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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2/21 15:37:52瀏覽727|回應0|推薦17 | |
撰稿人/訪談人:高浩容
前言 一直以來,我建立了一套既定的訪談流程:
1. 按照我對訪談人的了解,提出一個核心概念提出相關的問題,供與談人深思熟慮後回覆。 2. 進行多次書信往返、電話討論等方式。在確認大體上內容足夠詳細後,進行編輯,去蕪存菁,並將粗稿提交與談人審閱。 3. 待與談人確認訪談稿件無誤,我即刻撰寫前言,用以倒讀。 4. 待與談人確認前言可供刊載,這時我會邀請與談人提供一張照片(版權的擁有者得屬於與談人),然後我會將圖、文上傳至部落格。
此外,這篇文章不屬於我個人,與談人可以自由使用這篇訪談稿。
這次,我想改變做法。倒不是過去的做法不合時宜,而是面對蘭秋,他身上的故事,正好反映了相識這六年的故事。我們之間各有生活上的斬獲,我從迷惘中找到一條清晰的道路,而他則是一如既往的堅定不移。
我想起美國研究寫作的心理學者Victoria Schmidt在45 Master Characters一書中所言,「女性往往必須『走進』自我才能覺醒,男性則必須『放開』自我才能覺醒。」在我看來,無關性別,但確實人們有些從放下中看見自己,有些則在真實面對自我中澄清己身的面容。或許,我們每個人都面對「走進」與「放開」,橫亙真我與假我之間的銅牆鐵壁。
Victoria Schmidt告訴我們,無論哪條道路,最後通往的都是一條「重拾勇氣」的道路。
蘭秋在我眼中,從未失去勇氣,他要做的是抵抗困難,奔向夢想。我曾一度想要放棄夢想,因為困難重重,但當我看見像蘭秋一樣,將如夢似幻的場景實現於生活,每每讓我放棄羅織各種理由的懦弱。
漸漸地,我學會擁抱脆弱的自己,捨棄過份頑固的自己。這篇訪談,將用一種不同的形式,在我的歷程與蘭秋的對談中,交織出對於生命激情的霓裳。
受訪者小介:蘭秋 ◎ 現職:秋比公關公司|品牌總監 ◎ 老家/現居城市:台北 / 溫哥華 ◎ 最欣賞的時尚設計師:ALEXANDER WANG、JUNN J、PAUL SMITH
§ 訪談實錄(提問者為作者,以下簡稱「我」;受訪者簡稱「蘭」)
【對話】 我:蘭秋的人生理想是什麼? 蘭:追求美的事物,或者說「活出美感生活」。
【反思】 第一次和蘭秋見面,是09年,巴黎。對我來說,蘭秋給我的衝擊,就像當年離開南投到台北讀書,一切都是新的,多元、絢麗,有點浮誇。我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孩,身上的衣服多是自然色調,貼近泥土的咖啡色棉質大衣,了無新意,足以經得起時代考驗──走在安全地帶──的穿著。身上唯一稱得上顯擺的,大概只有隨身那台徠卡相機,還有不合時宜的一袋底片。在那個智慧型手機還不流行的年代,蘭秋做為一位親切而熱心的同鄉,為法語極爛的我提供巴黎導覽。蒙馬特山腳下,我們第一次見到彼此。
對我來說,如果不是身在異地,恐怕我會婉拒這個機會,因為我從來沒有跟那麼一位從頭到腳透著華麗氣息的男人一起相處過。他在我眼中,就像螢幕中走出來的視覺系藝人。他當時對食物,尤其是甜點、紅酒等事物的品味,都是我不具備的。
我甚至有點不自在,大概是他的價值觀和我過去熟悉節儉、低調和謙遜的儒家教育背道而馳。 現在我不那麼想了,我學習了品嚐食物與美酒的品味,通過進入教育大學學習,經受施教與受教的洗禮,我更明白儒家教育是怎麼被誤解為一種「假掰」的制式教育,是如何馴化我們這一代人,讓我們還沒學會接受自我,就先學會效法那些典範人物;還沒成就自我,就先被成就群體的大帽子,壓得喘不過氣。
【對話】 我:什麼是美?你跟美怎麼產生一生的關係? 蘭:美並不複雜,美是一種舒適,但這種舒適需要學習。
我:你是通過學習而獲得美感,或者說對於穿著、飲食等方面的品味嗎? 蘭:倒也不是,學習很重要,但還需要一個契機。我想我對美的追求某部份是天生的,在我小的時候,有一次經過類似生活工場的店,我看見一瓶很特別的精油,是老闆從歐洲帶回來的,一瓶要台幣一兩千塊,對當時還是小學生的我來說非常昂貴,但我卻願意省吃儉用,放棄其他享受,存兩個月的錢,好把那瓶精油買回家。
我:聽起來,美是一種生活的方式,也是一種生活的堅持。 蘭:對。一旦你建立起對美的關係,你就再也無法降低自己的標準。為了達到美的標準,你會為生活付出各種努力。
【反思】 蘭秋的話讓我想起徐四金的小說《香水》。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味道,但有多少人能夠把自己的味道焠煉成永垂不朽的風味?如果每個人的味道,象徵每個人的靈魂,又有多少靈魂將他們存在的意義刻劃在地表之上?
當我和蘭秋走進巴黎一座又一座,埋葬無數文人雅士、達官巨賈的墓園,那一座座藝術品般的墓碑,埋葬在土地底下的人們樹立起無數的障礙,文學的、藝術的、商業的、文化的……他們認真生活,讓人深感自己的渺小。
我和蘭秋在墓園間欣賞那些墓碑,偶爾仔細觀看墓碑上的墓誌銘。某種角度,他的氣質就像一個幽靈,洛可可的華麗屬於過去,卻在墓園之中得到新生的機會。我身上樸素的現代感,突顯出我只是一位平凡的遊客。
幾年後,當我和他對談美感,我明白我們談的是某種幽靈,那些幽靈就在墓園中,他們從未真正死去。可唯有將生命置放於那些人致力追求的高度,才有辦法看見他們,就像在電影《巴黎我愛你》中對觀眾揮手的王爾德──他死了,但我們卻一直沈醉在他的思想中,被他緊緊擁抱。
【對話】 我:你怎麼看待身體,尤其是藝術家永遠的謬斯「裸體」的美?裸體的美又如何和服裝、飾品、提包等妝點於身體四周的事物架構出時尚的美?好比一件衣服穿在模特兒身上,和穿在一位身材臃腫的人身上,同樣美嗎? 蘭:裸體的美像極簡主義,其他的可以是任何東西。說瘦子和胖子穿衣服同樣美是騙人的。
我:如果美是一種精神,時尚是不是可以說成你實踐美的具體行動?你對時尚的熱情從何而來?是什麼樣的因緣讓你熱愛時尚,甚至把自己也融入時尚的景緻當中? 蘭:很多人都誤解了時尚,把時尚當成冰冷的商品,那些被奪走生命的毛皮,或者某些人眼中一文不值的奢侈品。時尚的魅力來自設計師,他們挑剔、敏感,多半有處女座的糾結和完美主義。但正是他們病態的要求,讓最高程度的美感成為能與世俗人們作伴的精神產物。通過時尚,我們得到的不只是美,還包括完美的精神。
我:不可諱言,追求時尚某種程度上需要更多的花費,所以才會被稱為奢侈品。時尚總離不開錢嗎? 蘭:不能否認,這就是生活的動力,你說的熱情。
我:所以追求時尚的人們,會形成一個自己的圈子,或者說必須通過身上穿搭也好的時尚產品,獲得彼此認同的許可證,是嗎? 蘭:嗯!這在溫哥華尤其明顯。本來能有機會留學的人,都是家裡比較有能力的一群人。以前是韓國人、日本人,現在更多的是中國人,他們背景雄厚,給予他們非常優渥的生活資源,部分人現在也從事時尚相關的生意。
我:處在一個國際化的大城市,從事與各國客戶溝通交流的生意,從你對他們文化的熟稔度,你平時花了很多時間關心兩岸和國際事務嗎? 蘭:當然!而且在溫哥華,你更有機會宏觀的了解國際發生的大小事。在台灣,電視新聞播報的內容幾乎國內新聞,大新聞不夠多就拿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填充時間,國際大事在台灣幾乎看不到。
我:這是台灣人普遍缺乏國際觀的原因之一嗎? 蘭:我想是的。
我:站在燦爛的舞台背後,當負面的情緒和挫折襲來,你如何恢復元氣? 蘭:喧囂過後的反作用力嗎?我倒是完全沒有。我認為自己是相當能自處的人,一個人在家也可以安靜地刷碗抹茶,聽那種小清新的音樂,和看一本小情小愛的雜文。
我:走在燦爛的舞台前,周遊於燈紅酒綠的人群中,如何不至迷失自我? 蘭:自我太強烈,想迷失可能有點難。
【反思】 「你對浪跡時尚圈,或者名牌不離身的人們有什麼印象?」
我自己承認,一度在我眼中,他們離我很遙遠,而且大概來自電視上某些號稱時尚名媛,或某些電影、電視劇的角色塑造,使得我對他們的印象並不正面,好像他們就是一群很會花錢,和大眾格格不入,遑論關心時事的人,好像他們是一群錢包比腦容量更豐富的傢伙。
那天我們通過電話對談,蘭秋談了許多他對國際和兩岸關係的看法。適逢總統大選前夕,我們談話的內容還包括台灣國內的大小情況。也許我們都受《欲望城市》之類的影劇荼毒,導致我們輕忽了他們華麗衣裳下,埋藏的聰明才智、愛心與同理心。
蘭秋自己在溫哥華從事公關工作,從受人雇傭到自己設立工作室。他把自己對美的追求、時尚的觀感和完美主義帶進工作,也帶進生活。通過他,我了解公關人員關注的不能只有客戶本身,還得隨時體察時代的、社會的、市場的等最新變化。國際局勢和個人形象息息相關,內涵也是美的一部分,更是品味的一部分。缺乏內涵的品味,很容易落入「國王的新衣」陷阱,盲目追求評論家──實則為廣告宣傳──的誇誇其談。
內在的提昇和外在的提昇,使得身心之間處於高度的和諧。從哲學的角度來看,對外在美的追求,和內在美的追求,若缺乏彼此,就永遠不可能趨近於完美。如果兩者都能往極致的道路發展,更符合完美主義者的「潔癖」。
有時我們貌似渴望過得更好,卻沒有認真追求,是否正是因為我們缺乏勇氣?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像那些我們嚮往的人,如海明威一般勇猛的主宰自己的命運,包括終結自己的生命? 在我看來,時尚如同人生,不只是靜態的美,還包括暴力的美。那份暴力是一種激情,一種生命力,一種敢說敢要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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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地生活|北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