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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就是會飄浮-梵谷之旅[3](附錄,被冤枉&被媮的梵谷)
2010/09/28 05:18:37瀏覽1877|回應2|推薦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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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那比」颱風天[2010/0918],一邊在廚房中做菜小「練功」中,另一邊重看【美人心機】(2007)

重看電影最妙的,不在於更精細地去考察電影之種種內涵,而在於讓自己更放鬆於身心內外之流動──在不同時空輕放自如地穿梭,在現實與虛構間往返自如,在(走過來電視畫面前又走過去[廚房]的晃來晃去)不連續的畫面中,讓身與心舒緩、自然、流動地對話起來。

很奇特的是,愈是讓你的身心進入到如是鬆放的狀態,愈能從電影中某些粗陋的縫隙中,穿梭出你個人最微妙的動感與感動。

多年前,我曾建議一位對小津安二郎電影很感興趣的朋友去看【早春】,還記得我當時跟他是這麼推薦的:「很棒的電影,裡面充滿了卡夫卡的氣味。」結果,他看了之後卻很失望地跟我說:「根本沒什麼嘛!」

我後來一再檢討自己在哪個地方犯了錯,結果問題出在我當初看這片子的「情境」就很特殊: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回到家時已經有點累了,但還是對剛買到手的【早春】感到好奇。就在肉體這種半昏沉狀態中看了一半的【早春】,醒來吃點東西後再把它看完。

這種身心狀態,除了比平日正襟以待大師,少了更多警戒心外,也令平日密碼萬千的大腦在自然地癱瘓中鬆解開來。

一年多後,有人介紹我去看日本最「嚴謹」且最有深度的影評人蓮實重彥(Shigehiko Hasumi, 1936~),寫的一些關於小津與卡夫卡關係的論文,發現他竟沒沒提到【早春】與卡夫卡間的關係時,而驚覺一個平凡人的內在潛能,確實是「有機會」超越大師的。

我沒有期待颱風天的菜刀能切出什麼不凡的「心機」,卻有幾分能否重新拼貼出一幅「美麗圖像」的小小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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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為自己就在切菜的緣故,這部各方面水準平平的電影,而今給我的第一個強烈印象竟是「剪接」問題:剛開始的10分鐘,畫面剪接突兀、粗糙,甚或有生澀之感。

電影最需要的流暢感,在這10分鐘內「飽」受破壞──這字眼在此時此刻出現,很教人感到「嘴」傷。

然而,這電影之刀倒也教我頓時想起片中的國王亨利八世,據說是沙朗牛排「名稱」的發明者。

這點「美味」關係,倒勾引起我對「改編」這部影片內容的一點想法:也許從食物觀點下手,更能彰顯這位有6次婚姻的英國國王的「更具吸引力」的人格塑造。

嫩後腿肉及後腰脊肉的sirloin,是一隻牛中運動極少的部位,但肉質細膩且油花滿布如大理石紋,相對於腓力的精瘦堅硬,它鮮嫩到入口即化;英國亨利八世國王(還有一說是詹姆士一世)「某天」吃驚於這種牛排之美味,立即封它為「Sir Loin」〈腰脊肉爵士〉。

然而,「某天」是哪一天呢?──我想起卡夫卡在一篇日記中,如此殘酷又美麗地說,他想像一把刀子插進他的心臟,並且還在傷口裡面翻轉了幾下。

是只有「見」到安妮的那個大白天,還是已經「碰」到瑪莉(幫他療傷)那個小夜晚?在這兩個非常不同時空中,沙朗牛排入口的味道,才真的很不同凡響!

也是,(1)影片一「味」在兩姐妹爭寵奪位上做文章,很是了無新意;(2)加上兩姐妹的演員選角(波特曼與嬌韓森),怎麼看都不對「胃」;(3)又,亨利八世在這部「男人至下」的片中,簡直就是個乏味至極的精蟲上腦的國王──且不說史實記載他是位多才多藝、甚至還是摔跤高手的「全方位國王」,後來稱霸全球的英國皇家海軍,就是在他手中創立的!

於是,我們從「這條大路線」被電影如此沉淪,很難不教人懷疑這部影片的「小」心態。

卻是,凡此三點疏漏,更教人思想起「食、色、權力」之間,糾纏萬千的迷人關係──在浩瀚的人類學知識體系中,我所學到的食物(「飲食人類學」)絕不是在美味或美食上,而是「食物」是一種最可以「全方位思考」的玩意兒。

想了解一個人,最簡單的就是先去了解他()吃的是什麼東西,他為什麼會去吃那些東西,他如何去吃那些東西,and他不吃哪些東西,and跟他的這些食物密切相關的人。

社會地位愈高的人,被他們所觸及的那些食物,因著「權位()」而擺放在更奇特的時空背景;我們也因而看到,同樣的食物在人類社會中如何離奇的「走味」與「加味」──想像一下鼎泰豐的小籠包,如果橫躺在馬英九與巴拉圭總統魯戈(Fernando Lugo)之間時,他們的牙齒所咬的與舌頭所喇動的,更多的也許是「土」的味道(巴拉圭的土地改革牽涉到整個國家如何重振),而絕不是我們在永康街的半空之中,所享受到的那一絲絲菜肉與醋之間曼妙的美味關係。

2

以上是一點點沙朗牛排的角度,但嚴格說來,有「角」,還沒達到「度」;真的有「度」,要在我底下到法國旅遊時,才伸展開來。

很巧的是,在這部影片中,安妮被(舅舅與父親)流放到的地方也是法國;兩個月後奉命返回英國,亨利八世夜敲她房門對她說:「妳變了,變得判若兩人。」

我沒因遊法而變得判若兩人,然而,關於食物在不同時空背景所展現的奇特魅力,這部影片現在引起我腦袋「有味道的想法」,只有令我再次回「味」過去,那跟它上台灣映時間很接近的過去。

影片(出品是2007)在台上映的時間,2008/04,這時間正好在我去法國出差兼旅遊的前一個月。

這趟旅程的中段,我來到梵谷一生繪畫產量最多的阿爾(也譯亞爾勒)

透過「茶」,我有了「見」到與「碰」到的全新體驗──但沒有吃驚,更多的是內心飄浮,肢體放鬆。

3

我有天在阿爾鎮上一家土耳其小餐館用餐中,老闆跟他的家人正好也在準備用()餐。我叫的是最簡單的法式三明治,可以邊吃邊欣賞窗外街上風光,還可以觀賞這家人吃什麼、怎麼準備吃、哪些人在吃。

然而,最吸引我的還是他們一邊用餐一邊喝茶。光看茶具被擺放在餐桌上(無論哪個位置),就很可以了然土耳其人喝茶,根本就是吃飯的一部份──返台後上網一查,果真如此。

茶壺一共有兩個,像疊羅漢般疊在一起;乍看起來,有點滑稽,再細看,卻有種「高」的微妙感覺。

那種「高」,不是高高在「尚」的高,也不是高不可攀的高,而,似乎較接近於「高來高去」的高:莫測高深。

我靜靜等待他們坐下來,吃了好幾口,默默等他們每個人都喝過一口茶後,還是沒有人請我喝茶,於是,我站起來,走向他們的餐桌跟他們要茶喝──這種事,我以前從未做過;感覺上,似乎也有點想把自己變得「有點」莫測高深的客人(而不是全然陌生的東方客)

老闆那漂亮卻冷漠的女兒竟站起來表示要幫我加糖,令我覺得「莫測高深」之舉真是不虛此行;她之前的眼神告訴我,她「應該」沒有她的外表那麼冷漠。

因此,我很好奇茶喝起來的滋味,會不會也有她那麼漂亮。

滋味甜中帶有一點酸,喝似紅茶又帶一點葉綠素的幻覺;對於喝烏龍、鐵觀音與普洱的我,那口感雖很另類,卻比不上用看()的,來得更有感覺。

走出餐廳,再度在阿爾街上,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房子與景物看起來比之前略高了些,但又覺得似乎在它們「下面」不知少了些什麼。

我直覺到這兩種語言表述方式,很可能無法企及我的全新「茶」體驗,很可能連這兩種陳舊的疑惑句的意向性,都是種「美麗的誤解」。

4

我走回旅館後,立即把自己帶來的壺與茶拿出來泡──我在前一站的亞維儂,特地買了一把鍍白磁的燒水壺。

我把茶壺、茶杯、茶海,通通帶到房間的陽台的桌子上;陽台的下面是一座三角小公園,緊臨小公園有一家小餐館,因此小公園的大樹下放了不少桌椅,我邊喝茶邊俯視下面公園裡的人喝咖啡、喝啤酒。

再度居高臨下,我心血來潮將茶杯與茶壺放在陽台欄杆上,試著拍照──有時候,鏡頭能告訴我們什麼(當然,「有時候,鏡頭也阻礙了我們的眼睛與內心」,幾年前,張照堂這麼告訴我)

我拍了兩張後,試著變換角度而再度往下觀望中,卻發現有個70多歲的阿公正在樓下,拿著相機對準我(以及放在欄杆上的小茶壺與茶杯)

我們兩人相視而笑:(1)阿公跟我之前曾在鎮上的超市「碰」過面,我還跟他問過路,我知道他是老法;(2)我們都是拍照人;(3)我們差一點就互拍。

阿公離去後,我把相機放下,腦海中很自然就有種想法:對很高的阿公而言,我很可能是個很「高」的外國人。

高來高去的「高」,再度從我的左腦解離、游向我的右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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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下樓,到街上遊走,並往(目標是梵谷畫作『隆河的星夜』中的)隆河走去。

天色逐漸昏暗,我在隆河長長的提岸上散步,略有走入畫中的感覺,但更有一點「飄浮」的微妙動感。

在返台的飛機上,以及轉機時在吉隆坡機場等帶中,那一點「飄浮」幾度「加重」地籠罩著我全身;自己感覺好像「很鬆」(高的飄浮),卻又有一股「忍不住要向上攀爬」(高的傲氣)的衝動。

我一直不太明瞭「那種衝動」是什麼,直到我再次在這次的颱風天中重看【美人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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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心機】中的安妮從法國(陪伴當時的法國王后,還有免不了會見到的法國國王)回到英國,所發表的言論以及展現出來的肢體語言,亨利八世除了說她變了之外,還對其他人說:「她對我有一股魔力!」

這股魔力不全然來自安妮的視野(經驗、思想)的放大,更在於她肢體語言的極端高漲(好似王太后)

安妮最後悲慘的下場,也許就在於她從國外回來後,不僅沒有「很鬆」(飄浮),而且只有「高漲的緊張感」(傲氣)

正是這種緊張感,使得「沙朗牛排」對她的愛與恨都走往兩個極端的點上走。

梵谷兩張很接近的畫,『隆河上的星夜』與『星夜』,同樣展現著梵谷人格的兩個極端,一個是那麼燦爛的鬆蕩(『隆河上的星夜』,1888年做於阿耳),一個是那麼火爆的高漲(『星夜』,1889做於聖雷米療養院)

左右腦在這場文字散步中,獲得的結論又回到法國:我想起一位很有意思的橫跨18~19世紀法國美食家「布里亞-薩瓦蘭」(Jean-Anthelme Brillat-Savarin1755~1826)

7

這位布先生的名言除了有:「告訴我你吃什麼?我就可以告訴你:『你是誰!』」還有「發現一款新菜餚,比發現一顆新的星球對人類的幸福更有貢獻。」外,更妙的是,這位推動人類追求美食的美食家,自己卻吃得很少──美食,吃得很少(),談得不少,令他覺得很幸福?

難怪他的經典之作《廚房裡的哲學家》(1825),不僅20世紀的符號學大師羅蘭巴特,在其妙作《明室》中讚嘆再三,就連不以吃聞名的中華文人錢鍾書與徐志摩,都在他們的文章中忍不住引用再三。

布先生的美食言論,似也見証了食物之於人類「還」具有一種魔力:「見」到的,比「碰」到的,更是教人繞樑三日。

也許就像輕功與電影,最是迷人的玩意兒是,那能把人內外一起「飄浮」起來的力量與氣韻,而不是「把人吃掉(打倒、毀滅)」。

「最好吃」的沙朗牛排,是在我們層層「見」到,它被()育養、被()取用、被()烹調的「飄浮」經過;而,這麼豐富多汁的美麗又動人故事,一旦「碰」到嘴巴、落進肚子,我們之後就腦鈍無言了。#

§ 系列文章(在『經典系列』)

梵谷之旅[1]:梵谷的宗教-《梵谷書簡全集》

http://blog.udn.com/yensunny/3583716

梵谷之旅[2]:阿湯哥、張藝謀、沈從文,還有卡夫卡-神與鬼()

http://blog.udn.com/yensunny/3586260

§ 相關文章

練功,從太陽與月亮一起騷動,開始

http://blog.udn.com/yensunny/3195601

跟卡夫卡一起搭計程車「後記」:跟屠夫一起拉小提琴─卡夫卡變形紀[8]

http://blog.udn.com/yensunny/2763285

奧黛麗赫本電影系列DVD / Audrey Hepburn Mini Club時尚饗宴~性感漆皮鉚釘露指高跟鞋-熱情紅 Dior Lady Dior 紅色小羊皮革手提黛妃包

 

(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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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w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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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谷原作『風車摩坊』被當贗品長達35年
2010/09/29 18:56

新的鑒定結果顯示,“布呂特芬風車磨坊”(Le Blute─fin Windmill)這幅畫確實是著名的荷蘭畫家文森特‧梵谷所繪。而35年前,畫作主人漢尼馬宣稱這是梵谷真跡時,被藝術界視為笑柄。

漢尼馬(Dirk Hannema)於1895年出生於荷蘭一個熱衷於藝術收藏的富裕家庭,1930年代曾任鹿特丹一座博物館館長。不過,他的個人收藏令藝術界不敢恭維。在世時,他專買未署名、無鑒定書的作品,憑直覺認為收藏品是真跡,結果幾乎都是假畫。

漢尼馬在世時聲稱發現數幅荷蘭著名畫家文森特‧梵谷的真跡,但都不被藝術界採信,他更被譏為“幻想家”。再加上納粹德軍佔領荷蘭時將所有博物館交給他管理,更讓他蒙上“納粹同黨”的惡名。

1975年,漢尼馬以6500法郎購得“布呂特芬風車磨坊”(Le Blute─fin Windmill)這幅畫,他堅稱這是梵谷作品,但藝術界認為他又在幻想。

漢尼馬於其去世前一年──1984年將這幅畫贈予「凡達西博物館」。由於這是漢尼馬的收藏,多年來沒有人留意到這幅畫。

然而,凡達西博物館館長柯寧說,最近經過仔細鑒定,證實這幅畫竟“毫無疑問”是梵谷作品。雖然畫中人物眾多,與梵谷的典型畫風不符,然而磨坊十分突出,明亮的色彩大膽揮灑在畫布上,用的是梵谷常用的顏料,也和當時梵谷的幾幅作品風格類似。

該博物館發言人說,“風車磨坊”是梵谷1886年的作品。這個磨坊是巴黎北區的觀光景點,很接近梵谷弟弟西奧當年的住處,梵谷1886年至1887年居住巴黎期間,經常留連此地。

由於“風車磨坊”是1995年來首度發現的梵谷真跡,價格可能值上千萬美元。1970年以來,全球也只出現過6幅過去未知的梵谷作品真跡。(聯合新聞網,綜合外電報導2010/0226)



Law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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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谷名畫「罌粟花」被偷 疑內賊所為〉
2010/09/29 18:41

梵谷名畫「罌粟花」(Poppy Flowers)上個月失竊讓埃及官員顏面盡失,埃及內政部長艾德利26日表示,遭竊的開羅博物館的內部員工可能涉案。

艾德利告訴官方「中東新聞社」(MENA):「從很多情況研判,應是博物館員工內神通外鬼,或是員工監守自盜 。」

艾德利指出,失竊地點和館內布置可以證實這點,而這起竊案是「慘痛的教訓」。艾德利同時表示,他們正與國際刑警以及其他數個國家密切合作,全力追蹤名畫下落。

梵谷名畫「罌粟花」,又稱作「瓶花」(Vase with Flowers),上個月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大膽竊賊偷走。

埃及文化部藝術部門主管沙蘭和其他高階官員已依失職罪名受審。這幅名畫價值超過5000萬美元(約台幣17.5億美元),竊賊將畫從畫框中割下竊走。

官方調查發現,這間博物館最近突然減少警衛人數,而且大部分監視器故障。

檢察官馬默德說,每幅收藏在馬默德‧哈里爾博物館的名畫,包括莫內和雷諾瓦的作品在內,都各設有1個警鈴,但沒有1個可用。(聯合報編譯組,法新社開羅2010/0926日電)