領兵出戰荷蘭紅夷?原因無他。正因荷蘭艦隊司令雷爾生,拒不肯遵照協議,從澎湖撤軍。而李旦到台灣南方的安平港,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派來的馬蒂宋克協商。馬蒂宋克卻也是兩手一攤,表示他也沒辦法。但李旦,為了他在月泉港開設商號的算盤,可不能不履行他對大明國官府的承諾。事已不可緩,因而李旦,回到笨港後,即命顏思齊出兵澎湖;以逼迫雷爾生撤軍。當下顏思齊,便也命高貫為主帥,鄭一官副帥,率領笨港總寨的三十七艘戰船;前往澎湖支援大明水師軍。並協同大明水師軍作戰,將荷蘭艦隊,從澎湖驅離。

『哈哈哈~荷蘭火砲,果然凶猛無比。不枉我們每年花大把銀子,向荷蘭東印度公司,購入這些軍火器械。拿這些火砲來對付荷蘭人,還真是好用啊。你們說是不是。哈哈哈哈~』眼見紅毛城上,朝向海面,最具威脅的幾座砲台盡被毀。此時站在船尾樓的瞭望台上,身穿水師鎧甲戰袍的鄭一官,宛如一個打了勝戰的將軍般,志得意滿。畢竟年方二十許的鄭一官,若是在大明水師軍中,依年紀而論;頂多當個十夫長,還是百夫長,就算是不錯。但官兵中的十夫長,或是百夫長,那都還是要被呼來喚去的囉嘍;還得處處見了長官上司,就叩頭。但此時,年紀輕輕的鄭一官,身上穿的這件鎧甲戰袍,可是水師將軍的鎧甲戰袍。正是福建總兵俞咨皋,為了感謝高貫及鄭一官,率海寇艦隊,前來支援;為表誠意,特致贈給的戰袍。簡言之,此時的鄭一官年紀雖輕,可他率艦隊前來支援,卻是與水師軍的將軍與將官,都是平起平坐的。這也難怪,當得知李旦與顏思齊,欲出兵澎湖。而鄭一官,會仗著既是李旦義子,又是與顏思齊結拜的二八兄弟的身份;藉此,極力爭取,想領兵出征。

「槍桿子出政權」鄭一官年紀雖輕,卻是深明此理;更知亂世之中,唯有掌握兵權,將來才能大展鴻圖。野心勃勃的鄭一官更,知若要實際掌握兵權,站穩自己在船隊中的統領地位;那最快的方法,無非就是親自領兵,去打一場漂亮的勝戰。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艦隊,號稱是當今世界上,最強的艦隊。無論西班牙艦隊,葡萄牙艦隊,乃至英國艦隊,更無不兵敗其手。因此鄭一官心想,倘若自己能率領笨港的武裝船隊,一舉將荷蘭艦隊給擊潰。如此一來,船隊的弟兄,誰還能不向他臣服。正是為了與荷蘭艦隊面對面,將其撤底擊潰。所以此次出征澎湖,鄭一官雖為高貫的副將,卻是自請要領兵,當艦隊的前鋒軍;以身先士卒,打下對荷蘭人之戰的第一功。

四、"籃堡"建功
鄭一官所率的前鋒艦隊,確實是打下了漂亮的第一戰。紅木埕要塞的城上,朝向港口的砲台已摧毀,可說對船隊的威脅便已去了大半。接下來,也就只需專心面對,泊在港口的七艘荷蘭戰艦。一陣突如其來的砲聲,狂轟猛炸中。此時七艘荷蘭戰艦,亦已倉促起錨,揚帆離開碼頭;調轉船頭,準備與突入港口的中國艦隊對陣。然而此時,第一批三四十艘中國戰艦之後,卻又見有更多的中國船艦,緊隨其後,乘著漲潮航入港灣。且見這第二批的中國船艦,多是較為老舊的二桅掛簾帆船,船上的武力亦看似薄弱;但其數量眾多,恐超過百艘以上。霎時之間,頓見整個平湖港,海船遍海。而且這第二批的中國船艦,入港之後,便直如一大群的魚群般,朝港口西岸的方向航去。見其企圖,竟是要運送兵士登岸,以大軍攻城。

中國海軍交戰是假,真正的企圖,竟想載運兵士,登岸攻城。荷蘭戰艦,發現中國艦隊的企圖後,自知熟輕熟重。畢竟紅木埕要塞,這荷蘭人的帥營若被攻下;那海上艦隊交戰的勝負,就再無足輕重。因此七艘荷蘭艦隊,發現中國艦隊想運兵登岸後,自是緊急再調轉船頭,直往海灣西邊航去;欲阻截企圖登岸的中國船艦。但中國艦隊,既大軍入港,自亦是有備而來。率先入港的笨港海寇艦隊,因船艦武力強大,足以與荷蘭艦隊抗衡;其主要目地,便是掩護後方的大明水師軍,運兵登岸。此刻,乍見荷蘭艦隊調頭,欲阻截運兵登岸的大明水師船艦。笨港艦隊的統帥高貫,自是急命旗手打旗,號角手吹起號角;命艦隊的右軍,前往攔阻荷蘭艦隊。

當此之時,更見從笨港艦隊的大船上,陸續的放下許的小划船。這些小划船的船上,皆堆放滿油脂、材薪與火藥;且船頭處,都還裝有倒鉤的鐵勾錨。原來,這些大船上放下的小划船,皆是倭兵組成的敢死隊。每一艘船上,有二至三個搖櫓手,主要目地,便是划著這些小船,去衝撞敵方的大船。一旦撞上大船,小船船頭的勾錨勾連上大船。船上的搖櫓手,便點燃小船上的火藥,後跳船逃走。由於小船上堆滿火藥材薪與油脂,一旦被點燃,其爆炸的威力與對大船的破壞;甚至比火砲還厲害。一艘艘小船被放下後,頓見這倭兵組成的敢死隊,數百艘有如小型火藥庫的小船遍海。一時,幾將七艘荷蘭戰艦給團團圍住。儘管遍海的小船,已然將荷蘭艦隊給團團圍住。但這些敢死隊的小船,卻並無進一步的動作。因高貫與鄭一官,受明於顏思齊與李旦,領兵前來澎湖,驅離荷蘭人。然臨行前,李旦卻也殷殷告戒高貫與鄭一官,說是─「與荷蘭東印度公司,還有大筆的生意要做。唯雷爾生,不識時務,就像是一顆大石頭擋路,硬不肯遵從協議撤軍。所以只要把雷爾生這顆擋路的大石頭,搬開即可。切莫與荷蘭人全面開戰,以免彼此撕破臉,傷了和氣,影響了大筆的生意!」。

正因李旦的告戒。笨港艦隊主帥高貫,不敢不從。而鄭一官縱是恃寵而驕,卻也不敢造次。因而將荷蘭艦隊,形成包圍之勢後,除了遷制其行動外,亦未大規模的開戰。至於荷蘭艦隊這邊,眼見敵方無論船艦及人員,都有我方數倍之多;且見其剛剛砲轟紅木埕要塞,火力更是驚人。雖說雙方尚未全面開戰,但眼下的情勢,卻早已強弱立判。形勢比人強之下,中國艦隊既未再進逼與開火;而荷蘭艦隊,自亦不敢大舉開戰。只是眼睜睜,看著港口西邊,一大群黑壓壓的中國船艦,紛放下小船,運送士兵搶灘登岸。這時被圍困的荷蘭艦隊,不免亦想突圍而出,以前往阻斷中國士兵的大舉登岸。就見一艘荷蘭戰艦,仗其船堅,航速又快,試圖衝撞突圍。不料也無需荷蘭戰艦衝撞,雙方才靠近,眼見十餘艘倭兵組成的敢死隊,早已奮力划著小船;迎面來與荷蘭戰艦,面對面的直接衝撞上。

小船迎面撞上大船,應是立即被撞翻。不過這些敢死隊的小船,因船頭裝有鐵鉤錨。所以撞上大船後,不但不翻,反而是鉤連在大船的船身。且在撞上大船之前,小船上的倭兵,更都已將船上的火藥點燃,跳船逃走。十數艘敢死隊的小船,衝撞向荷蘭戰艦,或有些小船被撞翻;或有些小船沒順力鉤連上大船。然而只要一兩艘小船,撞上鉤連上大船,船上堆放的火藥爆炸,油脂燃燒;頓時大船周遭便成一片海。"轟隆隆,轟隆隆~"幾聲轟然巨響,就見欲衝撞突圍的荷蘭戰艦,當下反被衝撞而來的敢死隊小船;更在其船身轟出了一個大洞。大量的海水,從船身破洞湧入,頓見那艘欲突圍的荷蘭戰艦,船身傾斜,緊急調頭,往碼頭逃。但因船身破了大洞,船隻難以控制,反卻衝上淺灘擱淺。其餘荷蘭戰艦見狀,又那敢再行險衝撞。頂多荷蘭戰艦,就是也放下小船,派士兵前來與倭兵的敢死隊,互相打鬥。總之,雙方艦隊對峙這邊,被圍困的荷蘭艦隊,與笨港的海寇艦隊,除了零星的小場面衝突外,並無大規模的開戰。就戲劇性而言,亦已沒什麼看頭。但另一邊,大明水師軍搶灘登岸,與攻城的戰況,就全然不同。

大明水師軍,派遣一片黑壓壓的小船,運載數千兵士,在笨港海寇艦隊的掩護下,順利搶灘登岸後。這是大明水師軍,自年初發大軍,出征澎湖,七八個月以來,第一次順利登岸澎湖。但大軍登岸,卻並不表示已經勝戰在握;甚或,也只是戰況更慘烈的開始而已。紅木埕要塞,雖說幾座朝向海面的重砲,已被毀。然而有些射程較短的護城砲,及有些在城角碉堡的火砲,卻並未被毀。兼之紅木埕,原本就是一片港邊岸上,毫無長物可遮蔽的空曠地。因而大批水師官兵,搶灘登岸後,面對荷蘭人從城上發出的火砲,及幾百桿火繩槍的射擊;幾是無處可躲藏。"轟隆轟隆轟隆...""砰砰砰砰砰..."空曠的紅木埕,一片火砲與槍聲大作,頓是煙塵瀰漫,土石紛飛。滾滾煙塵烽火之中,更聽水師官兵,哀嚎慘叫聲四起。一波波如潮水般,搶灘登岸的水師官兵,一到了毫無長物可掩蔽的紅木埕;頓便有如成了荷人兵,射擊火砲與火繩槍的活肉靶。斷手的,斷腳的,肚破腸流的,被火砲轟得粉身碎骨的。於紅木埕的烽火之中,但見血肉橫飛,處處都倒臥肢體殘缺的水師官兵屍骸。戰況之慘烈,直是讓人不忍目賭。且儘管水師官兵,已然死傷慘重,卻是連越過紅木埕,到紅毛城的城腳下攻城都不能。就這麼慘烈的攻城,直攻了半日。到日暮,眼見攻城無望。登岸的水師軍,徒勞無功,且犧牲慘重之下,竟又全數撤回海上。

隔日再戰,依然是同樣的情形。除了徒喪官兵性命外,大明水師軍同樣是無法避開荷蘭人的凶猛火砲與槍彈,更無法越過紅木埕的空曠地。當夜,正當水師帥船上,總兵俞咨皋與一群將官們,個個眉頭不展;想不出如何避開荷蘭人的凶猛火砲與槍械,以攻城。正是滿帥船愁雲慘霧中,鄭一官卻突然搭著小船,來到水師軍的帥船。雖說鄭一官,尚只是一個嘴上無毛的小海寇。但老將軍俞咨皋,乍聽鄭一官來到,卻無不趕緊起身,親到船艙外相迎。及入船艙中,俞咨皋又趕緊賜座給鄭一官。讓鄭一官這個嘴上無毛的海寇,與滿艙中的水師將們,平起平坐,共商大事。畢竟大明水師軍,在海上盤桓了七八個月,始終對荷蘭艦隊一籌莫展。而最後之所以能登岸澎湖,靠得,可都還是鄭一官,帶來的這批海寇艦隊的掩護。正是有求於人,所以縱是海寇,俞咨皋倒也不敢怠慢。

鄭一官一入水師帥船船艙中,坐於一群將軍之間,年紀雖輕,卻也大氣。見得一艙的水師將軍,皆是個個眉頭深鎖,滿臉晦氣,鄭一官即說『總兵大人,各位將軍們。兩軍對陣,最重要的,莫過於士氣。怎得看各位將軍,各各愁眉不展,這樣如何鼓舞官兵的士氣呢!』。俞咨皋,夾著滿臉皺紋,則苦笑答說『小英雄啊。本將軍,首先要先感謝你,本著血濃於血的同胞情懷,率船隊前來相助水師軍。終使得水師大軍,可以順立登岸澎湖。不過縱使大軍已登岸,但要攻紅毛城,談何容易啊。岸上毫無長物可遮擋,紅毛火砲又凶猛。就說荷蘭火繩槍,亦是精準無比。往往在城上,距離數里之遠,就能射殺我官兵。所以兩日下來,大軍死傷慘重啊。正不知如何是好?』。話尾,老將軍俞咨皋,忙又補上一句,說『對了。小英雄,你來的正好。不知你是否想到了什麼法子,可以賜教於水師軍?』。有些話,鄭一官不好直接說出口。只是看著滿船艙的老將軍,鄭一官還真覺這些食古不化的老將軍們,真是有點迂腐與不知變通。聽得俞咨皋相求之言後,就見鄭一官頓是裂嘴一笑,大言喇喇答說『哈~總兵大人,各位將軍,不必煩惱。我正是為此而來!』。

滿艙愁雲慘霧的水師將軍,乍聽得鄭一官,滿帶自信之言;頓無不人人臉上驚訝,齊望向鄭一官。卻見鄭一官,臉上似笑非笑,隨之便說『各位將軍。我帶來的船隊,原本也做貨船用。船上滿坑滿谷,多的是裝貨用的竹籃與竹簍。我就想,若是把這些竹籃竹簍子,裝填滿沙土。然後再將它們堆疊起來。這樣豈不就是一個現成的遮蔽物。而且沙土是火砲火槍,最難打穿的。把裝滿沙土的竹籃子,多堆幾個上去,也就成了碉堡。呵~~而且這竹籃堆的碉堡,還是可以移動的。咱們官兵就躲在竹籃的碉堡後。然後再一步一步,將這竹籃碉堡,給慢慢移動的紅毛城下。大軍既到城下,如此一來,要攻城,豈不事半攻倍!』。滿船艙的水師將軍們,乍聽得鄭一官之言後,無不個個瞠目結舌,猶似恍然大悟。誰也再不敢,對眼前這個嘴上無毛的年輕海寇,再有輕視。卻見鄭一官,續又說『總兵大人,若是你們需要這些竹籃竹簍。現下就可派兵,隨我去取。或是要我派人送來給你們也可以。但最好今晚,就能趁夜,將這些竹籃竹簍,運到海灘,裝填滿沙土。如此一來,明日便可用了...』。俞咨皋,一張老臉堆滿笑容,邊是滿口稱謝,邊忙回說『小英雄啊。您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本將軍,真是感謝您前來獻計。此計甚妙。不敢勞動小英雄,還有你的弟兄。事不宜遲。現下我立刻就派人,隨小英雄,前去取這些竹籃竹簍』。....


翌日。大明水師軍,果是依鄭一官之計。連夜之間,原本空曠的紅木埕,堆滿了一堆堆,以竹籃竹簍裝滿沙土堆成的"籃堡"。這些"籃堡",或以三五個竹籃堆成,或以十多個竹籃堆成。登岸的水師官兵,亦不再一登岸就盲目衝殺,而是躲在籃堡之後。紅毛城上的荷蘭兵,遠望這些中國士兵,將紅木埕堆滿一處處的竹籃子,起初也不知有何用處;只是照樣開砲轟炸,開槍射擊。然而任憑他荷蘭火砲,再凶猛,火繩槍再精準。一旦砲彈,槍彈打到了這些竹籃上,頓都像啞巴一樣,悶聲不響;頂多就是被打碎的竹籃,一堆的沙土飛濺。而且從紅毛城,遠望紅木埕,除了遍佈一堆堆的竹籃子外,亦不見中國士兵。眼前的景象,一時還真讓紅毛城上的荷蘭兵,對眼前景象大惑不解,滿腹狐疑。甚至有的荷蘭兵,更欣喜的認為─中國士兵,應是膽怯荷蘭人的火砲威力,所以早已連夜撤軍。只不過這荷蘭士兵,以為中國軍隊已撤軍的欣喜,約莫也就只維持半日。因為約莫午后時分,紅毛城上的瞭望兵,便陡然發現─原本上午之時,堆在紅木埕靠近海邊的那一大堆竹籃子,居然就像會走路邊。到了午后時分,那一堆堆的竹籃子,居然移動到了紅木埕廣場的中央地帶。及至傍晚之時,那一堆堆的竹籃子,居然更又向紅木埕要塞,移動的更近。

城上瞭望兵,驚覺事態不妙,趕緊向艦隊司令雷爾生匯報。雷爾生匆忙登城,用望遠鏡仔細察看,這才發現─原來大批的中國士兵,居然都躲在那一堆堆的竹籃子後方,並以裝填沙土的竹籃作掩護;更有如蠶食般的,趁隙便搬動竹籃,緩緩向紅木埕要塞推進。這下,眼見中國大軍步步進逼,頓讓雷爾生十萬火急,急吼著士兵開砲開槍;然而開砲開槍又有何用。漫天的火砲槍彈,射擊的再猛烈,同樣也都只是打在竹籃子的沙土上。除了沙土漫天飛濺外,根本一點都起不了殺傷作用。而且讓雷爾生,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是─這一堆堆的竹籃子與躲在其後的中國大軍,縱是在猛烈的砲火中,卻依然不斷向紅木埕要塞移動,與蠶食般的逐漸逼近。...

五、雷爾生兵敗中國海盜之手
日暮的紅木埕要塞,漫天雲層殷紅似血。城上與碉堡中的荷蘭士兵,不斷的開砲與開槍,烽火下土石飛濺,捲起煙塵漫天。然而卻仍無法阻止中國大軍,以竹籃填滿沙土為堡壘,逐漸推進,乃至兵臨城下。「糟~大事真不妙了。我雷爾生,一生縱橫海上,戰無不勝,所向無敵。難道我的一世英名,竟要毀在這些彆腳又懦弱的中國人手上!」雙方戰了一日,雷爾生在碉堡中觀戰。面對中國大軍的逼近,更直是雷爾生,既感震驚又莫名的恐懼。畢竟荷蘭人據城而守,這七八個月以來,雷爾生可說是勝卷在握,幾也就把中國大軍在海上給拖垮。誰知道,就在荷蘭人勝利在望之時,居然突如其來,殺出一支不知從何而來的強大的艦隊,來相助中國海軍。致使整個戰局,陡然風雲變色。

「不~我雷爾生,絕不能敗在中國人的手上。東印度公司早已對我失去信任。巴達維雅新任總督,更派馬蒂宋克,要來奪我兵權。這一戰,不止關乎我雷爾生,一生縱橫海上的榮耀與尊嚴。假如我竟敗於中國人之手,那~~那~~」縱是咬緊牙關,雷爾生拿著望遠鏡的手,仍是微微的顫抖;直是不敢再想下去。畢竟雷爾生,已然違抗了東印度公司新任總督,要他撤軍的命令。倘若因此又再敗戰的話,其結果會如何,自是雷爾生想都不敢再去想。於今之計,為了保住自己荷蘭國第一海上英雄的尊嚴與榮耀,雷爾生似也只有奮力一博,取得這場勝戰。而雷爾生自己也知道,自己擅長的是海戰,並非陸戰。況眼下的戰局,雷爾生的心裡更明白─就算他再據城而守,就算他荷蘭火砲,能把那些兵臨城下的中國大軍給轟退。但若是不將中國海軍的海上補給斬斷,那這些有如螞蟻般的中國大軍,還是會再源源不絕搶灘登岸與攻城。

「是的。我荷蘭艦隊,是舉世無敵的。決戰於海上,才是我雷爾生的致勝之道。只要我雷爾生率荷蘭艦隊,斬斷中國海軍的海上補給。那這些攻城的中國大軍,必然就會像是斷了根的樹木一樣,自然而然的枯死。畢竟沒了補給,這些中國兵如何能留在岸上攻城...」。既有決戰海上的念頭,當夜,趁著雙方偃旗息鼓,戰場上一片夜深人靜之時。而雷爾生,便與幾個隨從,趁著夜色掩護,潛出紅木埕要塞。夜色茫茫,有如上帝也站在雷爾生這邊,幫雷爾生的忙。正如,雷爾生趁夜潛逃出埕,逃往碼頭的一路上,手中也始終握著掛在胸前的十字架。值此生死交關時刻,於雷爾生心中,更不住虔誠的,向上帝默禱。

「信仰上帝的,必得最後勝利。主啊~我是你最忠誠的僕人雷爾生。祢是我的牧者,祢引領我走向祢的榮光。因為有祢在我心中,我雷爾生才有力量,面對這些異教徒與魔鬼組成了聯軍。即使走過死蔭幽谷,我亦不敢到恐懼。因為是祢驅使我,為祢而展開聖戰。阿門...」虔誠的祈禱,果然帶給了雷爾生好運。一行荷蘭人,悄悄經過中大軍的陣地,而幾千中國士兵,居然好似都沒看見雷爾生,及其一行人。於是雷爾生順利到了碼頭邊,即划著小船,匆忙登上了自己的旗艦。


隔日,一場海戰已勢不可免。岸上的中國大軍,已然兵臨城下,開始攻城;而若是紅木埕要塞失守,那就算是雷爾生,海戰取勝,亦已為時已晚。儘管兩軍對陣,幾日下來,七艘荷蘭戰艦,已有二三艘受損,影響戰力;使得被圍的荷蘭艦隊,更屈居劣勢。但雷爾生登上旗艦,重整旗鼓後。一時主帥領軍親征,荷蘭艦隊,又是軍心大振。肅殺的秋風吹得陣陣海潮,有如萬人喊殺般的澎湃,濤浪拍岸,更捲起澎湖灣的沙灘,一道道有如兵士前呼後擁的白色浪花。碧海藍天的海灣,正是戰鼓與號角齊響。在艦隊司令雷爾生的指揮下,只見荷蘭艦隊又重新列陣,擺出了有如箭頭般的突圍陣勢;且聲勢又更雄壯。為了避免倭兵的敢死隊小船衝撞大船,雷爾生亦將七艘荷蘭戰艦上的登岸小船,盡皆放下;以藉這些小船,與倭兵敢死隊互相牽制。便見荷蘭艦隊的周圍,亦是數十艘小船遍佈,有如成群的魚群圍著大魚般,護衛著大船。亦讓人不得不讚嘆,雷爾生果是領軍有方。就見整個荷蘭艦隊,前後呼應,恰如一枝射出的箭;直朝中國艦隊,攔腰衝去。

笨港海寇艦隊這邊,前鋒軍的統帥鄭一官,站在尾樓瞭望台上,手拿望遠鏡瞭望。眼見荷蘭艦隊衝撞而來,鄭一官一派處變不驚,鎮定如常;定神望向荷蘭艦隊後方旗艦。卻見荷蘭旗艦上,有一高大身影,身批紅色肩帶,正揮舞著手中指揮刀,似在呼喊著兵士前進。雖是無法看清楚這人的臉龐,但鄭一官曾經在巴達維雅見過雷爾生。乍見此身披紅色肩帶之人,出現在荷蘭旗艦上,鄭一官從模糊的輪廓來看;當下便知,此人當就是雷爾生。敵人的主帥,終於現身,並且登艦領兵親征;而這,正也是鄭一官所期待。

「雷爾生,你終於出現了。真是太好了。我鄭一官終於等到這一刻。今日,看我怎麼把你這個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第一戰將,打成落水狗。好讓我鄭一官,經此一戰,從此在海上揚名立萬。呵~~」陡見雷爾生率荷蘭艦隊衝殺而來,鄭一官卻只是裂嘴冷笑。因為鄭一官等待這一刻,著實也等得太久。既然荷蘭艦隊想衝殺突圍,鄭一官自亦有了向荷蘭艦隊,全面開戰的理由。陡見鄭一官,急命旗手打旗,號角手手吹號,頓時,前鋒各船亦鳴起戰鼓;準備與荷蘭艦隊,全面接戰。

雙方艦隊,短兵相接,首先交戰的,便是遍海的小船。倭兵的敢死隊,與荷蘭艦隊派出的小船,雙方加起來,少說近二百艘小船。遍海的小船,便就這麼在海面互相衝殺,肉博打鬥,或是開槍射擊。頓是小船上的火藥被點燃,油脂材薪燃燒,與轟然爆炸。儘管小船已爆炸,然而船上的油脂,卻更流遍海面燃燒。便見整個海面處處烽火,將原本的碧海藍天,盡燒成了有如血染般的通紅。由於遍海小船交戰,難分敵我,若是開砲轟擊,更難免傷及自己人。因而為免傷及自己人,戰艦上的火砲,自也無用武之地。置身遍海的小船之間,雙方戰艦若想一決勝負,似也只有進行接舷戰。荷蘭旗艦上的雷爾生,迫不及怠想突圍,便數艘荷蘭艦隊乘風滿帆,以奔馬的速度,急駛而來;激起滾滾濤浪,聲勢驚人。但笨港海寇艦隊這邊,鄭一官亦有以待之。當雙方戰艦一個靠近,頓是拋鉤繩的拋鉤繩,以將對方的船隻拉住。而成群的兵士,當即更拉著桅桿的繩索,盪到了對方的船上去廝殺。

『弟兄們~~殺啊。你們出頭的機會到了。今日,只要斬一個紅毛頭,就賞銀百兩。紅毛船上搶奪到的金銀財寶(還有太陽餅),全歸你們所有。今日一戰,只要戰勝,那你們一輩子就吃穿不完了。弟兄們,奮勇殺敵啊~』正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鄭一官一聲令下,但見眾海寇與倭兵,無不人人奮勇跳上荷蘭戰艦,奮勇殺敵。但這些荷蘭戰艦,都並非是鄭一官的目標。遍海烽火,殺聲震天中,鄭一官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荷蘭艦隊司令,雷爾生的座駕旗艦。趁著雙方艦隊進行接舷戰,廝殺成一片,及遍海烽火的掩護,鄭一官便命座駕帥船,直衝向雷爾生的座駕旗艦。


發動戰爭,原本就是讓一無所有的年輕人,可以快速獲得權勢與財富的捷徑。猶如年輕的雄獅,只要咬死或驅離年老的雄獅,便可以接收其地盤食物與成群的妻妾的道理一樣。正是這種渴望,讓年輕的鄭一官野心勃勃,更讓他心中的那頭野獸,漸露出了獠牙;亦膽敢直取荷蘭艦隊的心臟地帶。但雷爾生亦不是省油的燈。見得中國艦隊的旗艦,迎面而來,雷爾生立馬下令,準備接舷戰。雙方旗艦隊對旗艦,皆是二百呎的三桅大船,欲在海上一決雌雄。只不過歐羅巴洲人,仗其堅船利砲,縱橫海洋所向無敵。所以打起海戰,亦不講求技巧與謀略。正如雷爾生常掛在嘴邊說的─要釘鐵釘,不必想太多,只要拿起鐵鎚,重重的把釘子敲下去便是。但鄭一官就不同。畢竟鄭一官,原本就是一個專攻謀略,與機巧之人。況是雙方旗艦對陣,武力相當,若是硬碰硬,難免傷人七十,自傷五十。所以雙方接戰前,鄭一官早擬定了戰術,亦下令船兵,聽其號令,見機行事。眼見雷爾生座駕旗艦,迎面衝至。鄭一官,急命船兵拉帆的拉帆,打舵的打舵,猶似示弱般,忙將帥船轉向閃避。

荷艦司令雷爾生,見中國旗艦閃避,亦不禁揚揚得意,認為自己的氣勢上,已然佔了上風。『弟兄們。殺啊。中國人看到我們就腿軟怕了。快拉纜繩,盪到中國人的船上,給他們再下個馬威。讓這些懦弱的中國人,看看我們荷蘭人的厲害...』兩船錯身之際,欲乘勝追擊的雷爾生,一聲令下,早已在桅桿上的荷蘭士兵,頓是有如樹林中拉著藤蔓跳躍的猴群般;一成群一成群的,拉著桅桿纜繩,欲縱跳到中國船上,展開接舷戰。怎料,正當荷蘭兵都拉著繩索,盪到了空中。鄭一官卻忽命船兵,放下座駕帥船船頭的鐵錨,打舵轉向。鐵錨落海,撲通落海,鉤連到海底礁石。就見鄭一官的座駕帥船,忽而船頭一沉。兼之主舵滿舵左轉,迎風滿帆。於是整個二百呎的大船,有如一根急流的巨木,因樹頭撞到了石頭;使得整個樹尾,瞬時繞了一大圈。但二百呎的大船,可不是一根木頭,這樣在海面定住船頭甩尾,直是凶險異常。別說是大船的側舷幾要進水,連得三根桅桿與船帆,幾也都要壓到海面。但鄭一官,這麼一行險將大船甩尾,卻是讓已然拉著繩索,盪到了空中的荷蘭兵;頓時腳下,都在找不到中國船隻可落腳。"噗嗵噗嗵噗嗵..."接連的落海聲,兼得一聲聲的慘叫中,便見那些原本,欲盪到中國船上作戰的荷蘭士兵;皆有如下餃子般,盡落入海中。

不僅於此。鄭一官讓自己的二百呎座駕帥船,突如其來在海面上有如巨龍猛然擺尾,掀的濤天巨浪;幾更把雷爾生的旗艦給掀翻。縱沒掀翻,但艦上的雷爾生,面對排山倒海的巨浪,及猛烈搖晃的船身,亦早已站不腳,差點沒從船尾樓跌入海中。中國旗艦原本迎面而來,驟然間,恍然巨龍擺尾的,晃到了雷爾生旗艦的左舷側後方。有如夢魘般的海戰驟變,頓是讓身經百戰的雷爾生,一時惶然失措,瞠目結舌的不知如何反應。但鄭一官亦不等雷爾生回神。『弟兄們,推出右舷火砲。全面開火。讓紅毛瞧瞧,我這招"關羽倒拖刀斬蔡雄"的厲害!』己方帥船,既在敵方旗艦側後方,頓見鄭一官,立時下令開砲。霎時,但見十幾門的火砲,自鄭一官的帥船右舷,猛然推出砲窗。"轟隆~轟隆~轟隆...."一砲、二砲、三砲、四砲...。十幾門的火砲,火力全開,齊轟向雷爾生的座駕旗艦。

荷蘭艦隊旗艦與鄭一官的座駕帥船,於兩船近在咫呎。且鄭一官座駕帥船的火砲,盡是火力強大的荷蘭火砲,威力更是驚人。"轟隆~轟隆~轟隆...."隆隆砲聲中,每一發火砲,幾都從荷蘭旗艦的船身,貫穿而過。霎見荷蘭旗艦,木造船身,被火砲所擊處,盡成煙塵與碎片亂射。甚者火砲貫穿船身,又引燃荷蘭旗艦上一桶一桶的火藥,因而使得荷蘭旗艦上的火藥,一桶接著一桶爆炸;頓是轟然巨響的爆炸聲不斷。轉眼之間,雷爾生座駕旗艦,已然陷入一片火海與綿延不絕的爆炸。二百呎的三桅大船,原本有如海上固若金湯的城池,陣陣爆炸與哀嚎慘叫聲中,唯見船兵要不是被炸飛,要不是就是跳海逃生。眨眼之間,那有如海上固若金湯的城池,已然盡成海面燃燒的一座小山傾頹,沉沒入海;徒留下海面燃燒的餘火,與粉碎的木片四散。尚見許多跳海逃生的荷蘭兵,飄浮海上,卻是完全失去戰力與槍械,有如海面成群待宰羔羊。

雷爾生的座駕旗艦,一對一的對陣,竟被中國艦隊的旗艦轟沉。一陣陣猛烈的爆炸,整艘船被炸得粉碎,頓是驚得荷蘭艦隊,有如面對末日的審判。畢竟旗艦被擊沉,恰有如帥營被奪一樣,對荷蘭艦隊而言,已然敗戰。於是遍海的小船,原本肉博打鬥,已不再肉博斗鬥;而幾艘戰艦上,進行接舷戰的,亦不再拼殺。或有些荷蘭小船與戰艦,匆忙調頭,想趕回旗艦的沉沒處,救駕艦隊司令雷爾生與落海的荷蘭兵。但荷蘭人遠水救不了近火,卻是被就近的鄭一官,搶先了一步。荷蘭旗艦被擊沉後,鄭一官亦即刻派出小船在海面搜索,定要抓到雷爾生。果然在海面,一堆飄浮的船隻碎片中,發現了雷爾生正抱著一個木桶,有如一條落水狗般,狼狽的在海上載浮載沉。於是鄭一官,命人灑下網魚的魚網,一把將雷爾生與木桶皆給網住;並有如魚民收魚獲般的,把困在魚網中的雷爾生,給拉上了鄭一官的大船上。

『哈哈哈哈~~大豐收啊。弟兄們,今日咱們可網到了一頭大海豬啊。怪哉,這頭大海豬還長著紅毛哩。呵~這倒真是稀罕。我鄭一官,第一次灑網網到這紅毛海豬,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啊。哈哈哈哈~~弟兄們,你們倒說說,咱們要如何料理這頭紅毛海豬啊!』一身狼狽的雷爾生,被困魚網之中,拉到了船甲板上,就見鄭一官直盯著網中的雷爾生,滿嘴嘻笑之言。其他弟兄聽得鄭一官之言,亦皆圍了過來。一群人就這麼圍著雷爾生,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語出戲謔,對雷爾生極盡羞辱之能。只見同為二八兄弟,常跟在鄭一官身邊的李英,踢了踢網中的雷爾生,便戲謔的說『呵呵呵~聽說紅毛,不是長得很高大嗎?現在困在魚網中,縮得跟龜兒子似的。看來倒還比我們矮小許多哩!』。站在李英身邊的楊經,抬起腳來,邊踩雷爾生的頭,邊戲說『一官老弟啊。你真行啊。網到了這頭紅毛大海豬。呵~聽說海豬肉不錯吃。不如咱們就把他宰了,看是要清蒸,還是要油炸。我倒真想嚐嚐,這紅毛海豬的肉哩。不知滋味如何,哈哈!』。另一個二八兄弟莊桂,則笑說『一官老弟啊。不管你們要把這紅毛海豬清蒸,還是油炸。要緊的是,記得要把它給剝皮洗乾淨,免得有紅毛的臊味。哦~~對了。我不喜歡吃海豬肉,但請把那條海豬鞭,割下來給我泡酒喝吧。聽說對男人很補的哩。哈哈哈哈』。

眾人圍著魚網中的雷爾生,你一言我一語,對雷爾生一下子踢,一下子踹。而魚網中的雷爾生,縱是縱橫世界海上的荷蘭國第一海上英雄,此刻置身魚網中,卻是越掙扎,反是被魚網越纏越緊。七尺的高大身軀,最後更被魚網纏得動彈不得,整個人只能縮手縮腳,蜷曲成一團。因整個頭都縮到了胸口,就算雷爾生想大聲叫罵,也罵不口。任得身邊一大群中國人,又踢又踹,雷爾生亦只能怒目而視。尤其,讓雷爾生更感憤怒的是,似乎將其旗艦擊沉的,竟是只是一個看來年紀很輕,尚嘴上無毛的中國小兒。當然此人,就是鄭一官。只見鄭一官身穿水師將軍的鎧甲戰袍,意氣風飛,高高在上的站在雷爾生面前,一腳便踩到了雷爾生怒目而視的臉上,並故意以荷蘭語說『呵呵~雷爾生啊。聽說你縱橫世界海洋,所向無敵。先前,還聽你誇言說,你只要帶三艘荷蘭戰艦來中國,就能拿下中國當殖民地。呵呵~沒想你這個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第一戰將,今日也會落到我的手上』。

鄭一官一腳踩著雷爾生,更覺意氣風飛,索性拍著胸脯,頓是口氣雄壯的對雷爾生說『呵呵~本將軍,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尼古拉‧一官",你可得給我好好記住這個名字』。李英見得鄭一官,一派威風凜凜,不禁伸手搭了鄭一官的肩,讚說『一官老弟啊。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將來做哥哥們的,可都要對你另眼看待了!』。怎料,鄭一官卻是一把,將李英給狠推開,差點害李英跌個狗吃屎。且見鄭一官,臉上頓是一沉,便對李英說『戰場無私情,軍令如山。現在我是艦隊的統領,不管是誰,別跟我勾肩搭背,別跟我稱兄道弟的亂來~』。說罷,鄭一官便伸手,小心翼翼,去擦拭鎧甲戰袍的肩頭。因為鄭一官,對這件大明水師將軍的鎧甲戰袍,可說是愛不釋手。而且當鄭一官,穿上這件水師將軍的鎧甲戰袍,腦子裡,更不免有這樣的念頭─「說不定那日,我能穿著這件將軍的鎧甲,衣錦還鄉,返回同安老家。到時候,那些以前看不起我的人,看他們要不要對我另眼相看。尤其是我那個當芝麻小官的父親,從小到大,老是罵我性情逸蕩,不知上進。要是我穿這一身將軍的鎧甲回家。到時,看我父親,要不要跪在地上,給我磕頭!」。正因如此,鄭一官那忍得被李英那隻髒手,來摸他的鎧甲戰袍。尤其李英,還自恃是二八兄弟中,排行在鄭一官前面的兄長,口口聲聲叫鄭一官老弟。而這更讓鄭一官心中難忍。雖沒說出口,但鄭一官,當下踩著雷爾生的頭,卻是不免心想─「哼~我鄭芝龍,豈是只能當鄭一官,這樣的小角色。讓人人都只叫我的小名,把我當成一個小嘍囉!」。

總之,荷蘭艦隊司令雷爾生被擒,艦隊旗艦被擊沉,亦可說荷蘭人,已然徹底敗戰。雙方休兵兩日後,原本在台灣的馬蒂宋克,收到雷爾生敗戰的消息後,即乘船來到澎湖。由於荷蘭東印度公司,原本就是派馬蒂宋克,要來接替雷爾生,並按與李旦及中國官方的協議,自澎湖撤軍。雷爾生既敗戰被擒,馬蒂宋克來到澎湖,自順理成章,取得荷蘭艦隊的兵權,亦取代了雷爾生的艦隊司令地位。又二日後,收到消息的李旦,亦從台灣笨港,乘船來到澎湖。自此,中荷雙方議和,順利展開。而馬蒂宋克將敗戰的雷爾生軟禁,送回巴達維雅後;亦按照與李旦的協議,開始自澎湖撤軍到台灣。至於李旦,來到澎湖,自是有如漁民收網,前來大豐收。因為經此澎湖一戰後,無論是對荷蘭東印度公司,還是對大明國官府,李旦可說是都完全履行了自己的承諾。

一方面,對荷蘭東印度公司而言。李旦在台灣讓出了港口給荷蘭人,好讓荷蘭人撤離澎湖後,仍如願在中國沿海,擁有了殖民地與通商港口。二方面,對大明官府而言,李旦亦如其當出的允諾,將讓荷蘭人在一個月內,自澎湖撤軍。不但讓飽受責難的福建巡撫南居益,解了燃眉之危。亦解了大明國水師軍,出兵七八個月來,始終只能盤桓海上,無法登岸澎湖的困境。所以無論荷蘭東印度公司,還是大明國官府,乃至全天下,似都欠著李旦一份人情。而李旦是個商人,在商言商,欠他人情也都要還的。所以荷蘭東印度公司,自也得履行答應給李旦的承諾,即─荷蘭東印度公司八成中國貨物,得由李旦供應,總值上百萬兩白銀的大筆生意。而大明國官府,自亦得默許讓李旦在月泉港,開設他的李旦商號,以就近供貨給荷蘭人;方便與在台灣的荷蘭人,做生意。....


「歷史考証:1624年八月,明朝官軍日益包圍澎湖,八月,M. Sonck(馬蒂宋克)繼任為澎湖司令官。十七日,有位從臺灣來的Capitein China(李旦)向荷蘭人說,若他們願意從澎湖撤退到臺灣,他願意當明荷雙方貿易的仲介商。此人在去年即已告訴到臺灣南部的荷蘭人,說臺南適合貿易的港口。於是,M. Sonck開會商議,決定撤離澎湖遷往臺灣。該年年底,前巡撫商周祚所派遣的兩位使節陳士瑛(Tansouwing)與Hwi  Wansan(黃明佐)抵達巴城。翌年年初,巴城總督與漢人使節,被當地漢人頭人蘇鳴崗邀請,接受午宴的招待.....」

「歷史考証:1624年年十月,李旦除了寫信給大員長官M. Sonck之外,還寄了一封信給當時停留在大員的Pedro  China,請他款待荷蘭友人。這位名叫「Pedro China」的漢人,翌年十月二十三日在臺灣過世,繼任的大員長官De Wit(葛蘭德韋斯)向督報告時,提到此人是與東印度公司有生意關係的「惡行昭彰海盜」。如果我們參照漢籍資料,顏思齊在臺灣死於天啟五(一六二五)年舊曆九月,兩者卒年卒月以及「海盜」的事蹟頗為吻合,Pedro China無疑就是漳州海澄人的顏思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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