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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24 15:35:47瀏覽1747|回應0|推薦10 | |
我與莎莉同學四年。我們之間真正出現友誼這種火花的時候已經快大學畢業了,的確是遲了一些 -- 剛剛發現彼此有趣的地方,很淋漓盡致地聊了幾次,就到了在畢業典禮上留影分別的時候。那時,莎莉離開了紐約,我則留了下來。后來又見過幾次面,但漸漸就在所謂的繁忙人生中暫時失卻了聯系,連我自己也暫時離開了那個城市。這樣子的情況在都市生活中似乎屢見不鮮,一些時間或空間上的局限讓我們喪失了做朋友的機緣,所謂擦肩而過,就是如此吧。但是,最后那段時間的了解讓我對整個大學時代的莎莉有了新的看法。原來隻要我們化點時間溝通並且留意,就會看到每個人的生活中其實都充滿了火花。 我最先認識的莎莉是這樣子的,工程系的女生,戴黑邊眼鏡,背著很大的書包,個子不高,且瘦,乍一看很容易讓人想起不勝負荷這樣的詞來。她身上有一種獨來獨往的氣質,一個人靜靜地走,帶著一股沉默的風。我們的宿舍與工程大樓隻隔了一條街, 她就如此這般地穿過馬路上的人群與車輛,出沒在宿舍的走廊和學校的實驗室裡,臉上沒有邀請別人來與她說話之類的表情,好象紐約那讓人不適意的冷而干的冬天,她的嚴肅讓人產生敬畏,想起一切與工程有關的冰涼的機器和術語。即使交男朋友,也是一幅深不可測的樣子。雖然工程系的女生不多,但我一直沒有與她有什麼正式的接觸。后來發現其實她是個溫暖的人,有很活潑的笑容,笑得開心的時候,也有春回大地那樣的效果,好象能把冰融化掉一樣,那種瞬間的心靈交通讓人覺得原來一個人的內心可以有很廣闊的天地,外表有時候卻把這些都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我感受到她的多愁善感是她說起她的故鄉的時候。莎莉的祖籍在埃及,不太清楚他們家是從哪一代移民來美國的,但可以確定的是那沒有錯,因為如果莎莉說她是埃及人,你會覺得的確是那麼回事兒,仿佛立刻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到她身上的血統合來龍去脈,比如她的大眼睛,小小的尖尖的臉都很典型,很埃及,不過,她與遙遠的故鄉幾乎沒有瓜葛了。莎莉很憂傷地說起她去埃及的經歷,她說不喜歡她的故鄉,她說,那裡到處是沙子,漫天漫地的沙子,城市裡是這樣,一派沙漠風景,然而到了鄉下野外,更加變本加厲,就變成了真正的無邊無際的沙漠了。總之到處都是沙子。我說,啊呀,這真是沒有辦法。哪裡都是沙子倒不是件很好受的事。她說,是,的確是沒辦法可想。不知道她話中有多少夸張的成份,但她很明顯地為著她的這種不喜歡煩惱著,覺得這樣對故鄉是很不應該的事,而她卻沒有辦法將她的感情折中一下,真是煩惱。她的這種感傷的質素注定使她沒法在工程這條路上走下去,她從電機系轉到旁的系,后來就跑去做文學那科的助教,到畢業的時候她已經准備好要念文學碩士了。 莎莉有一頭極卷的天然卷發,假使束起,也會從髮束裡不可控制地噴射出來,象一般的女孩子一樣,卷髮的宿命性地羡慕直髮,她也對此相當介意,花費了很大的精力整理,想讓他們看上去不那麽卷,她絮絮叨叨告訴我許多整髮的奧妙和煩惱。與她作這種普通女孩子式的小閑聊開始時候簡直不可思議,因為她是這樣淡淡然的一個人,並且冷漠。那時我們在倫敦作暑期交流學生,早晨去公園晨跑,幾次之后,我們逐漸交談,一開始,兩個人都假正經,說一些帶點探索性的嚴肅話題,像一些煞有介事地自持的少女一樣;然後,放鬆下來,再聊,就是這些瑣碎的小事,她告訴我應當怎樣選擇慢跑的鞋子,然后咯咯地笑起來,說她喜歡英國人的口音,特別是他們教導處的 秘書喊她名字時候的發音,莎—莉--,莎字抑揚頓挫,音調先往下,再憑空升起又降落。她很孩子氣地重復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我想,我們的友誼是從那時候初露端倪的。 與莎莉的交往讓我相信很多關於友情的可能性。很多時候,與很多人,都是有友誼這種可能性存在的。在城市生活中,有時我們難免會戴上一些僵硬的面具,但是,在內心裡,誰都有活潑,願意與人握手言歡的一面的,希望 這樣子的時刻不要被我們錯過去。而莎莉,我想總有與她再重逢的一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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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校園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