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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孩子談「生命的意義」,何時開始比較好?
2018/05/10 18:55:19瀏覽3770|回應0|推薦19

 

今天看了一部影片,想起這兩年諮商中的一點感觸。

 

影片是一個人帶著一隻貓在泡澡,我想到比起擁有一隻貓,好像搭一座舒服的浴缸更難。比起搭一座舒服的浴缸,同時擁有充足的時間,悠閒的帶著貓一起泡澡,難度似乎又更大了。

 

每次忙到一個地步,對於生活的很多想法就會跑出來,反思自己到底是在過生活,還是生活在過我。

 

高中、大學,我發現遇到越來越多厭學,對生活無感的年輕人。他們有著對存在的焦慮,甚至比厭學更嚴重的厭世情結。

 

童年的快樂越來越短,看著周遭的大人身不由己的在工作、奮鬥。有的孩子,看見父母在家彼此仇恨,在外又裝成恩愛夫妻;有的孩子看見老師一方面鼓勵孩子努力,但實際上更注重成績的結果。

 

還有許許多多讓人心累,不公平、不正義的情況,但當他們表達這些情況,往往只會換來一句「生活就這樣啊!」、「你的想法好幼稚。」之類的回應。

 

既然自己相對於這個世界是幼小的,那要強大到什麼地步才能保護自己的心靈,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才能不要活得像某些人那樣?

 

「打不過,就只好逃離。」乍看這是一種懦弱的行為,可是當一個孩子真的這樣想,坐在你面前告訴你這些,我深深感覺到這並不是懦弱,而是他們敏感,以及長久以來缺乏支持的結果。

 

幾乎他們都曾經遭遇同樣的困境,曾經聽大人的去生活,也確實得到一定的成績,可是當他們開始自我反思「這樣活有意義嗎?」、「我為什麼要這樣活?」,他們的動作慢了下來,他們開始尋求教室以外的答案,但這些答案並不會寫在課本裡頭,而比起他們早活了許多年的父母,也可能還在尋求屬自己的答案。

 

這些問題牽涉到的,就是這幾年面對青少年自殺律、憂鬱症攀升,社會富裕卻無助於民眾心理健康下,逐漸受人重視的「生命教育」(Life Education)。

 

幾十年的人生,相比可能明年或後年就要來到的升學考試,似乎顯得還有餘裕可以慢慢思考。但實際上,有些思慮一旦進入腦海,就不那麼容易可以說放棄就放棄。

 

就像一個人曾有過的苦戀、中年失業、親人離世等傷痛,可能進入一個人的老年,他還是會因為人生的某一段往事而感傷,對於某部份的自我感到失落、懷疑,乃至於憤怒。

 

更何況心靈還稚嫩的年輕人,他們思索著生命的道理,面對流水線的生活願景,他們害怕,害怕使他們進入一種喪的地步,也就不那麼令人意外。

 

我想起一個例子,國外有一些關於性教育的教材、繪本等工具,針對幼齡孩子設計。有個孩子讀小學一年級的家長,擔心孩子現在就接觸性教育,會不會學壞。但有句話說得好,「性侵犯不會管你的孩子只有六歲。」

 

對於生命意義的解答,相關的教育實在太少,也太晚,甚至比性教育還匱乏。

 

表面上,現在的生活比民國初年好得多,但那時候的教育家充滿對於生命意義的反思,比如經亨頤在白馬湖畔建了春暉中學,請了許多思想家、藝術家等人來授課,舉辦講座,包括夏丏尊、朱自清、豐子愷、朱光潛、李叔同、蔡元培、葉聖陶等人。

 

「一洗从来铸型教育之积弊。」這是經亨頤的教育理念,也是全人教育的初衷。

 

如果只是要學生考好考試,學習技藝,可謂殺雞焉用牛刀。但教育一個人的心靈,或不該分年齡,因為在幼齡時給予適當的養分,終究會在萌芽的那一刻,看見差異。

 

有個我經常舉的例子,2012 PISA(針對OECD國家的15歲學生,所進行的能力評估計畫)測試,數學、科學、閱讀,上海在三項測試都是第一。

 

但如果我們從學習效率來看,上海15歲的孩子課後每週花費1296分鐘於課餘時間進行學習,在所有國家裡面排名第一高。

 

更值得關注的是,對數學的表現雖然是所有國家裡頭的第一名,但是對數學的興趣是倒數第一。

 

這說明了什麼?到底我們教給孩子什麼?我們讓孩子活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中?在這個過程中,有些孩子被逼得喘不過氣,他們問一問身邊的大人:「為什麼我要這麼辛苦?」

 

我想他們有知道的權力,而不是僅僅只有被動接受的義務。更何況有時大人給予孩子的「關心」,其實孩子感受到的並不是支持與溫暖,而是巨量的焦慮,就像傳染病,讓人想逃。

 

有些大人遇到孩子對於生活、人生的選擇有各種疑問,會回答說:「我也是這樣過來的啊!」

 

我想起法國哲學家奧斯卡.柏尼菲舉的例子,孩子自己也會去觀察,去問:

「你這樣過來,那你現在過得快樂嗎?幸福嗎?」、

「如果你以前不是第一名,為什麼我就要做第一名呢?」、

「為什麼你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卻要我做好呢?」

 

說這些,並不是在說我們該放棄對孩子的所有要求。但我們可能要認清,我們到底是在「打造」孩子,還是在「教育」孩子。前者是產品,後者是人。

 

相反地,過去我曾談到比「一味強調快乐學習」更重要的教育指标,確實教育需要培養一個人的心理的韌性,學習的習慣等,比如教育心理学家戴维‧艾肯(David Elkind)认为比起学习知识,学习如何建立个人稳固的认同感,以及情感上对人的「信赖感」,比知识更加重要。

 

所以艾肯強調與他人協作的能力、從挫折中學習的能力,以及情緒管理的能力。

 

然而,這些能力就像工具,比如一把刀,在暴徒手上是兇器,在廚師手上能烹飪出美食。但如果交在一個憂鬱,對生活失去信心,有輕生念頭的孩子手上,你說他可能會拿來做什麼?

 

但無論是什麼能力,如果跳過過程中,讓孩子自己對生命的思考,對自己人生意義的探尋,那麼面對生活的壓力與人生的困頓,他還是有可能在生命的某一刻,陷入一個存在焦慮的境地。

 

那時,這個人可能年紀不小,肩負了許多社會角色,卻因為工作、婚姻或其它方面的衝擊,同時又得肩負比求學時期更多複雜的生活壓力,那時可能更難以脫身,也更缺乏迂迴的餘地。並且那時身邊的大人還在嗎?也許早已老邁,反過來需要他們的撫養。

 

終究,教育的核心目的不脫離讓一個人「有能力照顧好自己」。而洞察自己生命的意義,為自己的人生道路引路,同樣是照顧自己的一部分。

 

最後,關於認知發展的教育,說真的已經夠多了。但人的認知能力能強過電腦嗎?能比未來的AI厲害嗎?更何況從數據上來說,只要智力在正常範圍內,決定成就的因素便跟智力沒有絕對相關,比如智力測驗110的孩子成就就肯定比108的高嗎?

 

即使智力超高,個性、心態、家庭背景、文化、機運等,有太多影響一個人能否過得幸福、快樂的因素。

 

所以在性教育逐漸低齡化的時候。我想生命教育也該趁早,因為兩者都攸關一個人的終身幸福。

 

最後,我分享一位教授告訴我的故事。

 

有個從小學業、才藝表現特別優異的孩子,父母花了很多時間培育她,還沒讀初中就計畫著高中要去國外留學,移民等願景。

 

這個讓他們驕傲的孩子在初三得了憂鬱症,他們找到教授,教授問他們:「你希望我治癒你們的孩子,然後呢?」

 

爸爸不假思索的說:「然後回去把書讀完,參加考試。」

 

這時爸爸的手機響了,起身出去接電話。老公不在的時候,這位媽媽跟教授說:「老師,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她好起來。」

 

有時候,我們心中存在這麼一對父母,一個要我們在人生中完成社會交辦的所有任務,希望活得在人前像個樣子。

 

但真正能夠讓我們活得像自己的,是另一個聲音。

 

你希望孩子聽從哪個聲音?

 

生命教育就是幫助孩子接觸與思索攸關這一切的人生問題,然後讓他自己來決定。

 

(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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