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一個寒冷的聖誕夜晚，聖誕老人決定爬進一戶人家的煙囪。他原本期待著找到孩子們掛在壁爐上的襪子，卻意外地發現屋內只有一位中年男子正在沙發上打盹。這位男子並沒有注意到聖誕老人的到來，直到老人輕聲喚醒了他。

男子驚訝地盯著聖誕老人，疑惑地問道：「你想幹什麼？」聖誕老人耐心地解釋說：「我是聖誕老人，我來送禮物的。」他決定和這位成年男子交談，詢問他的聖誕願望。

然而，男子卻垂頭喪氣地回答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送我任何禮物，我想要的東西是你不可能送的。」

聖誕老人聽後有些不悅，他堅定地表示：「作為聖誕老人，我能夠滿足每個人的願望。如果我無法送出某樣禮物，那往往是因為孩子們的行為不夠乖巧，或者他們的願望可能對他們造成危險。」

儘管聖誕老人並不相信男子的話，他還是耐心地詢問：「你想要什麼，我肯定能滿足你。」

聖誕老人心裡暗自猜測，或許這位男子會提出貪心的願望，比如成為世界首富或擁有大量財富。

男子沈默片刻後向聖誕老人述說了他的故事。他曾經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直到一次意外奪走了他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的生命。他深陷悔恨之中，因為他當時因工作繁忙而沒有親自送妻子去醫院，這導致了悲劇的發生。他希望能夠回到那一天，做出不同的選擇，陪伴妻子去醫院，避免這場悲劇的發生。

聖誕老人聽罷，感到愧疚地說道：「抱歉，我沒有辦法送你這樣你想要的禮物。我唯一能送你的只有我的歉意，對不起，我太自大了。」

男子擺擺手，表示並不怪罪聖誕老人，反而責怪自己：「沒事的，這不怪你，都怪我，一切都怪我。」。

整個房間里瀰漫著沈重的悲傷氛圍，聖誕老人默默地離開了這個家，留下了沈浸在悔恨中的男子。

二、

承諾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往往能夠喚起人們內心深處的各種情感。一諾千金，就是形容承諾的重要性和影響力。舉個例子，求婚就是一種承諾，簽署手術同意書也是如此。當一位母親凝視著剛出生的孩子，心中默默對他說：「我會用一生守護你」，這同樣也是一種承諾。

有時候，我們可能會過分看重承諾，以至於當承諾被對方違背時，我們才會感到自己像個傻瓜。原來，這個承諾只是對方的謊言。只有少數天真的人，才會認為對方說出的承諾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有些人心中的承諾，就像某些學生隨口胡謅的遲到藉口般微不足道。

我感覺現在不重視承諾的人越來越多，這帶來了一個不好的影響，讓人們開始習慣上當受騙。因此，即使面對真心願意給出承諾的人，我們也會預設對方可能在欺騙自己，從而導致一些關係無法展開。在展開之前，人與人之間已經存在著一道厚厚的圍牆，這道圍牆隔絕了危險，也隔絕了溫暖。

在我的工作中，承諾一直很重要。身為一位教師，承諾要好好教育孩子，那麼當孩子表現不佳時，教師就要去實現他的承諾，而不是推卸責任。同樣地，諮商師對來訪者也有著承諾，他們要盡可能讓來訪者瞭解自己，幫助他們在諮商中獲得最大的利益。這種利益就是讓來訪者通過諮商瞭解自己，解開一些人生的結。

直接的承諾不僅是對他人的承諾，更是對自己的。有了真實的承諾，職業倫理才有可能存在。相反，那些不願意做出這些承諾的人，任何倫理准則對他們來說都不過是紙上談兵，隨時可以拋進馬桶衝掉。

從這個角度來看，教育和諮商的目的都是幫助一個人對自己做出真正的承諾。從存在心理學的角度，一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承諾就是活出真正的自己。

教師的工作就是幫助學生活出真正的自己，找到適合自己的職業和人生方向，努力實現自我，發揮潛能。

同樣地，諮商師也要促進來訪者活出真正的自己。如果一個人無法保持真實，那麼他的生活必定充滿壓抑和痛苦。就像一隻猴子強迫自己活得像一隻鳥一樣，但猴子的身體構造注定無法飛翔。如果他一直堅持認為自己應該成為一隻鳥，那麼他的生活將充滿自卑和無意義。

三、

有時候我們需要問問自己，我們給自己的承諾是什麼？我們是否真的願意實現這些承諾？

有時候，我們做出承諾，卻又自毀約定。但即使如此，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是糟糕的人。因為從小到大，我們被迫做出許多承諾，甚至在搞清楚這些事情的意義之前就急於去實現這些承諾。顯然，這些承諾會讓我們失去自由。

某些父母、老師或其他成年人，包括這個社會宛如一位狡詐的推銷員，他們天天向你推銷一份保險，如果你盲目簽約付錢而沒有仔細閱讀條款，可能最終會發現這份保單並不能像推銷員所承諾的那樣給你帶來安全，反而會帶來損失。

當你要求賠償時，推銷員可能會推脫責任，說：「這都是你自己簽的，你為什麼不仔細閱讀呢？」

有些人的人生就是被這樣的承諾毀掉的，他們被迫做出決定，卻沒有時間和空間去充分思考，最終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坑中。

四、

在生活中，我們不僅需要學會承諾，還需要學會給彼此時間去思考承諾，以便能夠做出真正的、發自內心的承諾。特別是在一段關係中，當兩個人都能真誠地對彼此做出承諾時，這段關係才能夠走得更遠。

這種關係建立在真實的自信和互信之上，是由兩個負責任的人共同提出並簽署的，而不是出於任何一方的強迫或欺騙。

我對那些真實的承諾格外珍惜，無論是我主動還是對方先提出的。這些承諾讓我真正體會到了關係的堅實可靠、緊密溫暖和安全的特質。

因此，真實的承諾對我來說就像是一種實現，讓我享受著真實活著的狀態。我熱愛這種狀態，因為一旦體會過，就很難再接受虛假和自我欺騙。

作者：高浩容。哲學博士，道禾實驗教育基金會兒童青少年哲學發展中心主任研究員、台灣哲學諮商學會（TPCA）監事。著有《小腦袋裝的大哲學》、《心靈馴獸師》、等書。於兩岸公私立學校，從事哲學教育等哲學實踐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