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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犬要辭職:權力、自由與壓力
2018/08/22 15:10:11瀏覽2680|回應0|推薦15

 

90後牧羊犬要辭職,他跟農場主人抱怨,自己工作量太大,一條狗管一百隻牧羊犬,工作那麼累,還24小時輪班,偶爾才拿那麼一點加班骨頭,老闆卻可以開開心心拿羊毛、羊肉去市場賣,回頭光酒錢都比他骨頭錢貴。

農場主人淺淺微笑,接受了牧羊犬的辭呈,轉頭上招聘網站,招聘新的牧羊犬。酬勞沒變,工作內容也沒變,農場主人心底清楚,房租天天漲,那些不想回老家,又害怕繳不出房租的笨狗多得是,反正不怕沒人來。

隔天來了一條00後牧羊犬,農場主人看他一身肌肉,比起其他70後、80後那些長了幾根白眉毛,肌肉有點萎縮的狗,決定給他一個工作機會。

沒想到才幹了三天,00牧羊犬就不幹了,連辭職信都只蓋了一個爪印,逍遙的踏上往西藏的朝聖之旅。

農場主人懵了,太太拍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忠告:「你有沒有想過問題可能出在自己身上?」

聽了太太的話,農場主人一夜未眠,他看著客廳壁爐上,一幀幀歷任牧羊犬的照片,想到他們是那麼盡忠職守,跟自己那位十幾年不回家的不孝子相比,牧羊犬更像他的孩子。

農場主人深感自己的不對,隔天開著老爺車到了市區,找了一間世界五百強的顧問公司。

面對顧問經理,農場主人劈哩啪啦說了一大堆故事,包括自己這些年如何招聘牧羊犬,給牧羊犬的待遇,以及最近在農場上找不到好狗的變化。

經理聽完,對農場主人點點頭,什麼都沒說。

農場主人有點不高興,他以為自己說了那麼多,好歹對方要給點反應。

經理看著不耐煩的農場主人,緩緩說:「我的諮詢費一小時300美金,請問你的發票要開個人,還是公司?」

 

§你的對不起毫無價值

成長的第一堂課,就是認識到這個世界不屬於我,或是任何一個人。

我們都是社會的一分子,通過和社會中的其他人,包括社會環境找到和諧相處的方式,進而生存下來。

有些人想要創造自己的規則,通過改造社會,或者遁逃進社會的邊緣,一個無政府的灰色地帶,好獲得自己的自由。

但我想就像造就蘋果帝國的喬布斯,他的iPhone等產品之所以暢銷,並不是他跟消費者唱反調,而是他更敏感而細緻的解析人類的使用習性,就像在自傳中闡述的,當喬布斯使用iphone系統的時候,如果一個選項滑動超過三次還找不到,他就會發怒,把工程師找來重新設計。

這可以說是使用者體驗(EX)最經典的案例,好產品的任性,不在於他們開始就很任性,而在於他們更深刻而超前的看見了人性的需要,所以儘管iphone使用者剛開始可能很不習慣,但只需要短暫的適應期,就會沈浸在iphone OS的使用邏輯中,跟著一切就變得再自然不過。

不知從何時開始,網路上經常看見一些以「對不起」為首的文章,但這些對不起基本只是起手式,作者並沒有道歉的意圖。

好像只要說了對不起,那麼接下來文章說得話多麼難聽,都無所謂,反正我已經說過對不起了。

如果文章內容真的不錯就算了,但實際上文章並沒有什麼心意,想要用對不起為開頭,然後好好罵人也沒罵出味道。

想想社會上還真有不少人,以為說了對不起就有用,但光說對不起要是有用,要警察幹麻。

同樣地,要是一篇文章很爛,對不起加在標題上也拯救不了這篇文章。

這個「對不起」三個字,就像國民大會的表決程序,國大代表只是橡皮圖章,他們要做的就是附和決議,讓一切看起來合理、合法。

實際上,這些對不起不合理、不合法,某種層面上更是無情。

因為這些聲音背後不存在溝通的空間,僅僅只是為了表達某種「自恰」的真理。


 

§ 慰藉物到權力的延伸

英國心理學家溫尼科特提出「過渡性客體」概念,她舉了一個例子,就是嬰兒用的慰藉毯(security blanket),某些兒童在出身的時候,身邊有張小毯子,這張毯子被擁抱著、揉捏著,成為從依附母親,過渡到獨立自主階段的外在事物。

可以說,這個毯子就像關係的延伸,更像是自我安全感的延伸。

或者可以說,毯子提供的情感慰藉是個人存在感的延伸,如果毯子不存在,就像失去母親的關注,那麼我的存在就是岌岌可危的,甚至是不被認可的。

這就是為什麼有些人在失戀之後,會有尋死的念頭,因為當失去這個身邊對自己絕對關注(雖然可能只是盲目相信),我們感覺自己的存在失去了證明,也失去了意義,那麼這時死亡就成為一個選項,能使我們「認為自己不存在」的感受得以實現。

所以在自殺的絕望背後,我們不妨參考空間政治學的概念,人際之間相處的和諧或者摩擦,往往是各種「權力的延伸」造成的結果。

如哲學家傅科所言,權力是無所不在的,有時權力通過無形的方式,一方面推展自由,一方面又迫害自己。

比如前面我們談到「對不起」,有些人的對不起是來自於他個人「自恰」的角度,他的對不起實際上根本沒有任何歉意,只是一個起手式,或者像某次期末考前總會有些學生來找老師求情,希望老師高抬貴手,但這些學生中,有些人對自己缺交的作業或缺席的次數毫無歉意,當老師拒絕他們的請求,他們可能還會抱怨老師不夠明理。

因此人際之間許多衝突,就在於不同角度的人們,他們對於自身權力,特別是自由權的濫用。

有兩個常見的例子,一個是開車,一個是用手機。

有些人平常很溫和,坐上駕駛座就變成另外一個人,各種「路怒」。明明開在一條小道上,前方擁堵,他毫無耐心的按喇叭,甚至罵中間任何對他來說造成任何一丁點妨礙的路人或駕駛。

車輛,成了這個人權力的延伸,彷彿因為他操控這輛車的方向盤,他成了車輛空間內的王,那麼他的權力就能隨著方向盤、車輛傳遞到馬路上,那麼馬路上所有的人事物都應該要聽他的。

但實際上,在車輛以外,擁有其他「延伸區域」的個體,在他們眼中,每個開車的人不過就是開車的人,沒有比較高貴,也沒有比較了不起。

使用手機的人,手機也成了權力延伸的權杖。路上經常看到一邊走路,一邊看手機的人,他們的視線被自己的行動阻擋。

弔詭的是,如果有人撞到他們,他們會怒目而視,彷彿在說:「你這傻子,沒看到我在用手機嗎?你眼睛既然不看手機,不是應該看路嗎?」

擁有手機就有了走路不看路的權力?或者更精確的說,強迫別人看路,好配合自己的權力?

權力延伸的不合理性,如溫尼科特安慰毯的一體兩面,有些人手握方向盤,或是拿起手機,心智年齡就瞬間退化,理性潰堤,思辨能力陡然下降,形同抱著毛毯的嬰兒。

 

§ 成熟的人總能認清現實中權力的動向

權力就像水,不時在流動。

成熟的人,能夠看清現實中,水是怎麼流的,權力是如何運作的。

比如社會最大的權力,是道德,其次是法律。看不清這兩者,自以為是的放大個人自由權,就會和道德、法律,以及遵守道德與法律的他人產生衝突。

前些日子有兩個女孩子去日本旅遊,在一間限時吃到飽的餐廳,因為浪費食物,用餐的衛生習慣很差,把蝦殼亂丟,結果店家也不收他們的錢,直接把她們趕出去。

類似的事情很多,對某些人來說,鈔票沒有使他們強大,反而使他們無腦,把錢視為個人權力延伸的工具,卻沒有想到他們延伸出去的方式,根本和外在現實世界相斥。

「我付錢了,為什麼趕我走?」

這話聽起來真是了不起,那兩個女孩子被趕出去後上微博討拍,這時他們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理解是錯誤的,以為其他人有了錢就會跟她們一樣,導致被網友噴。

每個人都是個體,都擁有個體基本的自由,但在什麼樣的環境中,實現多大的自由,能看出一個人的智慧,以及成熟度。

 

§ 權力對你的意義是什麼?

文章開頭的農場主人,他始終沒有意識到他在剝削他人的權益,總是認為他人應該要為自己服務。最後沒有狗願意在他的農場工作,也無法在農場(她的王國)以外的地方,獲得他人(別人的區域)的支持與認同。

面對這樣的情況,光是指責無法解決問題。

實際上,碰到慰藉物就退化的表現,值得有這種情況的人反思。

到底是在生活的哪個部份,我們理當行使的權力被壓抑了,以至於我們需要在通過慰藉物,好讓自己獲得釋放權力的快感。

我記得一位朋友,她結婚多年,特別喜歡開車,她說:「握著方向盤,要去哪裡都能自己控制,太幸福了。」現實生活中,她常說自己的人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同樣地,捨不得放下手機的人,彷彿都有點手機成癮。但他們的成癮,連帶的是心靈難解的空虛。

如加拿大西門菲莎大學心理學教授Bruce Alexander的研究,當老鼠的生活壓力很大,他們更容易藥物成癮。如果改善他們的生活,好比給予乾淨的飲水、足夠的生活空間、和其他同伴社交,老鼠們就會放棄對藥物的依賴。

回到我們自身,如何放棄對某個事物過份的依賴,接納社會現實中的權力流動,試著讓流動和諧,而不是試圖控制他人遵守自己的法則。

這個歷程需要我們辨識出生活中的壓力,到底哪些因素在壓迫我們,以至於我們必須回歸到最原始的階段,無法持續讓心智保持成熟去對待人事物,對待世界,以及對待我們自己。

 

( 心情隨筆工作職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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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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