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０．布丁

  　故意搭平快火車，慢慢盪回台北，身旁的乘客已不知換過幾人。

　　從雲林北上，中途曾在台中下車，去跟佩芬見了一面。佩芬已經在唸博士班，真按著當年對自己的期許！她也有感情困擾，愛上一個來學漢學的日本人，她父親極力反對，「我爸罵我什麼妳知道嗎﹖他罵我不忠不孝！」

    我哈哈大笑，被佩芬睨了一眼才正經起來，很客觀地替佩芬的父親說話：「我才不相信妳爸反對妳跟他交往是為了什麼民族大義，」拍拍佩芬的手：「是捨不得妳，妳知道嗎﹖捨不得妳將來要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尤其又是日本男人，一般人的想法，都認為他們最大男人主義者了！」

　　怎麼看別人的問題就是比看自己清楚﹖昨日跟靜桐躺在床上像大學時候那樣地說知心話說到深夜，睡前，靜桐嘆口氣對我說：「我知道妳心裏面傾向於誰了，不過妳真的要知道，戀愛有時候真的只是一場病而已，發完就沒了，急性高燒，退得更快！誰對妳好才重要，妳怎麼都搞不懂呢！」

想得太多，眼皮不覺沉重起來。

濛晦的叢林裏，我獨自走著，四處是潮溼的蕨、樹的長鬚、盤繞的藤子，不知何時，一個身體毛茸茸的大猩猩牽著我的手，跨越一些荊棘。不知是否走出叢林，我們仰弓射箭，向橙紅的太陽。天空掉下許多布丁，雪花似地掉下來……

　　我揉揉眼，窗外的天空澄藍，太陽微微西斜，並沒有掉下來。

　　負箭的太陽會掉到哪裏去﹖化成許多許多布丁嗎﹖

　　布丁是愛情的一個象徵﹖夢裏並沒有楊浩，卻夢見布丁。那日在芳鄰，第一次跟楊浩吃早餐，我下意識地要找一個吃完早點可以再坐一會兒的理由，於是說要點一客布丁。那布丁送來，在我眼前還輕輕顫動一下，四周點綴少許罐頭水果，上頭一顆紅色的櫻桃，鮮紅欲滴。我挖一匙，發覺自己原來非常喜歡布丁的口感，柔軟但不黏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