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３．幽浮

　　天空出現一道強光，如日破烏雲，不久即消散，只剩一圈微弱的光環。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天空，我朝屋裏大喊：「楊浩快出來看幽浮！」楊浩走出來，那光環早已淡得看不出什麼，他從背後圈住我：「妳是幽浮送來的是不是﹖」

　　望著那一片寶藍色的天，我想，愛情就像幽浮吧，全世界的人都幻想著它，卻又懷疑著它，我的愛情也像幽浮一樣一閃即逝，愛戀過的，就這樣消逝了麼﹖蘭謙他現在正在做什麼﹖釋懷些了嗎﹖而自己對楊浩呢﹖我悚然一驚，有種明日陌路的心情。

　　我不了解楊浩。

　　他絕少提他的家庭，只說過是醫生世家而已，跟政壇有些關連吧，我從沒見過他的家人，感覺他好像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他才是外星人哩！

　　他有一些朋友，但是我曉得他們之間是沒有正經、嚴肅的話題的，他曾經對我說：「妳知道嗎﹖即使擺開感情因素不談，妳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相信他這是真話，只是不能想像世間有人能這樣孤僻！朋友對我的意義接近於親人，我簡直有些同情他的孤獨，但楊浩看來倒是很無所謂的樣子。

　　他的書讀得雜，亂七八糟的書房裏，醫學之外，哲學、心理、政治、歷史、文學什麼書都有，陳舊、薰染著汗漬與菸味。他比我大四歲，感覺上卻好像遠遠不止。

　　「你也帶別的女人來這裏嗎﹖」這話問得簡直像個白癡，我緊抿著嘴，開始不安。

　　「有時候，比較喜歡的會。」

　　「噢！」眼光落在ＣＤ架上，掃過零亂的莫札特、約翰藍儂、喬治麥可，「你都是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各式各樣！」楊浩像逗一隻貓，脫口而出，眼光卻沒有離開過我的臉，看得我渾身發窘：「哎，看什麼看，我好醜。」

　　「妳很美的，妳不懂。」

　　我倆相擁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上，陽光從兩片窗簾的縫隙間擠進來，照在我摘下來的一對玻璃耳環上，映出兩截七色彩虹。

　　「很多年後，我們大概會遺忘掉很多事情，希望不會忘記這一刻，我們在這裏，坐看一點點的陽光照著妳的玻璃耳環。」

　　「我會記得，只怕是你記不住。」

　　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只有跟妳在一起……親熱之後，我還會那麼想交談，那麼渴望聽聽對方的聲音，只有對妳是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