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４．典型

　　「讓我看看妳生活的地方！」我的家人都不在，楊浩來了，我去倒冰水，讓他在客廳裏坐著。

　楊浩瀏覽著我家的客廳。老式的酒櫥隔開客廳跟飯廳，牆上一幅國畫牡丹是遷居時我爸的同袍送的。旁邊一張全家福照片，照片中每張嘴都咧著，他說「你父親看起來不像軍人，倒像個中學老師。」「妳跟妳媽很像……」我知道他也看到了照片中的蘭謙，這張照片是媽媽過世前拍的，蘭謙也在其中，也許該換掉了，但沒有人願意先提起。楊浩盯著看了一會兒，但沒說什麼。

　　客廳另一面牆上掛了一幅國畫月曆、旁邊又一個日曆，那某製藥廠印製的產品，上頭滿滿的紅色廣告。

　　我端蘋果汁出來，他皺著眉頭站在日曆前：「我勸妳把這個日曆拿掉。」我不想理會這話，「上樓去好了，你不是要看我的書房﹖」楊浩又看了那日曆一眼：「真的很難看！」這下我可火大了：「我們家難不難看關你什麼事﹖我爸爸就是需要那個日曆，他一天沒撕日曆渾身不舒坦！」楊浩好像對我突來的脾氣極感詫異，「不過是批評一下那個日曆﹖」

　　我卻乍時什麼都想起來了，以前蘭謙從不挑剔我的穿著的，雖然有時他好像壓根兒沒留意我到底穿了什麼！最近我迷上衣飾寬鬆、色彩鮮豔的尼泊爾風，上禮拜偶而改變風格穿件西式套裝，楊浩立即大加讚賞：「其實妳穿這樣好看，那些什麼尼泊爾式的衣服，滿街女孩子都穿，再留一頭直直的長髮，實在太典型！」這以後我在他面前，非尼泊爾服飾不穿，重新留長的頭髮偏要披散著，就那麼典型！

　　我更想起以前跟蘭謙在一起時幾乎是從來不吵架的，不愉快時，發洩的方式總也只是生生悶氣而已。而跟楊浩在一起，不出三個月兩人就開始口角了。在我們經常的爭辯中，楊浩會突然從辯論裏跳出來，帶著欣賞的口吻說：「妳這麼認真的樣子很性感哦！」那眼神，就好像你正看著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明知道她想要你手上的芭比娃娃！

　　唉！這樣的戀愛讓我活得愈來愈不像自己，我好像不是在討好他、就是在反對他！

　　他卻說，「妳談戀愛的時候，好像是悶頭做一件嚴肅的事情，認真得令人肅然起敬！」「妳在這方面的神經大概比一般女人多了好幾條。」

　　這些話都令我不快，可恨的是，這些話卻又不假，只是過去沒有人這樣對我說過。有時楊浩只是說句情話，很一般的，恐怕他對許多女人都說過的吧，我卻像兔子一般，豎起兩隻大耳朵，字字聽得清楚，也記得分明。

　　「愛情的複雜本質中那種遊戲的成份，妳真是一點都不懂！」是的，而對於他對我的評語，我卻是要命的在意！

　　他被我給趕了出去，為了那個該死的日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