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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11 21:04:13瀏覽44|回應0|推薦0 | |
熄了燭光,上了燭火。兩根蠟燭盡情揮灑著自己的鮮血與短暫的壽命,以15吋蛋糕為圓心畫出了一團直徑約一米半的黃色光球,照耀了眾人的臉龐,將室內氣氛營造得如中世紀的殿堂那般的古色古香。這場生日,依照傳統的慣例來進行,閉上眼睛、放寬心情,思考三個實現率向來渺茫的願望。將暖手放在心膛、睜開眼睛,她這般說出自己沉思許久的wish。 「第一個願望,希望大家能過得平安快樂。」 「第二個願望,希望我跟好朋友們的情誼能歷久不衰。」 「第三個願望,請容我保個密吧!」 小瑋也沒有繼續向下發掘這個埋藏在她心底的秘密。 純粹的與眾人合唱happy birthday to you X 4,讓這愉悅的氛圍帶過整場典禮。 晚上十點二十一分,派對在嘈雜聲及歡笑聲夾雜的情境下結束了!送走了各路雲集的親友。她開始細心收拾、擦拭了宛如被轟炸過滿是屑碎的大廳,回到了房間,翹起腳躺上那張粉紅床。不知何故的,她也沒有去翻閱抽屜中許小瑋特地熬夜寫給她的賀卡,就讓它靜靜躺在那片漆黑的小宇宙中。 很令人感到Relax、也附帶有些許惆悵,淡大的期末考在六月二十五日正式落幕了,迎來一個漫長如絲的大三暑假,有了自己的空間與自由,但也少了一個與同學面對面互動、寒暄的機會,一到了九月,就正式升上了學校的頭頭,可以作威作福的欺負自己的學弟妹。小瑋她不自覺將這股九霄雲外的灑脫分享給了家人朋友,讓他們也感受一下那股如釋重負、飛上枝頭的喜悅,她將包包內的大學用書翻出,七本四百到六百頁不等的書,堆砌成一座約莫二十公分高的小丘,她將書本用書膜包起,拿出標籤用黑色麥克筆寫上「大三下」三字,貼上,才塞進那銀白色的鐵櫃中,塵封起來。 當一切都忙完之際,依晨突然致電過來,小瑋信手接起,得知了伊晨要告訴她七月二日的日本之旅最終版行程,從她的語氣判斷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喜出望外,小瑋不禁好奇心,信口問了她究竟是何事令她這般欣喜若狂,伊晨一點也不隱約其辭,直言自己要與愛人於異國喜締鴛鴦。這信息對於當今的小瑋而言,可說是喜憂參半,明明是自己的摯友要與愛人共結連理,但無形間卻彷彿喚醒了她的比較之心,今年是伊晨、明年可能換丞淋、敏君,或者其他友好的姊妹朋友,那自己呢?盡管小瑋還是很迅速地到文具店買了兩封賀卡,以限時郵件寄到兩人住處,充分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她那如太平洋般深不見底的心事,究竟又有多少人能加以理解呢? 往日本京都的這班中華航空,很罕見的出現了Clear-air turbulence,機上沒有人受傷,只是膽小的靈魂差點拋棄了肉體而去。 原定第一天的琵琶湖遊程,因為被關西機場免稅店的促銷活動吸引而耽擱了足足兩個小時之久,從機場往琵琶湖南畔的道路周邊景致相當的單調乏味,左右兩側千篇一律的灰色隔音牆及正前方無止盡的黑,不知還要多久才能換種口味。在時速百公里奔馳的車速下,路中央的單白色虛線就好比出膛的衝鋒槍子彈般,令人難以一五一十的全部捉進眼底。從大阪、門真、寢屋川、枚方、京都皆然,只有在少部分採用紐澤西護欄的路段,才有機會看到左手邊環抱大阪盆地的蔥翠山巒,一百公里的路段,七十分鐘的路程,小瑋吃了三次暈車藥,前前後後吐了三四次,一直到車前的紅色LED板顯示「ビワ湖」,這才鬆了一口氣下來,此刻是傍晚五點五十七分,在緯度較高的日本,太陽緩緩沉入了西南方的山巒,只留下一抹橘紅色的彩霞,照耀在湖面上,娓娓告知第一天就這樣過了。 一行五人在湖濱步道散漫的走著,拂著撲面湖風,望著幾乎毫無波瀾的湖面,前方是無止盡的水域,左右兩面為矮丘所圍繞,幾艘白色遊艇有規有矩的停泊在港邊,港邊又僅有那麼那麼幾棟工整的高樓,環顧了這四周這單椒秀澤的景緻,她不禁有點失禮的跟右手邊的墨香老師說「我覺得這裡好像基隆港。」 「為何會這麼聯想呢?」墨香老師拍了拍她的肩,好奇的問著。 「是因為先前跟對象常常去基隆港約會吼?」這是一陣專屬於雙子女的心直口快、不經大腦的造詣。 小瑋尷尬的笑了笑,或許是因為對過去那段錯愛太銘記在心,也或許是擔心一脫口而出又無意間傷了什麼.. 她遂沒有針對問題的是非做出直接回應,只是重述純粹為自己的第一反應。頂著湖濱濕涼的露氣,她走近距湖邊僅約三公尺的地方,脹了小酒窩,露出一抹笑顏,傻傻地看著那滿天星斗,靜靜地坐在木椅上沉思,彷彿一切就是近在咫尺,但事實上卻在數百光年外的天涯。 2001年7月3日 日本京都市平安神宮 這一天、這一刻,是個很神聖、莊嚴的時刻,舉辦典禮的地點,理所當然亦是相當神聖且莊嚴。沒有絲竹亂耳,僅有鳥鳴附和。那綠瓦紅樑,鎮罩著一陣陣喜氣洋洋。賓客們一字排開,所著僅有黑白兩色,好不嚴肅。不區分男女,就宛如部隊般的工整、素淨及肅靜,跪坐在那白色的地墊上,靜待著典禮開始。這場婚宴,不像台灣人那般熱情,吃流水席、唱卡拉OK。儘管日本文化很常以大聲作為讚賞,但婚禮儀式進行時是恰恰相反,沉默是金。曾源暢並沒有穿著纹付羽织袴,僅依個人喜好及習慣換了件西式燕尾服;凌伊晨也沒有換上白無垢或色打掛,從臺灣帶了一套中式大紅禮服,奼紫嫣紅。髮後用髮簪盤齊,像個突起的黑色漩渦。在這個面積僅三十坪的廳堂內,可謂是不折不扣的中西合璧, 「私はここで証言します あなたの結婚式は正式に完了しました リングを交換してください!」 擔任主婚人的小瑋,一身著黑彩花和服,頭髮用髮圈豎了起來,工整又俐落。她俐落的用日文唸完了這最後一段婚誓詞,雙方互換了手上的戒指,小瑋默默看著替雙方套上銀色圓圈的兩人,臉上的神情結合了欣慰、欣喜及惆悵,自己的幸福,似乎在很遙遠的一方,而那間黑貓宅急便何時才能將之送貨到府呢? 在平安神宮拍完了數十張婚照,有些是專屬於兩人的甜蜜,有些是他們與墨香老師的合照,有些又是他們與小瑋、丞淋這些同齡摯友的合影,就像高中數學的排列與組合般,零零總總多達近十種人物組合。也留下了說不完的故事,還有給後代子孫證明兩人曾那般相愛過的鐵證,方休。 一行人輾轉到了位於京都市中心的鴨川婚宴館,兩人在日本及台灣兩地的親友,共卅餘人圍著三張深棕色圓桌,圓桌上披覆著鵝黃色的桌巾,一陣陣的鯷魚香、松茸香從後場飄出,迷的眾人心芳意亂。但更吸引小瑋的,無非是這一股熟悉的樂器聲–鋼琴,傳唱不衰的「麥之歌」從門廳旁的那只棕色大鋼琴傳了過來, 「到底是誰能把這首歌彈得這麼傳神?」 她自語著。 她就坐在餐椅上,靜靜的聽完這首由中島美子演唱,長達近六分鐘的八十年代老歌,在禮賓生的陪同下,這名謎樣的女鋼琴手趨上前來與在場嘉賓作介紹,身穿黑白兩色套裝的女禮賓生,客套的敬了個禮,用異國腔口操華語,開始介紹起這名一臉華人面孔的女鋼琴師。 「各位來賓大家午安,恭迎恭迎!幸會幸會!這名女士是我們飯店專程從臺灣聘請來的鋼琴師,日文名為Sakura yukiko,漢名叫做張宜玟,表現倘有不彰之處,尚請各位大德們不吝賜教,再次祝福各位,並感謝您們蒞臨本公司。」張宜玟偕同禮賓生行三十度鞠躬禮。 小瑋跟丞淋都睜大了眼睛,細細打量這位身高僅一米五七的嬌弱女子,頭髮挑染成萊姆色,斯斯文文的紮著包頭,全身被一身百分之四十透明的黑紗包覆著,足上蹬著一雙Weili的四吋黑色不露趾高跟鞋,一雙手臂又白又細,像極了竹竿,根本不像那種專門彈鋼琴的人,小瑋是這樣說的。張宜玟聽了這番不經之談,也沒有專程為此動肝火,她張開那只塗抹成櫻粉色的唇,笑著她的天真可愛。 她說「妳還沒到口無遮攔的地步啦!我不會跟妳介意,只是倘若說話太心直口快,在日本這高度講求禮貌的國度容易吃虧喔!」 「妳說得沒錯,有時我真的就是口無遮攔的那種人,想說什麼就直說,絲毫不怕傷到人,謝謝妳大人不計小人過。」小瑋當下沒向她道出自己其實也專精於鋼琴。 「妳是修讀藝術大學畢業的嗎?瞧妳彈得一手好琴,想必對音樂領域有長期研究。」 「不是,我之前是在國立臺中大學求學,所修讀的學系是人資領域。」 宜玟雙手插著腰,無形間透漏出一絲強烈無比的自信。 「妳是臺中人?」小瑋將葡萄酒杯倒了八分滿。 「一點也不錯,我老家在霧峰,離南投僅有咫尺之遙。」 「每天上學是搭公車嗎?」她將杯子就口,小啜,又放回桌面。 「沒有,單程十多公里,來回一趟也才二十多公里。騎單車作為運動,對身體有益無害,我已經連續五年沒搭過中客了。」 聽完這番金石為開的話,讓小瑋對宜玟可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她拿出了手機,跟宜玟要了電話號碼,即便小瑋也不明白宜玟到底何時會返臺,只期待有一天,能在琴房與她論手切磋一番,看看宜玟在華語歌的彈奏技巧,是否能像彈奏日文曲子一般那麼游刃有餘。而宜玟聽到有同鄉開口和她索取手機門號,也頓時感到欣慰不已。 宜玟說自從兩年前到日本求職以來,就鮮少有人會用這麼天真、放肆又有點幼稚的語調來與她做溝通了,在日本這個一流的先進國度,尤其是像婚宴會館這個地方,大家都是那種虛偽的甘言厚禮,金錢掛帥,有的男人見她長得秀麗怡人,會趨上前搭訕騷擾,更令她心酸及髮指的是,甚至有賓客意圖用金錢買下她的自尊,也不管她就只是名負責營造全場氛圍的一個小配角。委屈的是自己還不能抗拒那番無理要求,不然若影響公司形象,恐連飯碗也不保。她禮貌性的握手道別,跟它桌的賓客敬酒與禮貌介紹自我,很有默契的,小瑋也在自己手機通訊錄的摯友欄,將她的十碼門號給裝了進來,看著宜玟優雅的背影一絲不苟的離去,她會心一笑,大概知道該如何定位這名初識的奇女子。 五年後 澳門特別行政區 威京餐酒館 2006年11月10日 這一天很平淡,沒有顧客大聲喧嘩,沒有黑道鬧場,也沒有葡警問安。 21:45 P.M,最後一首「晚安曲」,在鋼琴聲的搭配下畫下了休止符,一名年約26歲臺灣女子這般溫婉的唱著,沒有一絲砂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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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