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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使我看清了什麼
2020/03/15 10:48:54瀏覽2285|回應1|推薦17

 

1.

在我們的生命中,我們都在學習如何活著。但我們卻不是很肯定我們以什麼形態活著。

「我們在以什麼形態活著?」

這是一個極度抽象,卻又纏繞我們的命題。就像病毒,肉眼看不見,卻又不能說病毒不存在。

我們可以說出自己的職業,比如我是一位諮詢師,或者說我是一位作家。

我可以說出自己的身份,我籍貫何處,我是某某社區的居民。

我還能說出我和周圍人們的相對關係,我是某某人的孩子,我是某只貓的主人。

然而,訴說自己的身份,並不等於我們就說出自己的生活形態。

因為身份是一種定義,表達我們活在某個標準裡。但形態不是一份契約,無法做為自身存在的保障。

「他者」始終不可能成為我們的保障。

換句話說,父母也是我們的他者。他們生下我們,但他們沒有辦法替代我們去活。即使在幼年時期,一度我們以為父母是我們的依靠,我們的信仰,這種幻覺也會隨著成長而消失。

 

這就是我在疫情中看見的,我們對生命有很多幻想,幻想有許多比我們強大的事物可以讓我們依靠。

我們註定會失望。當我們以割下自身的權力,豢養更大的權力,我們只會失去更多。因為展開自己的歷程,需要的是一條能滋養自身的方式,而不是條件交換的方式。

一旦我們在生活中,以「條件交換」的邏輯生活,我們就會有損失,我們就會在對事物的計算中,不自覺的開始計算自己,就像我們只是一樣可以買賣的東西。

你說,生命可以買賣嗎?  

 

2.

我們的標準,我們必須通過自己的生活,去表達和闡釋我們的形態。

換句話說,當一個人表達「想進入我的生活」。他並不是要定義我的身份,而是企圖和我活在同一個生活形態之中。

比如我有朋友,兩人都在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工作,他們幾乎天天加班,在家的時間基本除了洗洗睡,沒有太多的溝通。但他們的婚姻並沒有破裂的跡象,兩人共同創造的形態,無法用任何標準去定義。那是屬於他們自身的,是他們主動創造的,而不是被創造的。

許多人生活的困惑,不在於他們努力的不夠,而在於他們追求的是身份和標籤,卻忽略去經營生活本身的形態。

舉個簡單的例子,有些人原本對結婚沒有很強的意願,到了一個年紀開始思考「我該結婚了」。

有些人因為想結婚的念頭,努力推進這件事,就像日本電影《一定要結婚嗎?》裡的女主,她開始參加相親,也在交友網站上尋找伴侶。

然而,女主發現不想結婚,只想玩玩的男人讓她有感覺。真正想結婚,對他也很好的男人,她卻無法心動。

如果女主選擇結婚,她就讓自己進入一個客觀的標準,進入一個貼滿標籤的身份漩渦之中。

實際上,婚姻的形態跟那些標籤無關,是我們自己和另外一個人的互動,使得一段婚姻充滿自己的味道。換句話說,每個婚姻都是兩人一起構造出來的數學公式,無法套用在另外一段婚姻上。

所以當一個人告訴我,「我結婚了。」

從某個角度,他等於什麼都沒說,因為結婚只是一個標籤,他每天過得生活,他在獨處與互動中展開的行為,延伸的感受與情緒,這些形態才能說明這個人到底怎麼活。

 

這就是我在疫情中看見的,身邊有許多英雄主義的電影在上演。英雄主義的電影,犧牲是必要的,犧牲才能顯現英雄的偉大。

但和平的日子,和驚心動魄的英雄電影背道而馳。

和平的日子更像是紀錄片,或是節奏緩慢的文藝片。在寂寞與無聊之間,以虛度光陰的「奢靡」,實現和平的本質。

 

3.

當靈魂放棄綻放自己,選擇在群聚的泥潭子裡打滾,屬於我們生命之源的星光,終將被反復塗抹于表面的黑泥,遮蔽了光彩。

問題的背後,有一個抽象的「我們」,但沒有一個具體的「我」。

通常這種問題,只有放下那個抽象的修飾語,才能真正探討自我的感受。很多時候,人不就是如此,把自己藏在我們之中,就像一隻躲在樹叢裡的小動物,他害怕被看見,害怕被代表。如果被看見,他也希望拉一些同夥墊背。

在集體之中,人們有一種安全感,來自一種不科學的心態:「人那麼多,倒楣的事情應該不會輪到我。」

實際上,這就像一位賭徒,他手上明明沒有籌碼,卻試著繼續下注。

躲在人群之中並不能真正逃避風險。就像肺炎疫情,人群多的地方更容易產生聚集性感染。

從眾的風險,不在於我們盲目跟隨他人,而是在於當我們失去對生活形態的追求,我們就把原本能讓生命變得更有意義,避免在空虛的表像中恍惚的時間和心力,用在錯誤的地方。等我們哪天驀然回首,我們可能後悔,但後悔也喚不回走過的半生。

我們來到這個世上,本就是一個孤單的個體。

有趣的是,我們一度活在永遠不會與他人(母親)分離的幻覺之中。成長本身,我們會推開母親,試著謀求更多屬於自己的自由。

如心理學家(Margaret Mahler)所言:「成長就是追求分離與獨立。」

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又會感到孤單,失去安全感而試圖回到群體裡。

某些文化強調群體,而在這個群體中的某些人,通過恐嚇孩子,達到維護群體價值的目的。

有些父母有意無意的告訴孩子,「你沒有我就會死。」

這種恐嚇通常很有效,因為恐懼比追求自我更貼近人的本能。

這和大腦的發育有關,我們的大腦是從腦幹開始發育,而腦幹主管的是我們的生存需求。在你學會談戀愛、學會說大話之前,對一個生命體最早,也最重要的需求,就是活下去。

恐懼,就是活下去最基本的感受。這種感受難以用理性控制,當我們恐懼,我們才能做出相應的行動,逃避危險,或者奮力戰鬥。

這都得發生在我們思考之前,因為當我們面對危險,沒有立即反應,而是思考,很可能錯過求生的重要時刻

如果你覺得生活沒有意義,死亡又有什麼意義。追求意義,也許追求的根本就是一場虛無。既然如此,我們是否還要追求理想?是否還要為了實現目標汲汲營營?

人的一生很短暫,我們需要練習對抗我們的某種欲望。這種欲望就是,我們太喜歡抓住眼前可見的事物,忽略生活形態本身,不來自我們「抓住」什麼。

沒有什麼是可以抓住的,除非我們在伸手去抓的動作裡,感受到自己的目的,以及動作每一寸的感受。

這一系列的活動本身,便是表達「我存在」的一種方式。

 

這就是我在疫情中看見的,我們試圖抓住無常,但生命本就無常,無常是誰也抓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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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linengreen&aid=132052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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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 象 或 (不?) 著 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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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27 11:53
Camus found the notion of the Absurd in The Plague (La Peste).

老朽 沒讀過 任何 Camus 的書。 但 新冠 瘟疫 襲來﹐看到 荒謬。 https://classic-blog.udn.com/mbr8879576/131626008

菩薩乃哲學博士。 沒看到 荒謬 ?

懇請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