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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客訪談】 范憶堂
2016/06/13 14:14:51瀏覽703|回應0|推薦9

前言

我想要說個故事,在我大學的時候,一度非常喜愛古典音樂,尤其是古典鋼琴。我花在練琴、聽CD的時間比讀書還多。畢業之際,甚至一度考慮去讀音樂研究所。

有段時間,我對音樂充滿熱情,但也充滿狹隘。古典音樂以外的音樂,我一下子都欣賞不了了,而是抱著一種古典音樂為宗的角度去看其他音樂的存在。我後來形容當時的我,簡直是有古典音樂「潔癖」。

每個人的心中都需要一個信仰,我想當時古典音樂就是我的信仰,彈鋼琴就是我禱告的方式。在對未來揣揣不安的後青春期,我通過擁抱音樂,轉移了我內心的焦慮。

青春期的焦慮經常是沒來由的,而弭平焦慮的方式之一,是用大音量的喧囂去麻痹自己的神經,讓自己思考無能。或者就是通過發洩的方式,把內心所有的騷動朝外在環境拋擲,讓自己思考癱瘓。

當我終於被現實打垮,躺在地上像團爛泥,我終於才有機會好好的聆聽周圍的聲音。我終於可以放下無謂的「高度」,壓低自以為是的姿態去欣賞其他音樂藝術的美好。

從此我來瞭解跨界的意義,跨界不是強者詮釋「一山還有一山高」的征途,而是悠游於不同藝術領域與表達手法,在不同圈子中學會互相分享的快樂。

這種分享的快樂,是對生命多元面貌的吐吶。後來我身邊許多藝術造詣不斷有突破發展的朋友,他們的生命哲學中都有這種包容性的特質。

跟他們交朋友真的是很快樂的一件事,因為你會發現自己無須仰望,而是能夠互相擁抱,感受彼此的溫度。

范憶堂,正是這麼一位溫暖的朋友,極富包容力的音樂人。


受訪者小介:范憶堂

現居:北京

老家:成都

欣賞的中國歌手:無(音樂家有趙季平;音樂人有蔡德才、恭碩良)

最拿手的一道菜:創意菜


§訪談實錄(提問者為作者,以下簡稱「我」;受訪者簡稱「范」):

我:無論直接或間接與憶堂接觸,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你愛音樂」。請問憶堂認為什麼是「愛」?

范:忘我。每個人理解的愛的意義和分量都不一樣,我覺得不需要標準,當你投入時忘我了,就是愛。

我:有句話說「能給我們快樂的是喜歡的事,能讓我們痛苦卻不放棄的是熱愛的事」。你怎麼面對愛帶來的痛苦,進而愛到底?

范:痛苦不可怕,負能量比較可怕。熱愛會帶來痛苦約莫是必然,所謂能量守恆吧,痛苦中或苦過之後能領悟到新的認識比較重要,哪怕當作一種體驗。但如果熱愛的人或事伴隨著持續的負能量,及早打住。

我:你有成家的打算嗎?你認為愛情是婚姻的必需品嗎?

范:有,但不是現在,也不刻意為之。同步維繫愛情是一件難事,我想我尚無資格探討婚姻。

 

我:延續上一個問題,有時愛不能換來理解。好比我和家人之間彼此關心,但我們不必然瞭解彼此。互相瞭解對於家人之間,對於親情的愛之間也是必需品嗎?

范:我覺得人與人沒辦法相互瞭解,能夠換位思考就不錯了。互相瞭解是我的憧憬,但現實是,如果你的親人已經堅守某一種價值觀了,尤其是長輩,你不能強求對方忽然開豁,來認同你,那麼假如你能體會到關心,就別計較太多,遇到分歧儘量避開,回饋關愛的部分即可。只要他們沒拿刀逼你聽從,你就還是按你的思路在生活。

我:在憶堂的音樂中,可以感受到親密關係的流動、自我認同的無所遮掩。做真正的自己,有什麼訣竅嗎?

范:沒有訣竅。可能我真的很怕被誤解,要用嘴巴一直來解釋自己,又遇到油鹽不進的人,基本兩三個回合就會感到累。生活中我不常跟誰有親密流動,也不會以自我認同來壓倒別人,因為我不覺得對別人來說有多重要。所以我寧願把我想表達的,逐點放進音樂,不急不過,也不會再試圖用語言全盤解構:嘿,我想表達什麼什麼。其實你覺得好聽就已經與我共鳴了,因此能夠共鳴到的人,大概就會感受到你說的這種真我與親密吧。能夠借說話之外的途徑表達,是很幸運的。

 

范憶堂<出色>特別版

我:音樂做為一項表達自我的語言,我曾經一位元學音樂的朋友說「他一度遺忘了這項語言」,變得不會表達了,後來他又再次與音樂建立起關係。你怎麼看生活中的變動?對你來說生命有所謂必然的,好比命運嗎?

范:我還有一個幸運的地方是,能夠借助表達的途徑不僅僅是音樂。當某種情緒不能通過單一媒介傳遞時,或者此刻不能建立關係,我還有文字同戲劇,再退一步又不是非表達不可,騰出空間吸取養分多好。變動簡直太正常不過。

(第二個問題決定另起一行)

你說無常是不是必然呢?關於變數與定數,我16歲寫過這樣的句子:命運大概是定數,命的過程卻包含變數,因為對人而言,命是未知數。前些日子整理我十一年前寫的東西,自己都淡忘的內容卻看震了。很多虛構的人與事,在後來的人生竟然都有參照,可是我遇到的最後一個戀人,卻無意帶我把曾經發生過的又走了一遍,這是預言還是輪回?原來我很早就看明白的問題,還是無可避免犯了同樣的錯誤,其實人就是這樣嘛,不甘心的才是正常的人生,就算是必然,未知才會樂在其中。

我:當你在舞臺上演出,以及坐在台下和聽眾互動。臺上、台下,做為群眾面對的核心,你怎麼拿捏與聽眾或歌迷的距離?還是你認為不需要有特別的距離?

范:沒有考慮過,不要表達過剩就行。

我:音樂圈,尤其是古典音樂圈特別迷戀天才,每年世界各地都會誕生許多年輕的冠軍,他們被歌頌,彷佛又是某位大師在世。做為一位成熟的音樂家,你怎麼看年紀對創作的影響?

范:沒有覺得這個時代天才被如何歌頌,對演奏家來說,年輕的身體機能最好,年長會懂得隔山打牛之力,天才的靈光能持續多久,還是在進步與積累吧。不一樣的年齡有不一樣的表達,重要的是忠於自己的年紀,年輕時展露天賦,別寫類似我已風燭殘年的句子來嚇人,年齡大了也儘量別養成什麼毛病。

我:如果現在有人拿出兩瓶藥,一瓶服用可以「長生不老」,另一瓶可以「忘記所有痛苦」,你會怎麼選,為什麼?

范:長生不老。我愛美愛青春,也想一直看世界的迴圈與發展。

 

情人的眼淚(即興版) 范憶堂 鋼琴:肖瀛

我:憶堂2011曾到臺灣演出,對臺灣的印象怎麼樣?臺灣的音樂創作能量和大陸有什麼不同呢?

范:臺灣的建築沒有斷層,能看到明確的時代進程。記憶最深是有一場觀眾都是老人,大家對前衛的歌曲非常接受,完場時簇擁過來跟我示好。還有當地的樂手跟年輕工作人員,敬業、有禮貌,有情義。臺灣的流行音樂系統相對完整,音樂人很互助,容易形成自己的圈子,大陸風格多樣,但不同領域間交流太少。不過相較世態格局,兩岸三地的音樂人還是常常共鳴和彼此欣賞的,有音樂真好。

我:有預計下一次什麼時候再來臺灣嗎?

范:希望有機會在臺灣發張唱片吧。

 

( 時事評論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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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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